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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陈娇出现,刘彻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欣喜地拉着她的手,满含希望地看着她:“阿娇,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救李陵的方法了?”
陈娇摇摇头,遗憾道:“还没有。郭舍人和我说,李陵的案子已经定了,明天廷尉就要上奏?”
“是。”
“定了又怎么样?明天起,朕病了,先拖他个七天八天的,廷尉的本章朕也不收!”
刘彻撒着小孩子脾气,陈娇现在也没有主意,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吩咐锦瑟传膳:“看来……李陵的生路,只有从律法里找了。张汤,明天你把所有的律法都搬到椒房殿,给我讲律法。至于彻儿……记得宣那位姓王的御医,他是给先帝看病的御医,想必不会对太皇太后通风报信。”
“为什么?”刘彻奇怪。
陈娇不愿多做解释,只说:“若你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也别为难我。好了,先用晚膳吧!”
“我……”刘彻举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下,悻悻地拿起筷子,和陈娇一起用了晚膳。之后,陈娇独自一人回了椒房殿。
“娘娘没有和陛下一起回来?”流年并未和陈娇一起去宣室殿,见她只是带着锦瑟回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锦瑟,帮我煮一壶清茶来。”陈娇支开锦瑟,面色严厉,“他问你什么了?”
流年从来不会多嘴,除了……他问起的时候。陈娇当年决定留下流年,一来是因为身边确实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二来,便是为了让刘非安心。一直以来,流年和刘非也偶有互通往来,陈娇只做不知,她也说不清是因为不忍刘非担心还是……还是自己始终贪恋着他的好。
陈娇对她很少这么严厉,一直以来,对流年也好,锦瑟也好,哪怕是曾经的素心,她一向都是态度和蔼。此时如此语气,让流年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娘娘,奴婢……”
“他问你什么我不管,你只要记得,不管他问什么,你都告诉她,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可是娘娘真的过得好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流年,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一个死结,不解开,不管过得有多好,她都不可能快乐。只有解开这个结,她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流年眨了眨眼睛。陈娇这番话,她似懂非懂,联系到在堂邑侯府的这些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秘密。
“我累了,替我更衣休息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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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称病罢朝七日,陈娇也在椒房殿里翻了七天的兵书和律法。期间,太后王娡和馆陶公主刘嫖都去打探过太皇太后的口风,却都碰了壁。太皇太后暗中吩咐众家王爷上书处死李陵的奏章。七日期满,刘彻上朝,各位刘姓诸侯王兔死狐悲,纷纷上书要求处决李陵以正朝纲。李陵出身将门,将军们为他求情,相持不下。此时,李陵的祖父李广上殿,倡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认为李陵当斩。窦漪房趁机决断:明日午时三刻当众处斩李陵。
秋蝉赶到长安想要救李陵,张汤暗示她替李陵抵罪方可解救她,秋婵欣然应允。太皇太后却残忍的要秋婵和李陵决斗胜者即为凶手。秋婵用计取胜,次日正午将被斩首。
听到秋蝉被判明日斩首的消息,陈娇放下手中的竹简,沉默了良久,吩咐人去传张汤来。
“臣叩见娘娘。”张汤面色不佳,看来让秋蝉替李陵抵罪,他心中也甚是不安。
“起来吧,”陈娇示意锦瑟赐座、上茶,“心中难受?”
“是……”张汤并不否认,李陵是他兄弟,他宁可被兄弟,骂上一辈子,也希望自己的兄弟好好的。救不了兄弟,只能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他只恨自己是个判官,“娘娘,恕臣……”
“不急,”陈娇拿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张大人觉得,什么能让太皇太后反驳不了?”
张汤被陈娇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臣愚昧,娘娘的意思恕臣不明白。”
“看你心情不好,不和你打哑谜了。那日我去求太皇太后宽恕李陵,你猜猜,她怎么堵我的?她说,杀人偿命是高祖皇帝当年就定下的规矩,要是不按老祖宗定的刑法处置这个杀人凶手,就是最老祖宗的不敬!所以,要救李陵和秋蝉,只能指望老祖宗了。”
“老祖宗?”张汤思索着陈娇的话,回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从律法里面找?不过臣……”
陈娇说:“我知道你精通律法,律法里面的每一条,你都熟读,那我来请教请教你,一罪不两罚是什么意思?”
“那是高祖皇帝定的,一罪不两罚,既然已经执行死刑,不能再判活罪。”
“就是说,秋蝉领过罪了,李陵就不用再受罚了对吧?那好,你再给给我说说刑罚吧!”
“喏。”张汤虽然不知道陈娇到底想听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律法上规定依罪的轻重,刑罚定为七种,最轻的是鞭挞,以上依次是:□□、苦役、充军、死刑、灭族。其中,灭族又分灭三族和灭九族。死刑也分为多种,斩首是最轻的,以上是绞刑,最重的是凌迟处死,也就是民间说的剐刑。”
陈娇提醒张汤:“若是以发代首呢?”
