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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是做了,就一定有许多要注意的事情,就算真的成功,但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哪里是能逃得过的?每个人最后都要皈依一处,要么是天,要么是地,那么是心。
不论做人做事,不论为善作恶,但切莫失了自己,在善中事,恶中更是。或许人之一生,始终需要记得的,只是一个唯心而已,不论你所认定的是善是恶。
拿着软布轻轻擦拭盆中阔叶,直至将它擦得油亮碧绿,君泱才微笑着换了一片叶子继续擦。只是,想到前几日让刘骜惊怒一时的事情,君泱忽然又停下了手中动作,但那停滞也只片刻,君泱很快轻笑摇头,随后继续擦拭着盆中的绿植。
这绿植生的并不算很好,光是看着边上几乎要枯掉的叶子就知道它并没有吸收到多少营养,能活到现在并且长出新枝,不过因为有人悉心照顾罢了。
“如今那人还没完全失势,你还可以在我这里待一段时日,有我这样照顾你,你怎么也不至于直接死了,待得到时候被送去新主人那里,或许就没这么好过了。”君泱摆弄着绿植,轻勾唇角,“不过说起来也是需要谅解的,若你真被送到她那儿,那她一定是自顾都不暇了,不然将你送去那里也不会没人检查……而既是这样,又怎么能要求她再来照顾你呢?”
说着,君泱将软布放到一旁,随后又在一边案上摆着早准备好的铜盆里细细洗净了手,她洗手的时候是非常仔细的模样,像是生怕遗漏了什么污垢在手上一般。
正是这时,一个小宫女跑进来,附在君泱耳畔不知在低语着什么,那声音很细很轻,怕是除了君泱之外,身侧无论是谁都听不见。一边听着,君泱唇边的弧度便扬起得越大,但待得那宫女退身离开些后,君泱却是忽然按下了唇边笑意,只那眸光却似在闪烁,像是含了无限的兴奋一样。
随后反身对着那绿植眨眨眼……
小家伙,看来,你可以到你的新主人那里去了。
唇边明明含着笑,但君泱是声音却压得极低,带了些说不明的意味,“掖庭那个地方我也曾经待过,却不想如今风水轮转,个中景况竟换成了这般……毕竟姊妹一场,在她被打入那处之前,我这做姐姐的,也该去永延殿看她一眼,送她一程。”
说这些话的时候,君泱的声音里边含了些许凉薄的味道,其间的一叹,似是在叹这反复无常的命运,又像是在叹着什么虚空的命途里不留痕迹的改变。低眉垂眼,浅浅低叹,那般模样,丝毫不会让人将这些事情与她扯上关系。就像刘骜在眼中她始终是无辜的一样,或者这样说,就算很多件事情看起来都和她有牵扯,可他却始终认为她是无辜的。
或许吧,一个会骗人的人并不可怕,因为每一个人都会骗人,毕竟谎言不止是生活的附属品,还是很多危急时刻的必需品。可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她带给你的一切,包括感觉,都是一个精心编制出来的谎,那其实是很可怕的。
因为当你遇上那样的人,你不止不能相信他说的,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甚至都不能相信你自己的心。心下所想皆是来自于感觉,而感觉这种东西,从来是别人表现出的模样带给你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眼睛的原因,因为在很多人看来,眼见既是感受。
可是……那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而他藏住的那些,你从不知道。
如今的永延殿已不似之前富丽,虽然摆设一样未减,布置一点未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现在的模样给人看起来,就像是蒙了一层灰,颜色迅速的黯淡下去,不止是气氛,单单是看着都叫人觉得压抑。
“怎么,君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
在这样一片压抑的气氛里,苏眉就那样自然的着一身华服端坐正殿之上,身侧是一壶早就放凉了的茶水,便是喝得只剩了几杯的量在里边没有人为她续上。
都说人走茶凉,可如今,人分明还在这里,茶却无人来续,所以很多时候,除却人走茶凉之外,更多的是势去茶凉人不待。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君泱的声音很轻,却含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苏眉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眼,正正对上君泱一双淡漠的眼,“不然,你要否认么?”
