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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六年,即公元前151年,刘启下旨为6岁的刘彘和8岁的陈娇订了亲。不久,刘彘改名为刘彻。
同年九月,皇后薄氏因无嗣被废。七年十一月,案诛大行,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半年后,八年四月,王夫人被立为皇后,7岁的刘彻被立为太子。
一晃五年过去,十岁那年,阿娇终于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刘非。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刘非见到阿娇,是在皇宫。她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小翁主,她现在,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唯一不变的是,她始终是他牵挂的那个人。
“非哥哥,我很好。”刘非对自己的感情,陈娇曾经以为装作不明白就会过去,可刘非对她的好,却丝毫没有因为她和刘彘,也就是现在改名叫作刘彻的婚事而改变。“谢谢你。我已经长大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非哥哥,你该成家了。”
从刘彘改名为刘彻的那天起,陈娇就知道,他们赌对了。
她清楚刘彻终能登上帝位,她清楚自己终能如愿以偿成为皇后,但……她对刘非,着实是多少后悔的。
两人在花园里漫步,这些年,仗着刘启和窦太后的宠爱,陈娇偶尔也会在宫里留宿,这宫里,她几乎和对堂邑侯府一样熟悉。
“我以为你知道我迟迟不娶亲的原因。”刘非点到即止。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这宫墙,出得了是运气,出不了,就得认命。我是女儿身,注定不可能离开。更何况,我阿爹阿娘都在长安,我也舍不得他们。父母在,不远游。非哥哥,我想你好好的。”
“我知道。”偌大的花园,落在刘非眼里却只有阿娇一人,“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不开心。还记不记得那一年,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的话?”
那一年,刘非对她说,我会永远保护你。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一直都记得。”刘非拍了拍手,身后一个宫女向陈娇行了个礼,“奴婢拜见翁主。”
“她?”陈娇不解地看着刘非,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是个会功夫的医女,以后跟在你身边,替我照顾你。给她赐个名吧!”
因为没有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我只能派个人代替我保护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当初给锦瑟取名的时候便是因为想到了李义山的这首诗,陈娇略一思量,“她便叫华……叫流年吧!流年,你和锦瑟以后都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流年谢翁主赐名。”
流年,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刘非回封地之后的那一封封信,一句句细细的叮咛,一件件费劲心思的小礼物,密密绵绵的,一点点渗透着她的心,但……
她终于开始有些许动心的时候,陛下的赐婚圣旨却颁布了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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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姐——阿娇姐——”
刘彻的呼喊声打断了刘非和陈娇之间一时相顾无言的气氛。
“太子殿下。”陈娇和刘非,一个是翁主,一个是诸侯王,按礼是该行跪拜之礼的。
“行了行了,”刘彻快步向前,一把拉住阿娇的手,“阿娇姐,我不是说了吗,你不用向我行礼的。”
“礼法可不是说废就废的。”行过礼,陈娇顺着刘彻扶他的手站起来,“我见舅舅,一样都得行礼。你见师傅,不是也得行礼吗?对了,”她用眼神示意刘彻刘非还跪在地上,“临江王还跪着呢!”
刘彻这才一脸恍然大悟:“是五哥呀!五哥快些起来,你和阿娇姐刚刚在聊什么呀?”
“不过是些闲聊罢了,”纵使订了亲,可陈娇却始终没办法把刘彻当作未来的夫君看,在她心里,不管是刘彻,还是刘彘,都和当年一样,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你今天该念的书念完了?”
“今天师傅教的兵法,他还夸我了!阿娇姐,我听说你今天把你的那只猫带进宫了,在哪儿呢?”刘彻盯着阿娇左看看右看看,却没有见到想见的,“猫呢?”
“在素心那里呢!”陈娇顺手替刘彻整理一下衣服,“说起来,小猪和小猫,嗯,不错……”
听到小猪二字,刘彻立马不依:“阿娇姐,父皇都给我改名了,你不准再这么叫我了!”说着,瞪大眼睛看着阿娇。
虽然刘彻已经改名,可陈娇有时候偏偏喜欢逗着刘彻叫他“小猪”。
被刘彻盯了好一会,陈娇只得妥协:“好了好了,不叫你小猪了,素心现在在皇后那里呢,你还要不要去?”
