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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二见若瑾说走就走,顿时慌了神儿:“哎,你,你别走啊!”白衣男子也道:“姑娘留步。既已知晓原因,还请姑娘救人救到底,给我这兄弟解了病痛。”
若瑾回转身轻轻一笑:“放心,这个虽发作起来厉害,却也要不了命,顶多受些罪罢了。”
虽是此时若瑾笑靥如花,薛二却看得心里一抖。总算他还见机得快,知道若瑾怕是计较刚才的事,忙苦着脸道:“可这罪实在难受啊!姑娘,方才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姑娘,这就给姑娘赔罪!”
说罢也不起身,就在地上给若瑾作起揖来。他一身天水碧的料子原本就最不经揉搓,此时皱巴巴的梅干菜一般,脸上更是泥一道汗一道。就这么半真半假地装起可怜来,看去既狼狈又可笑。
白衣男子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忙把脸转过一边。豆蔻从头到尾气鼓鼓的,这会儿见了薛二这副样子低头啐了一口,也偷笑起来。
若瑾原恼他扰了自己赏梅不说还一味纠缠。眼下找出病因,知道死不了人,更有心叫他受个教训。见薛二伏在地上苦苦哀求,到底不忍心,也就不再坚持。
见若瑾愿意出手救治,那白衣男子也松了口气,不由问道:“就是一根草害的我这兄弟这般模样?”
若瑾答道:“‘一见喜’原是难得的草药,消肿止痛有奇效。一向生在北方极寒之地,想不到这落霞山上竟也有,可惜白白被他糟蹋了!”
薛二被噎得直瞪眼:“它害得我差点没死过去,倒还是我糟蹋它?”
“它自长在路边,又没惹你,谁叫你摘它?你可知这么一株药草经几个寒暑才能发一片红叶?”若瑾冷冷道。
“呃……”薛二看看手上的草汁,嘟哝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邪乎……”
“你早起可是吃了鹿肉?”若瑾根本不看他,又摸出根银针来,问了一句。
薛二看着亮闪闪的银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颤巍巍答道:“用……用了半盏鹿肉羹。”
“一大早就吃这个,果然纨绔子弟。”若瑾哼了一声,看似不屑,其实心里十分羡慕。鹿肉啊,鹿肉啊!!!要是能弄来一块儿,撒上各种调料细细烤了,再配点黑胡椒罗勒什么的,那滋味儿……
薛二哪知道若瑾想什么,反驳道:“这大冬天的,不过是吃点儿鹿肉,怎么就纨绔了?你还不知道这位,吃顿早点……”说到一半儿,突然发现身边这位兄台正斜眼楞着他,后半截儿赶紧悄悄咽了回去。
白衣男子开口道:“不瞒姑娘,我这兄弟正是薛林薛侍郎的二公子。姑娘仗义出手相救,来日定要报答的。”
薛林乃是吏部侍郎,虽名义上是个二把手,谁都知道吏部尚书邓尧邓老大人年事已高早有心致仕。薛侍郎圣眷优渥又得邓大人信任,再进一步指日可待,正是炙手可热。如今京城之中提起薛侍郎,谁不给几分面子。
偏偏若瑾自小在栊翠庵长大,根本不曾听过这个名字,脸上毫无异色,反而道:“本姑娘救人难道为了报答?这位‘二’公子,手伸出来!”
薛二根本不知道该伸那只手,又不敢问,干脆闭着眼,就义一般把两只手都伸了出去。
若瑾白他一眼,一把抓住左手,银针又准又狠,“噌噌”两下在他拇指、无名指尖各刺了一下。
薛二“嗷”的一声,豆蔻在一旁撇嘴道:“还说练过功夫呢,指头尖儿扎一下就喊成这样!”
若瑾没吭声,只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薛二。薛二讪讪地收回了手,道:“没、没提防,吓了一跳。”
若瑾嫌弃地站起身来,收起银针拍了拍手,道:“自己把毒血挤出来。”
薛二赶紧依言施为,果然挤出几滴黑血来。若瑾见血色转红,又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抛给他,吩咐道:“吃了。”
薛二捏着这颗毫不起眼的药丸儿,翻来覆去只是看,犹豫半天还是问道:“这是什么?吃了就好了?和我吃鹿肉又有什么关系?”
若瑾皱眉道:“‘一见喜’本是良药无毒,只是与鹿肉鹿血相冲。你揉碎了那叶子药汁侵入肌肤纹理,早上吃了鹿肉羹又一路爬山上来,气血翻涌。二者相见,发作最烈。”说完,见他兀自捏着不敢吃,不耐道:“不吃拿来!就说你是白糟蹋东西。你当我这‘辟毒丹’是容易得的?”
白衣男子见状一旁劈手夺过那颗“辟毒丹”,二话不说塞了薛二嘴里,又在他胸前一拍,拍得薛二挣扎不得,直着脖子便咽了。看着薛二吞下药丸,白衣男子回身对若瑾笑道:“姑娘莫恼,这小子不知好歹,在下替他谢过姑娘了。”说着话,两只眼睛直盯着若瑾眨也不眨,似要把人看进心里去。
若瑾却没看他,只是见薛二噎得直伸脖子,倒破颜一笑:“算你运气,今日遇见本姑娘。不然发作越来越频繁,咳喘加高热,虽不致命,少不得有半个月罪好受!”
薛二此时不吃也吃了,只好信她。摸摸胸口,似乎的确没有刚才憋闷,试着轻轻咳了两声,也没有那种火烧火燎喘不上气的感觉了,脸色才泛出喜色来,道:“果然有效,多谢姑娘!”
白衣男子见薛二好些了便搀他起身,又向若瑾道:“姑娘医术高妙,又不计较我们先前冒失冲撞仗义出手相救,实在让人感佩!我这兄弟是薛林薛谦化,在下……李灿之。敢问姑娘尊府何处,改日必定备了重礼,登门致谢!”
薛二也附和道:“对对,一定重谢!一定重谢!”
若瑾道:“山野村姑,何来尊府。举手之劳,二位不必挂怀。”说罢,微微欠身施礼。
两人见状忙躬身还礼,还想再追问时,若瑾主仆已转身施施然离去。刚刚蒙她相救,总不好再去纠缠,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