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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打仗是一项学问,治理民生更是学问中的学问。在中国历史上懂得军事的人才在很多时候其实不太被重视,例如和平年代的将门世家就会被皇帝猜忌日子过得比较谨小慎微,但是懂得治理民生的文官却是会被统治集团所重视。
军事上面吕哲是出于兴趣才会专门去学,民生治理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现代人来说,可能实际动手能力为零,不过理论那绝对是非常强的。可能有些诡异,现代人因为看的东西多懂得也多,不过基本上是半桶子水,能说出个所以然,真的做起来却是两眼抓瞎。
吕哲懂得民生吗?他其实算懂也算不懂。说懂是知道民生是个什么样子,比如总体的规划那些。说不懂是不会种田、不会治金、不会水利……哦,他懂得土木工程,可这到底是不是民生,实在令人迷糊。
军队的整编进行了半个月左右,先期整编完毕的部队根本没有训练战法就被派了出去,吕哲需要他们去将南郡的县城纳入管辖之下,随后才会辐射到村和里。
部队陆续开拔而出后,吕哲开始将注意力转到行政上面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将老弱和妇孺编组,然后给他们安排任务。
在堡垒计划执行之前,对山川不熟悉的前提下,例如泥浆产地、木板、工程架之类的东西可以先行探索和准备。
吕哲又带着五百骑兵在夷陵和江陵附近的地方实际考察,他发现夷陵还真的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形,三座山岭倒是没有相连。不过按照地势只要在山口建立兵堡就能卡住进入道路。
除了山岭之外,南面那条十分宽的江水对于夷陵和江陵来说是防御链中最大的天然屏障,从某方面来说这道天然屏障其实可以说是防御上很难弥补的漏洞。
“江面宽一千两百步,沿岸渡口的数量多达几十个……”吕哲站在土包上遥望水流不是那么汹涌的长江(前身)。皱眉继续说:“这只说明一件事情,这道江对我们的防御链来说处处都是漏洞,只要敌军愿意哪里都能渡江展开攻击。”
燕彼已经被任命为民政总管,主要管理民生方面的事情。他是县丞出身,对民生治理远要比军事上面熟悉,事实也证明管理起民生来他显得有些得心应手。
此时此刻,燕彼心里在琢磨关于耕地的事情,江陵和夷陵中间的那块平原确实十分适合开垦来作为田亩,实际考察后发现地形却是限制了水源的利用。
可能很矛盾,平原旁边不就有一条江水吗?怎么在江水旁边的平原会缺少水源的途径?但是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平原附近确实有一条水源充沛的江水,可是将水引到平原并不是那么容易,那需要土质、地势上的改造。
水利工程对劳力和技术的要求非常高,任何一个年代改造或者修建水利基本是动辄几十万人。南郡的总人口才多少,哪有几十万人可以专注好几年的时间去修建水利工程。这些人都去修建水利工程了,谁去耕田谁去照顾家小?
“主将,”燕彼手指长江,“两岸水草茂密,一旦引水极可能漫水成为一块泥泞地。再则,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劳力,开垦平原……”
吕哲心里在思考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不在这边的岸边建造大量防御建筑而是在对岸建造兵堡和两岸建立烽火台。他听见燕彼说话将注意力转回来,听了一会有些讶异,“你所谓的引水就是挖掘河道?”
燕彼被问得有些发愣,现在的饮水都是挖掘河道然后修建堤坝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在关中有看过一种水车,”吕哲很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还真的是一种水车,“我们只要在沿岸修建大型沉井,用水车将水重复灌满,随后用高空水渠将水送到田亩的壕渠,那灌溉系统不就完成了吗?”
听得迷糊的燕彼有听没有懂。他是知道沉井是什么,水渠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可是高空水渠是什么?
“那是一种用石柱承托起来的空中水道,这样就不用很在意沿岸的泥泞地,维护起来也就没那么麻烦。”吕哲在地上的泥土上画着简易的构造图,“在欧罗巴……就是很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每个城市几乎都有这个玩意。”
对于陌生的领域,只要是关于民生燕彼就很好奇,他重复问构造什么的,得出一个概念后很兴奋:“这样一来可以节省很多劳力,我们只需要多建几个沉井储水,泥泞地之外的地面引水渠也建的深和宽一些,那就永远不缺水源了!”
吕哲比较淡然的点头,对于他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事,最困难的还是关于田亩的开发。
“平原地带也有森林,有必要保留一些森林下来。同时田地间的石块也有些多,相应的还要考察土质是不是适合耕种。”吕哲又将目光转向长江对岸,“那里的森林真的有够茂密的……”
燕彼径直道:“主将不希望沿岸有树林,砍伐掉不就好了?”
