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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起诉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媒体那方面,需要打招呼吗?”
曲南希刚刚盖了电话,负责代理他的案子的陈律师就敲门进来,说话间便将一份文件放到他桌子上。曲少爷习惯性地挑了下眉,将紧扣着脖子的领带松开,一把拨开桌子上堆得凌乱的文件,然后把陈律师的材料放到面前浏览了起来。
“媒体方面我已经有人选了。”青年边看边道,很快就满意地合上文件,“很好,陈律师,接下来的程序就麻烦你了。”
陈律师点头。曲南希上任后,特意委托他代理当初刘晓琦的伤人的民事诉讼,以曲家现在的态度,似乎是因为检察院被柳家方面钳制了,以刑事案来起诉的路子走不通,所以打算凭借民事诉讼来扳回一局。
既然是民事诉讼,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陈律师看得明白,在这个民意往往能够绑架法庭的国家里,像监控视频这种决定性的证据居然会在网上流传开来,就绝对不是一个意外。曲少爷要反击,陈律师只能给他做得漂漂亮亮,更何况本来他们就是受害者,在情在理,大获全胜的几率都很高。
陈律师出去干活了,新招的贺特助后脚就走进总裁办公室,二话不说将一份标书样板和相关项目的资金预算放到了曲南希面前,眉头皱得厉害:“曲总,这个投标项目是政府内定给宇和科技的,即使我们增加技术投资预算,提高了性价比,但以那样的投标价格,那也很难中标……为什么项目组那边说你让他们把出价压低了一半?!这样的价格中标的可能性是大大提高了,但项目出现赤字,我们根本得不偿失啊?!”
赫然说的是之前曲南希在飞机上处理过的政府票务网站招标项目。
像这样的政府向民企招标的项目,一般是政府内部有一个合理估算的最低价格,打个比方,政府一方就像拿着钱的家庭主妇,而应标的企业就是排成一排卖菜的小贩,家庭主妇心底会有一个合理的买菜预算,而小贩们各自给出自己的菜的价钱和优点,越接近家庭主妇心目中的预期的,就越有可能获得她的青睐。因此,想要中标,企业要不给出一个极低的造价预算,要不证明自己的技术品质更好,性价比更高。
曲南希先前为了给宇和科技添堵,大笔一挥给这个项目增加了不少技术预算,算是在性价比方面提高他们这个项目里的竞争力。不过这里面水那么深,圈内人都知道,除了宇和科技,其他企业投标也只是陪跑,曲南希听手下汇报过说这样搞也没有大用后,又从神秘的渠道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最后居然丧心病狂地把原本的投标定价狂砍剩一半!
这跟吐血亏本大甩卖有什么区别?!
“这事儿你照办就好。到时候开标会上,记得让负责人表明我们分公司对项目志在必得的决心。”
……曲总!这决心不用表了,你连亏本买卖都做了,那么大的赤字,你当别人看不到吗?!
“可是,到时候怎么向董事会交代啊……”
作为上市公司的重要决策人和执行人,很多决定都要向股东和股民交代的。要是这次的投标项目他们的互联网分公司真的中标了,在年终财报上,像是这种明显是决策错误(或者说一意孤行)所造成的赤字项目,那是要向曲南希问责的。
“不用交代,反正我们又不会中标。”
曲南希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贺特助拼命揪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哈?”
“放心吧,不管我们把价格放得多低,中标的都是宇和科技。”青年将旁边签好名的一堆文件塞到贺特助怀里,然后翘着手笑得拽兮兮,“老子就是下个套而已,不用紧张。那个票务网站项目很快会变得烫手的,咱们等着看戏得了。”
贺特助呆呆地扶了下眼镜,有点听不懂新老板的意思:“那标书……”要怎么办?
“让分公司那边随便做做就好,对了,开标时适当发挥一下之前从总公司市场部调过去的组长的口才,具体怎么演,他调过去之前,陈叔先前交代过了。”
……合着你们都知道这投标是做做样子的,就放着我一个新人瞎操心呢?!
贺特助泪流满面:“哦……”
曲南希心满意足(?)地笑眯眯开玩笑:“乖,好好学,到时候和老子一起称霸天下,嗯?”