“以发代首?这……从未有过啊!娘娘,若是以发代首的先例一开,以后……”
陈娇打断他:“我看到律条上规定了刀数。斩首是一刀之罪,而凌迟最少是八刀,而罪大恶极的要剐三千六百刀,对吗?”
“娘娘所言甚是,斩首是一刀之罪,或曰一刀两断;凌迟是八刀,前后胸各一刀,四肢各一刀,□□一刀,首级一刀。三千六百刀的律条上称为鱼鳞剐,就是为了让犯人多受一些皮肉之苦,否则难以平民奋。在行刑的时候将一张渔网紧紧地捆在犯人的身上,这样皮肉就从网眼儿里露出来,每一个网眼儿都要剐一刀,律条规定不到最后一刀犯人是不能气绝的,要在三千五百五十九刀之后末一刀刺入他的心脏,取他的性命。”
“若是刀数不到犯人就死了呢?我听说文帝的时候有一个刽子手因为心慌,第三刀就刺入了犯人的心脏,当时毙命,于是剩下的几刀就免了。张汤,如果在三千六百刀之后他的命还在,该如果做?”
张汤恍然大悟:“如果三千六百刀他的命还在,那也不能再多剐一刀。大汉律条明文规定斩首罪为一刀,一刀即使不死也算是行过刑了,不能再追究。只是娘娘,我听说太皇太后让窦丞相监斩,窦丞相只怕能看出这其中的把戏,要是……”
“窦丞相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陛下那里,交给你,也好让你心中不再过意不去,这主意,只当是你想的。但我有两件事情嘱咐你。第一,告诉秋蝉,她从未见过我,日后见我,只当第一次见;第二,太皇太后问起,记得说,这是老祖宗定的,她在这宫里再能做主,把老祖宗抬起来,她一样哑口无言。”
窦漪房再横,却依然要忌惮刘氏祖先;窦漪房再厉害,却也最怕别人把她和吕后相提并论。所以……要堵窦漪房的嘴,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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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公主邀太皇太后、太后和帝后四人过府欣赏歌舞,刘彻虽然已和张汤暗中商量好对策,但仍然心中不安,虽说是在欣赏歌舞,实际上却心不在焉。窦漪房见时间已经过午时三刻,故意刺了皇帝两句:“皇上,你怎么不喜欢呐?”
刘彻没好气地回道:“净些陈词滥调,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唱的是那一段儿啊?”
“未央宫斩韩信!”刘彻还不忘抱怨一句,“都是当年吕氏皇后惹得祸。”
陈娇看见太皇太后面色一顿,故作疑惑地说:“未央宫斩韩信?这是什么故事?陛下给我说说吧!”
“让你平时多看点书,我看你还没子夫知道得多!”窦漪房不愿提起吕后,“自己回去翻书去!”
“皇祖母给卫子夫请了东方先生叫她琴棋书画,我除了琴,其他可没有名师教导,哪敢指望出高徒呀!”陈娇语气酸溜溜的,“皇祖母对卫子夫,可比对我这个外孙女要偏心呐!陛下,你说呢?”
“不过是一个故事,朕说给你听就是了。吕后是高祖皇帝的皇后,韩信就是高祖起兵时的一个功臣。汉十年,陈豨反叛。高祖皇帝亲自率领兵马前往,韩信托病没有随从。暗中派人到陈豨处说:‘只管起兵,我在这里协助。’他还和家臣商量,夜里假传诏书赦免各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吕后和太子。他的一位家臣得罪了韩信,韩信把他囚禁起来,打算杀掉他。他的弟弟上书告变,向吕后告发了韩信准备反叛的情况。吕后打算把韩信召来,又怕他不肯就范,就和萧相国谋划,令人假说从皇上那儿来,说陈豨已被俘获处死,列侯群臣都来祝贺。韩信进宫之后,吕后命令武士把韩信捆起来,在长乐宫的钟室杀掉了,还被诛杀了三族。”
“这么说来,这吕后斩韩信,也是为高祖皇帝除掉了一个反叛的臣子,陛下为什么说吕氏皇后惹的祸?”
刘彻回答说:“高祖皇帝曾许诺韩信三不死,更何况,韩信造反与否,也不过是吕氏皇后的一面之词。要我看,吕氏皇后为了树立威信故意杀了韩信也不一定。高祖去世后,惠帝即位,吕后独揽朝政。七年,惠帝亡故,吕后相继立了两位少帝,均临朝称制。她还分封吕姓为王,权极一时。我刘家天下,竟变成了吕家天下!”
“之后呢?”陈娇配合地问下去。
“八年的时候,吕后病死,诸吕姓官员阴谋叛乱。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合谋,入宫杀死掌握大权的吕后亲信吕产、吕禄等人,消灭了诸吕势力。随后迎立当时的代王称帝,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文帝,算是结束了吕后乱政的八年。”窦漪房的声音冷冷的,歌舞也在此时停了下来,“阿娇还想问什么?你皇祖母好歹也是走过那段时间的人,知道的,定是比皇帝从史书上看到的多。”
陈娇摇了摇头,她本来就是明知故问。此时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话不需要多说,但刘彻却还嫌不够:“皇祖母,我记得吕后也是立了两位少帝的,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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