吕哲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燕彼看。
“有……有什么不对吗?”燕彼诧异问。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对,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环境保护,更加不明白沿岸要是没有树木会造成水土流失,以后要是大量降雨可是会发生水灾的。
“全部清理掉当然不行。不过可以适当的砍伐出兵堡范围需要的空地,”吕哲抬手指着对岸,“那边每隔一里就必需修建一个烽火台,同时五里的间隔就要建造一座可以屯兵五百士兵的兵堡。”
燕彼很想说工程量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劳力,可是看吕哲脸上的坚决神色也就不劝了。对于南郡来说。目前什么建造什么民生都要向军事让步,他知道百越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那么对岸修建军事设施肯定是势在必行。
吕哲似乎看够了,他招呼猛三牵来战马。翻身坐上马背后,“走吧,再去江陵旁边的那些湿地看看。”
云梦泽,那是一块占地非常广阔的湿地,那里确实有如娩杓所说存在很多的鳄鱼。
这种鳄鱼还真的是扬子鳄,它的身躯并不是多么的庞大,身长也就一米五到两米之间。这年头人们将它称呼为“鼍”或者叫“猪婆龙”。在现代它是濒临灭绝的珍惜动物,在秦时它的数量确实多得有些泛滥。
湿地一般都会是动物的良好的栖息地,吕哲到了云梦泽只是在外围向内看去,透过那茂密的植被。大大小小的湖泊真是多到可怕。
“芦荟啊?似乎可以制作成草药和饮品来着?”吕哲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的茂密植物丢过去,看着腾空而起的众多飞鸟,有些愣神,“那些是什么鸟类?”
燕彼说出几只飞鸟的名字,可惜的是这年代的称呼可能跟现代不一样。吕哲听了没一种是听过的。
“那么里面的鸟蛋肯定非常多。蛋啊,那是非常有营养的好东西,应该组织人过来捡鸟蛋……”想到了什么,他眨巴眨巴嘴唇,“捕杀的鳄鱼肉也是好东西啊。”
说到鳄鱼,他们站的位置倒是没有看见,别的倒是有一些庞大身躯躲在草丛里。
“兕。看,那里有兕!”燕彼抬手指去。
“兕?”吕哲注目一看,他看到了那只动物,“你们称呼它叫兕?”,那分明是一只犀牛!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燕彼也不知道引用了哪里的话。他看着那只犀牛:“它的皮非常厚,以前楚人也会捕杀它们,然后剥皮制作甲具。”
吕哲将目光转到其它地方,他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认得出来的就有好几种。那些成群的野水牛更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练兵对体能的消耗非常大,我之前还在头疼怎么补充士兵的营养,”哈哈哈大笑几声,吕哲显得很高兴:“现在看来只要用点心思来捕杀,完全不用担心士兵的体能跟不上!”
想简单了,真的是想简单了,吕哲会想要来云梦泽捕杀动物,难道其他人就没有想过吗?
不论是犀牛,还是鳄鱼,又或者是野水牛,捕杀起来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每次捕杀总是需要很多全副武装的人,而且次次都会有很大的伤亡。
“这个……”燕彼实在不想打击吕哲的热情,不过不说不行:“主将,捕杀兕与鼍非常不易,它们凶性十足,会有伤亡的。”
“伤亡?”吕哲咧着嘴:“我们的弩是干什么用的?除了能杀人,弩还能……”指向那些动物,“还能杀它们!”
