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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请喝茶。”
月娘开口,娇娇柔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余光里瞥到贺章黑了脸,再看看月娘的矫揉造作,宋乔觉得十分好笑,她微微勾起唇角,尽量摆出一副宽和大度的当家夫人模样,柔声道:“好。”
然后十分稳当的接过茶盏,既没有将水泼在月娘的身上,也没有刻意的刁难她,象征性的抿了抿,她将茶盏搁置到一旁的桌几上,笑着道:“这些年月姨娘一个人照顾夫君和大郎尽心了,我年纪小进门又晚,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还需要月姨娘你多多提点。”
顿了顿,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递给她,道:“快起身吧。”
月娘心里有些失望,但看宋乔这般示弱的样子,便又有些得意。她眉眼轻轻弯起,双手接过宋乔递来的东西,然后麻利的站起身来。淡淡的看了眼手中的金簪,不置可否的撇撇唇,便收入了怀中。这些年,她一个人把持贺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福身道谢:“月娘谢过夫人。”
宋乔抬手虚扶一下,“莫要多礼。”
端的是一副姐姐妹妹互通友好的模样。
贺老夫人挑挑眉,倒是有些意外。现在府中泰半以上都是宋家过来的人,她不相信宋乔不知道这月娘昨儿晚上做下的好事。若是别个,定是要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但宋乔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至少在贺老夫人看来,她是真的不想为难月娘。
她瞥了眼自家儿子的脸色,觉得已经可以媲美锅底了。
果然,下一息,贺章沉声道:“哪里这般多话,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入宫谢恩。”
“好的。夫君。”宋乔抿唇乖巧的应道。倒是丝毫不受贺章低气压的影响。
月姨娘抖了抖身子,有些委屈的斜嗔了他一眼,再次被忽视。
真真是一副衷肠无人诉,看着好不令人怜惜。
在陈婉的牌位面前磕头上了香。宋乔便匆匆忙忙的前去换衣裳了。
当初圣旨赐婚的时候,官家顺带给封了个三品的诰命夫人,虽然只是名声上好听,没啥实用功效,但依然把宋夫人给喜得不行。可知她当初跟着宋慕昀到了三十来岁,才有了这种荣耀。
自然也是赐下了诰命所穿的礼服。
端庄严谨的诰命服乃是沉稳的蓝墨色,宋乔无语的看着镜中,觉得瞬间老了十来岁,哪里还有一点青春少艾的模样。而贺章也已经换了官服,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模样。
怎么形容的。宋乔抿抿唇,就忽然觉得他多了些往日不曾发觉的威严。
也许是他仍然是肃着脸的模样吧,宋乔对着他笑笑。
贺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吧。”
外面早就准备好了车架,驾车的依然是老梁。因为入宫也没法带丫鬟,是以宋乔未让墨玉她们跟着。两人坐略显拥挤的马车上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静谧,宋乔挺着腰身坐在那儿,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嗯,指甲刚刚修的,圆润饱满的指甲盖上散发着柔和的珠光。十指芊芊细白纤长,手背上的几个小肉窝看着十分可爱。翻转过来。手心里的纹路浅淡却十分凌乱,她微抿了唇,无意识的勾勾唇。
须臾,有男人的手印入她的眼帘,她诧异的抬眸,便看到贺章终是柔和了面目。静静的看着她,道:“阿乔在看手相吗?帮我看看如何?”
