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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总有些心思,它需要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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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刘康,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再过来,他的脸皮从来不算薄的,就算听到了君泱对他说出那些话,他也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就算心底不愿而君泱却像是有些恍惚,站起来,回他一个笑,“睡不着,于是出来外边看看雪。”

    “睡不着么?我陪你聊聊天吧。”

    刘康的面上带了几分掩不住的疲惫,纵是夜色深深,也很难当做没有看出。

    “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康一愣,但很快便想到什么似的,任由笑意在脸上漫开。

    “毕竟接近年底,王府里边总是有很多东西要忙的,余的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你这样问,是不是见我许久没来,在担心我?”

    君泱闻言微顿,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笑。

    刘康见状,虽是有些失望倒也没太大感觉,这话不过打趣,他本也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可是,却不想他刚刚开口想说方才不过玩笑,却见她抬眼……

    “是,你说得对,我是因为见你许久没来,于是有些担心,有些不习惯。”

    如果一件事情成为了你的习惯,那么你慢慢就会喜欢上这件事,又或者你本就是因为喜欢才习惯了那件事。而如果那个习惯是一个人,虽然有所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可是,道理是这样,心情也是这样,但很多话,却不能够这样说,因为现实就是最大的阻碍。只是,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出来,事实上不止不说这些,她还说了另一些与这完全相反的话。

    刘康闻言先是一惊,很快一喜,但这份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却在她下一句话出口的时候碎了个干净。

    她说,“可是不论如何,我总归是皇上的人。”

    “我……我知道你是他的。”

    刘康的眸色微黯,笑意虽是带了勉强,却仍旧挂在脸上。

    我知道你是他的。

    我也知道,不止你是他的……皇位是他的,江山是他的,这天下是他的,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我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他的。

    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君泱……他拥有的那么多,便是没有卫婕妤,他的眼里也不可能只看见你。其间种种,聪慧如你,竟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知道?

    “既是知道,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君泱的声音很轻,情绪很淡,便是说出了这些话也像是没有说过一样。可是,那么小的声音,却依旧足够他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君泱微微垂眼,兀自说着。

    “这段时间烦劳定陶王照顾,君泱感激不尽,亦是无可相报,若真能有个机会,君泱一定要好好感谢定陶王,只可惜以我这模样,这辈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君泱不过是被发落掖庭的罪女而已,但定陶王却是国之肱骨良臣,纵然定陶王再是小心,长此以往却难得不被发现,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她不能否认,这些日子被他这样悉心照顾着,自己真是对他生出了些感情,只是生出感情又怎么样?他是定陶王,而她是被发落掖庭的后妃,他们之间的结果从来就是注定了的,那个结果就是不会有结果。

    既是这样,又何必多说些什么,又何必再做些什么?

    到了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还会更加难受。

    “不让我来,也只是因为担心我,对不对?”

    君泱不答,刘康却是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担心我的意思,是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君泱仍是不答,却微微勾了唇。

    抬眼,对上的是一双带了期待的眼眸,

    “定陶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说了担心,但受了这么大的帮助,只要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谁都不会毫无感觉,同样,我的担心也是来源于此。纵然心死成灰,我的心底只可能念着一个人,在感情里边犯贱似乎是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君泱此生只会倾心于皇上一人,定陶王不是知道的么?”

    君泱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眸里的星子陨落,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爱的人想至她于死地,她没死的成,好不容易心底再一次暖融了起来,却又得自己挥刀将它斩断。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上一次她很不甘心,而这一次,她很甘心。

    如果可以,其实她并不愿意做这样的选择,她也很讨厌放弃的理由是为了谁好,以前看着话本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理由虽然感人但也很蠢。

    可是,她没有选择,她从来就没得选择。

    她也很想再不管不顾的相信一次,接受一次,就像是对着刘骜一样,就算是飞蛾扑火也能够扑得心甘情愿,就算是有人对她说了很多劝她通透的话也能够不听不闻,只信着自己所相信的,只期待着自己所憧憬的。可是生活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可是,这是一个表示转折的词,用在命运里边,也像是劈开原本安稳的轨迹的一刀,让它生出许多纵横坎坷的路来。

    “你说的这些,我不信。”

    君泱忽然笑开,“你不是不信,是不愿信,但不论多不愿意,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将你做知心好友,自是不愿你再为我犯险,这是担心,真真切切的担心,却不是你想的那种担心……你明白么?”

    望着她的眼眸,刘康几乎是直直逼视着,他想从她的眸色里看出几分究竟,却终究只看到一片平静,别的,什么也没有。

    良久,他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我向来知道你很会说绝情的话,也知道你很会作出平静的模样。可你心底想的东西是什么,你不说,我总是不会知道的。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我想的才是真的,也许你是真心喜欢他,也许你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在骗我。可不论是哪种结果,你对我说出的总都是拒绝,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拒绝,这一点不会错。”

    君泱听着,眸色始终平静,便是连那微微垂下的手都没有半分动静,没有握拳,没有轻颤,没有一点动作。像是,像是她的平静真的是从心底生出的,像是她所说的所有都是真的。他说得对,她是真的很会作出平静的模样,真的很会。

    “若你真是喜欢他,我没有办法,若你是因为担心我……君泱,你是对我没有信心么?其实我一直没有说,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我可以好好保护你。”

    君泱低着眼笑,像是真正的欢愉。

    “保护么……若是这样,真是多谢定陶王。”君泱停了停,“定陶王可能对我存在些认识上的误会,对我有利的事情,我从来是不会推却的。只是,我把定陶王当朋友,自然也会有朋友之间的关心,我说要定陶王不要多来,也是这个原因。但既是定陶王有能力,君泱当然乐意接受,谁会拒绝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

    她想,听了这些话,他该会很失望,失望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前提却需得是他的相信。

    刘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落下很轻的一声叹息,那一声叹息化成了白雾飘散在这寒冷的夜里,隔在他们的眼前,让彼此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若是你不愿,我以后不来就是了,又何必说这些话……”

    闻言,君泱只是浅浅笑了,却不说话。

    她说那些话,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相信,但是如今他既是离开,时间久了,他一定也会慢慢忘记自己。她想,也许从今夜开始,他们就要分开不同的两条路,慢慢走成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便是老来回首,再看这段回忆,也只会稍稍唏嘘,却不会有太大感触。

    好吧,既然最后都是一样的,那么过程怎么样便不重要了。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刘康低眼,转身,离开。

    不是信了她,只是想随了她的心思。那么明显的逃避,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他从来都是相信她的,也相信自己,相信她不是她说的那样的人,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她不能接受,他不想勉强,于是离开。

    他想,其实不用着急的,他还有很长的时间,长到可以将大部分都拿出来,用来等待。

    春雪消融,暖阳回照,万物复苏,新的一年都来了许久了,掖庭里却似乎才稍稍传来些许的温暖,那温暖还是因为浣衣司的水没有原先冰冷才让人感觉到的温度。

    其实真要算一算,她来这个地方,如今不过将将一年,却总让人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而在那时冬至的夜里与她说话的那个人,他说以后不来,就真的再没有来过。

    君泱望着手上的衣服,有些微微出神。

    他虽是再没来过,她的身边却总还有着他的痕迹。比如坤姑姑对她的优待,比如倒春寒时房中多出的一床厚厚的被子,比如她再未点过小院中的那一盏灯,可晨间偶尔却看到那灯的灯油被添了些,像是在等待着谁将它再度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