贺特助内心:去你个死中二!(=_=凸)
把新招来的特别助理玩儿个尽兴了,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他一个人时,曲南希整理了一下表情,眨巴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才站起来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迈开步子往外走。
门外就是他的助理和秘书们的工作场所。和曲南希的办公室不同,这一层外面的办公室都是开放式的,办公桌边缘特意设计成弧形波浪,每张桌子都能容纳两个人斜对着办公,俯视时,人和桌子的造型就像一个个太极中间那“S”线并两颗圆点似的,气氛比楼下那些办公区域一格一格用挡板割开的开放式办公室要好一些。
总裁办公室到电梯口那段路除了玻璃横隔之外就只有一些盆栽植物,曲南希一出来,上到偶尔会出现在专门准备的单独玻璃墙办公区里的陈秘书,下到坐在伫立在电梯口前的三百六十度圆弧形前台里负责接待和指引的小秘书,全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因曲南希虽然年轻,但比先前坐上这个位置的曲东黎靠谱许多,做事也看得出章法,又以雷霆速度给星环谈妥了一单国外的大生意,这里一些曲东黎留下的能干人算是把在大少那里磋磨掉的信心捡了回来,都相当尊敬曲二少。
曲南希一露面,众人无论是忙是闲,纷纷都站起来问一声:“曲总好!”让正指导着几个年轻秘书整理文件的陈秘书十分安慰。
曲南希边走着边一一朝他们笑了回去,女孩子们被这种加强版的“颜艺攻击”正中红心,捧着胸口眼神迷乱得找不着北,男同胞们则趁机工作得加倍卖力——刷老板满意度很重要有没有!
现在这个曲南希的总裁班底算是差强人意,一些旧人不算太过可靠,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人替上。曲少爷打算,等蕊蕊来了,再从先前他名下的互联网公司里抽调几个亲信上来锻炼一下,争取尽早在星环国际里把嫡系心腹培养出来。
把公司配的司机支走,只带上了曲父精挑细选派来的两个贴身保镖,曲南希在搭电梯的时间里盯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径自走神地盘算着手里的筹码。一路下到车库后,他让保镖把一辆低调的SUV开出来,钻进车里后,拿起手机去了个电话。
“我是曲南希,20分钟后到。”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曲南希表情丝毫不变,片刻后便盖了电话,把手伸进口袋里,指尖捏着躺在里面的一个小药盒,脸上有些发愣。
一个十三四岁、身上、脸上全是伤痕血迹的男孩子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看自己那只被铁链牢牢地锁在柱子上的脚踝,然后将一条细细的锯子递到曲南希手里。
曲南希理也不理,只专注地看着车外的飞速往后退的景物。两个保镖一个充当司机坐在前座,一个正好坐在那小孩子的旁边,此时目不斜视地端坐着,刚硬的脸上表情严肃。
那男孩见曲南希不理他,也没有吵闹,将锯条拿在手里,盯着自己被绑得死紧的脚踝,比划着怎么下手。
曲南希眼皮轻轻一跳,捏着药盒的指尖轻轻抖动。
男孩子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弯下腰,锯子对准小腿,正要来回拖动,忽然曲南希突然扭过头死死地瞪着他,那表情是愤怒中带着点扭曲的嗤笑。男孩子颤了一下,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突然被曲南希狠狠瞪了一眼的保镖吓得绷直了脊背:“二少,怎么了?”
“没事,脑子出了点小毛病,不用管我。”
曲南希将口袋里捏住的药盒子放下,翘着腿将手搭到了膝盖上。他的旁边,另一个突然出现的十四五岁的男孩表情郑重地伸出手来,将温暖的掌心盖在他的手背上。
这个男孩倒是五官清晰,还特别像韩冬。
曲南希条件发射地就像一把挥开,想了想先前医生说的,无论是被绑架时的自己的幻影,还是那个缩水版的小韩冬,都只不过是他脑子里产生的幻觉,便又产生了几分微妙的放松和安心感。
他将手从男孩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一拳头砸向身侧的坐垫,极其粗暴地将小韩冬给砸散了。
……安心又怎样?就算再焦躁,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安慰。
……真货都让他给包了,只能活在记忆中的小鬼头快滚蛋。
(远在B市影视城正在被陆语萱妹纸纠缠的韩冬打了个冷颤)
曲南希舔着嘴唇笑了起来。
已经知道自家少爷在发神经的保镖们,见曲南希忽然给了旁边的空坐垫一拳后又笑得十分神经病的样子,表示视而不见。
绕了下路,中途又换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一家医院。
三转两转到,见了预约好的精神科医生,曲南希一坐下来就直奔主题:“你老实说,我这脑子还能不能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