燕彼直接无语,弓的威力可能会对犀牛或者鳄鱼有杀伤力,可是根本不致死,它们受伤后要么是逃窜要么是凶性大发伤人。还真没有人用弩去捕杀过犀牛或者鳄鱼,不是没想到而是弩属于管制品。
军队的那些军官哪怕知道弩可以杀死犀牛和鳄鱼也不敢触犯军法,拿弩或者命令弩兵来捕猎。哪个有权动用弩兵的军官会像吕哲这样肆无忌惮,直接一句“用弩杀”就算完了。
吕哲当然不会是无限制的捕杀,要是真的那样有些动物就真的要提前在华夏地区灭绝了。
绕着湿地的周边,他们一行人观察到傍晚十分,回到江陵的军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实际的考察过后,吕哲开始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捕杀外围的动物是没有难度,但是按照动物的习性,只要有大量的同类死亡它们就会产生危机感,那时候必然会向内迁徙。
云梦泽的外围才多大,捕杀的动物数量自然不会太多,那么随着动物被杀或者迁徙深入,那么捕杀队也需要进去。
云梦泽不但有动物还有很多昆虫类。至于蛇的种类倒是没有那么多,可是湿地是蟒蛇的最爱。华夏地区的蟒蛇没有如非洲的体积那么夸张。
云梦泽基本算是原始面貌,难保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毒物,其实不用太多种类,那些有毒的蜘蛛就够人受了。
“军队接下来要应付战事。弩的弩箭也不可能全拿去捕杀,”吕哲在竹简上记录着,“捕杀也要看季节性,恶性的捕杀只会杀鸡取卵。”
今天吕哲只是稍微实地考察一下,心里好有个最直观的印象,接下来只要将命令下发下去也就任由那些带队的人去折腾了。
“夷陵南面的山岭那边至少需要三个兵堡成为掎角之势,每个兵堡屯兵五百。西面和北面倒是只需要各自建立一个兵堡和相应的烽火台作为缓冲和预警。”吕哲走到山川舆图前面,“沿岸的渡口……大概需要五个左右就够了。在对岸建立兵堡和烽火台势在必行,只是确实没有那么多劳力。”
正思考着,共尉在外面求见。
共尉不是独自前来。他还带着六名老人,最诡异的竟然还有一个皮肤有些麦色的女孩。
吕哲奇怪地看一眼长得眉清目秀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这女孩年纪轻轻“长势”却十分茁壮,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胸脯也已经有了雏形。他以为那是某个老人的孙女直接无视了。随后看向共尉和六名公翁,共尉是不需要招呼了,十分客气地请公翁们坐下。
上了年纪的公翁说话的语速比较缓慢,他们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补充几句,等表达出来意已经过了有一会。
吕哲真的不敢对公翁不敬,在这年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作为公翁。那是在乡野或者群体中有威望的老人才会有的资格。六国遗民中的公翁一般都是氏族或者宗族的掌舵人,他们能够左右人群的选择。
“有一个叫项伯的人派人前来?”吕哲眼睛睁得贼大,“相约你们共同反秦?”
什么情况这是?先是范增然后是项伯,项氏这是已经铁了心要利用时势起兵了吗?威严万丈的始皇帝还活得好好的,秦国目前还没有经过与匈奴人的消耗,无论是秦军还是国力都非常的强大。难道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的,”一个公翁点着脑袋,“他们既是询问范增的消息,也是相约起兵。说是齐地、燕地、赵地、魏地、韩地,这六个地反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的盟约。”
吕哲的脑袋有些大。他眼角余光看见那女孩子惊得捂住嘴巴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直接无视掉。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也就说六国都有贵族加入反秦盟约?有说什么时候要起兵,或者项伯什么时候会来南郡吗?”,至于范增的死,他相信这些公翁根本不会去告诉项氏,毕竟他们过来通知这个消息已经算是表达出了立场。
公翁们是做出了选择,他们不相信那看似浩大的起兵会有什么好结果,以其去掺和那个什么反秦盟约,还不如跟着吕哲。他们最近一直在观察,从吕哲种种举动看来得出一个结论,吕哲是一个十分有谋略的人,军事能力也用敌军的尸山血海证明其不俗,最难得的是懂得什么叫作忍耐在经营民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跟着这样的人虽然也是在冒险,但是至少不会变得“向前无路后退无门”的那种局面。
任何时候,选择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没有人愿意去选择一条死路。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起兵就是一条不归路,像吕哲这种既能够自主发展也没有明明白白举起反旗,“有的选”的模拟两可道路才是目前最佳的方式。
“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范增已经死了,”公翁的话很有依据,毕竟消息传递的速度太慢,“倒是没有说项伯会不会来。”
吕哲脑海里在思考六国贵族相约起兵的信息,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点适合起兵吗?按照局势看起来,应该算是“趁势而起”的态势?
秦国准备北击匈奴应该有两年了,三十万精锐也组成了北疆军。
秦国的南侵计划也已经开展,先期的一万南疆军和三十五万六国遗民现在就在南郡,两万左右分布在其它郡,同时还有两万可能已经从咸阳开拔到了巴蜀地带。
秦军有准备打仗,但是要看看是为了什么目标在准备,三十万大军是为了匈奴人准备的,里面似乎有十万左右的骑兵。南疆军就不用多说了。秦国预备打击的是匈奴人和百越人,注定准备的方略是有针对性的。
现在南方乱了,秦国的整个部署被大乱,以为三十万北疆军是说南下就南下,南下了就马上能够打仗吗?
不!并不是那样,北疆军来到南方先不说疲不疲劳,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都南下。南方根本不适合起兵作战,所以十万骑兵是不会动了,北方光靠骑兵也无法防御,那又要留下必要的步兵,三十万大军之中南下的部队不会超过十万。
吕哲与公翁们交谈了很久,可惜的是公翁们了解的也不多。他告诉公翁们,有可能的话就把项伯引诱过来。商谈完毕公翁们离去,他要和共尉说话时,却见那个女孩子还留下,不由疑惑地看着共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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