说是妥协,可陈娇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小孩子。
那年病后,素心就被馆陶公主拨给了陈娇。从那以后陈娇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一个是锦瑟,另一个就是素心。
素心年纪比较大,经历过的事情也比较多,馆陶让她跟着陈娇,也是怕陈娇一时不察,中了别人的计。她自从将刘荣拉下太子之位,和王美人结了亲家,宫里巴结她的嫔妃多了,暗中想着算计她的嫔妃也多了。
“好啊,阿娇姐,你要是能一直不回去就好了!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能立刻看到你,多好呀!”刘彻拉着陈娇的袖子,说话间还拽了几下。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等彻儿长大了,娶了阿娇当妻子,不就可以天天见到你的阿娇姐了?”从树旁的阴影里,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打断了刘彻和陈娇的对话,“阿娇,怎么进宫,也不来瞧瞧我这个老婆子啊!”
“拜见皇太后——”
“孙儿拜见皇祖母——”
见到窦太后,众人齐齐跪下向窦太后行礼。
“起来吧!”窦太后这两年眼睛不太好,需要有人搀扶,陈娇起身主动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所有人都在想着翁主的孝顺,却只有刘非注意到了陈娇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刘非知道,她并没有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喜欢和皇太后在一起,只是这原因,他还未曾想明白。
“临江王也有几年没见了,这次打算在长安呆多久啊?”窦太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阿娇扶着,“本宫记得小时候,你和阿娇玩得最好了,你这趟回来,只怕最开心的,就是阿娇了吧!阿娇,我说得对不对?”
“自然是开心的,”阿娇扶着窦太后坐下,“皇祖母难道不开心吗?”
“儿孙满堂,本宫自然是开心的。阿娇,你父亲的病如何了?”
堂邑侯已经卧病在床已经两个月,直到近两日,气色才渐渐好转,也是因此,阿娇才有时间可以进宫见见刘非。
“阿爹的病近日已经好转了不少,阿娇替阿爹谢皇祖母的关心。”
“好转了就好啊,馆陶这段时间怕是憔悴了不少啊,本宫摸着你这手,都感觉你瘦了呢!”摩挲着陈娇的手,窦太后似是对堂邑侯的身体很是担忧,“阿娇可要照顾好你阿娘,别让她也累病了。你皇祖母眼睛越来越不好,没法出宫去看你阿娘,你来跟本宫说说你阿娘近日怎么样吧!”
陈娇将馆陶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一和窦太后说清楚,待将她送回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翁主。”素心抱着陈娇的那只猫在窦太后的宫外等着她,和她一起的,还有刘非和刘彻。
从素心怀里接过菲菲,陈娇轻轻地给她顺了顺毛:“它最近正在发情期,脾气很不好,不让生人抱。”
“我也算生人?”刘非毫不在意地想要从陈娇手里接过菲菲,“当年可是我亲手把它交给你的。”
“你觉得五年时间,它还会记得你?哎,小心——”
陈娇的提醒还是晚了,猫在刘非的右手上抓了一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疼不疼?”陈娇仔细地看了看刘非的伤口,“素心,去找御医来。”
“一点小伤而已,叫什么御医?我以前练剑受伤,也不见阿娇姐你这么心疼我?”刘彻从见到刘非和陈娇愉快交谈时就开始积聚的怒火终于爆发,“阿娇姐你就是偏心,五哥受伤你就这么担心,我受伤的时候,你连看都不来看我!”
“彻儿,我阿爹那个时候病得很重……”
“你还给那只猫起名叫飞飞!阿娇姐,为什么五哥一回来,你就不理我了?为什么五哥一回来,你就只顾和五哥说话都不关心我了?”
“彻儿……”陈娇实在不知道刘彻这发的是哪门子的脾气,“别闹了,素心,快去找御医来!”
“不准去!”刘彻瞪着走了两步的素心,又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宫人,“不过就是被猫抓了一下,有什么大碍?五哥当初平定七国之乱的勇猛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娇贵到被猫抓一下……”
“你今天又撒什么小孩子脾气?”陈娇心里担心,虽然飞飞从出生后就一直养在堂邑侯府里,但谁知道它会不会染上狂犬病?平日里它一向性子温顺,从未伤人见血过,今天难得抓伤了人还出了血,她只怕若是不小心处理伤口,害刘非染上狂犬病。
这种病潜伏期太长,即使是几千年后,一旦发病,也没有办法治愈。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刘彻盯着关心刘非伤口的陈娇看了几秒,恨恨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