“否认倒是不需要,”君泱走近两步,居高临下般望着座上女子,“我只是觉得,若是我说‘是’的话,那岂不是太伤害你了。”
苏眉一顿,很快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缓缓停下……
而停下来的时候,她的眼底怨恨分明,那眼神如同利刃,刀刀飞向君泱,像是想就这样直接将她凌迟一般。
她不是不知道的,她所做的事情,真要说起来其实是可大可小,端看怎么处置。所以,若是真能处理好的话,这其实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就算那赵飞燕手段再多,她也不是压不下来的。那时她伏在刘骜膝边,哭得形象全无,好不容易唤得刘骜一丝心疼,念及昔日情分要告诉皇后将她从轻处理……却在这时候,不知是哪来什么莫名的暗报送至刘骜的亲侍处,当那亲侍竟拿着所谓她当年陷害卫婕妤的证据呈上之时,苏眉明显看到刘骜眼中几乎要喷薄出来的怒意。
所谓密报,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当年的事情,她做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么说来,这些事情便是当年都没有被查出,如今自然更不可能查出。那些证据,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即便做得再真,可要查起来,绝不会查不到端倪。可是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看证据的人信谁。
刘骜未必信那密函,可是要说相信她那也未必,他信的从来是自己,很多时候做事也只是凭那一时的感觉。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一点,所以他注定不能是什么圣明的君主,就算没有被架空权利,他也绝不能将国家治理得愈发昌盛,换句话说,若是真正有能力的人,就算被架空了权力,也一定是能夺回来的。在这样的时候递上这样一封密函,那人看起来该是很了解他。而此时的刘骜也像那人所期待的一样,满含怒意,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苏眉缓缓站起身来,踱步逼近君泱,直到她的脸几乎与君泱只差了一个拳头,这才停下。
如今落得被发落掖庭革去品阶,这其中种种,是谁的手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君姐姐,你当真如此恨我?”
径直对上她的眼睛,君泱不语,只是浅浅勾了唇。
苏眉于是笑开,“你果然是恨毒了我。可是,如今我只是垮了自己的台,而你失了家族,失了爱人,失了孩子,算起来……还是我赚了不是?”
“的确是你赚了,既然你也清楚,那么你是在哭什么?莫不是为我不值?”君泱歪歪头,笑颜纯粹,抬手为她逝去面上的泪,“我一向大度,不介意稍稍亏些,反正……”
拿起帕子,君泱嫌恶般的擦了手,随手将帕子抛去,再抬眼,依旧是笑靥澄澈,“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如此便好。”
说着,退远了两步,但这时苏眉却忽然扳住了她的肩膀,模样狠戾,一如凶煞。
“你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却是自己一步步走上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可是,可是你以为凭着运气你能走多远?今日被你陷害是我运气不好,待得他日,遭此下场的……”
自己的拼搏么?陷害无辜的人,踩着别人的命走上来的方法,这也能叫做自己的努力,也配被称为争取吗?一步步走上来……哈,虽然想想的确是一步步走上来的,但不论从哪种角度来想,都还真是可笑呢。
“运气?”
君泱一直是默然看着她的癫狂模样,却在听到哪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冷笑出声,那声音像是冷凝于三千寒冰千尺之下,在一个极寒的冬日被突然掘出来的,带了慑人的寒光,叫人还未靠近便以感觉到阵阵寒气。
大力地掰开她的手,君泱钳住她的下巴,“不错,我是运气好,就是因为运气好,所以就算是被你弄到掖庭那种地方里边,我却还能遇到自己命中那个真正的人。不过就算我的运气终结在这里,但我也甘心了,你知道你的运气差在哪里么?差就差在当初你不够狠,没有直接将我杀了,这才导致如今看似轮回的因果循环。”
苏眉刚想说话,却忽然心间一疼,低眼,正看见心口处稍稍在外边露了个头的发簪,下边稍稍垂下的流苏坠子还在轻轻晃着,而一片浓重的血色就这样濡湿衣裳流淌出来……苏眉想说话,但喉咙就像是被扼住一样,只能发出沙哑断续的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了君泱的手,苏眉的指节都有些微微泛白,眼底是一片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