这般明知故问的搭讪怎么就这般的蠢呢,宋乔摸摸腹诽,她怎么可能会看手相,不过是闲的无聊。两人又无话可说,方才借着这个动作胡思乱想而已。只他这般说了,她也不好总是驳他的面子,毕竟今晨的做法已经让他不甚高兴了。于是她便笑了笑,当真似模似样的去打量他的手。
贺章眸中闪过微微笑意,将手往她跟前递了递。只要能够这般看着她,之前的所有气闷便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垂眸看去,贺章的手白净修长,右手处因着多年握笔的关系,骨节微有粗大,但却并不影响它的美观。她的手同他的比起来,便显得的小小的,更加的白也更加的嫩。
她不自觉的动动手指,便想起两人仅有的几次双手交握。
那个时候并未觉得,现在忽然竟是生出一股安全温暖的的念头。
有阳光通过车帘照入,微小的浮尘在空气中飘荡,贺章微小着看着她的侧脸,年轻的面容带着富有的朝气,睫毛轻闪如柳丝翩翩,小小的鼻翼轻轻开阖,柔软水润的红唇泛着淡淡光芒,竟是让他陷入了痴迷。
宋乔抬眸刚要说话,便看到他这般,原本就不自在的情绪瞬间爆发,脸颊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她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扭了头嗔道:“看什么呢。”
然后尚未远离,便被他抓住了手,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
她手指一僵,方要挣脱抽离,但顿了顿,却并未如此动作。只垂了眸咬咬唇角,任由他就那么握住。
她的手微凉,他的滚烫。她的小巧,他的纤长,如此十指交握,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心中一荡,贺章柔声唤道:“阿乔。”
“嗯。”宋乔软声应道。
然后两人便都未在说话,贺章却是大喜,她终究是没有甩脱自己,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个进步。嗯,至少比今晨时分,她故意的忽略他强了太多。
在外面驾车的老梁却是十分不屑的撇撇唇,这都做了夫妻了,还这般的纯情是几个意思啊!哎,耳力好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该听的不该听的,总是能够清楚的听到。
这时他不能不庆幸,两人没有唧唧歪歪秀恩爱,否则他才真的要抓狂。
中年单身的男人更是悲惨呢,呵呵!
贺府距离皇城并不远,是以很快便到了。
舜天门外,老梁将车架稳稳停住,便自马车上跳下。
然后贺章便矮身走了出来,待平稳着地之后,方才伸手。
宋乔脸儿红红,犹疑了一下,终归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下一息,她只觉得身子腾空,惊呼了一声,便已是双脚着地的靠在贺章的身边。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站好。”
混蛋,将她抱下来也不晓得通知她一声,而且说好的未经允许呢,她忙站直身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才的羞涩小模样立马烟消云散。
贺章淡淡的笑笑,轻声在她耳边解释道:“车上没有脚踏。”语气中竟是透漏出几分委屈。
宋乔撇唇,你有啥好委屈的啊!而且这般委屈的模样真心不适合你现在的冷模样。
老梁早就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觉得自从这宋……不对,自从夫人出现之后,郎主的形象在他的心中一寸寸的坍塌。
往事不堪回首啊。
贺章瞥了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警告,让老梁的身子瞬间绷直,嗯,不要这般用眼神吓他行不行,他一把年纪了胆子很小的。你有本事这般瞪瞪夫人啊。
皇帝已经下朝好一会儿了,此时正在昭阳殿内黑着脸训人,而跪在地上的则是兵部侍郎谭龙。他埋首在那儿,吓的两股颤颤。皇帝将一沓奏折全都扔在他的身上,噼里啪啦的闪过一地。谭龙缩缩身子,让自己尽量团的紧些。
“混账东西,欺男霸女横行过市,尸位素餐不谋其政,只会给梅妃抹黑,若不是……你该庆幸你妹子给你求情,否则这个时候朕早就把你推出去砍了。”
“谢皇上饶命,谢皇上饶命。”谭龙忙跪头谢恩。
皇帝哼了一声,“滚吧,往后你就老实的呆家里,莫要再出来丢人了。”
虽然没有弄出人名官司,但到底是犯事累累,激起民愤,只抹了他的职位算是罚的轻的了。“一家家给朕滚去上门道歉,否则就别要命了。”
“是是是,臣一定会去。不对,是奴才一定会去。”
“滚下去。”皇帝实在是不想看到他,烦闷的挥挥手。
这时有太监来报,道是贺章夫妇前来谢恩了,皇帝方才稳了稳情绪,道:“带他们去昭元殿。”
昭元殿是皇帝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这般作为落在别人眼中,自然是对贺章的又一恩宠。
入宫面圣,说不紧张却是假的,她咬着唇角紧紧的跟在贺章身后半步的距离,生怕自己一个走神落了单,而犯下什么忌讳。
贺章脚步微顿,与她并肩而行,长袖遮掩下,悄悄握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握,“莫紧张,有我在呢。”
“我不紧张。”宋乔硬着嘴巴说道,待说完之后继续咬唇。
贺章叹息一声,眸中带着淡淡怜惜,紧紧手道:“莫咬唇,你若是……便掐我一下。”既然她嘴硬说不紧张,他便也不提这茬。
宋乔愣怔了一下,侧眸看他,只得抿了唇。
忍了忍,手指在他手心了抠了抠。
然后便死死的攥紧了手,若是能够看到,上面定是有青筋冒出。即将要面见的人,掌管着她一家人的生死大权,她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