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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素绾听了质问并不辩驳,反而要笑不笑地道:“通敌卖国?本君倒是想,厉大侠要配合吗?”
“你!”
“厉大侠,这些事都是本君亲自策划的,夫君完全不知晓,厉大侠有意见吗?”
“你都听到了!这样跋扈的恶妇还要来做什么?”
公子墨忽然有一种很想扶额小憩的冲动——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突然变得如此激动?是日头不对还是风水不对?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厉大侠难道不觉得腻味吗?本君是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没其他事的话,厉大侠就回吧。有些时候闹的太过反而会失了面子里子,于厉大侠您的年纪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您自个儿觉着呢?”
***自个儿觉着?厉昇这辈子还从未这般憋屈过,明明想冲过去把人揍一顿,可偏偏就是该死的不能——开什么玩笑,那两个陀僧光站在边上他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要直接对上,那是想都不想想的事。自古以来“蛮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纵使浑身是胆,遇上这样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人也是会发憷的。在这样的情形下什么拼一拼,搏一搏都扔到一边。这可不是耍耍嘴皮或者过几招的事儿,再说他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白白受罪不是?追根究底,他还是很惜命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不过是个侠士,武功再高也成不了那些杀手那样,无感无知,只要结果。是故素绾这招倒是歪打正着,正中命门,即使她的本意只是简单的吓唬吓唬。***
很显然的,这次的会见仍是不欢而散。
是夜,龙啸山庄书房,“怎么,碰钉子了?”一浑厚苍老声有些快意的道。
“哼!”中年声不忿地应了下。
“哼什么,还真以为自己面子特变大,结果不照样吃闭门羹!”苍老声继续追击。
“那也比您老人都没见着就莫名其妙被冠上窝藏逃犯的罪名好。最起码我还是个良民,至于您老,怕是过不多久您的光辉盛名就会响彻江湖。”中年人不紧不慢地反讽道。
“孽障,你回来就为了存心气老夫是不是?”
“孽障不敢。至于气您,怎么轮都轮不上我,夕‘老’庄主!”
夕老爷子待要发作,倏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厉昇,按着你的说法,惊尘对那恶妇很是上心,是不是?”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顿时把厉昇勉强压制的郁气重新尽数挑起:“别和我说那小白眼狼,就会在边上打圆场,一点主都做不得,十足懦夫样!想起来就窝火!”他绝不承认那是为自己解围。真要替自己解围,就不该只光说不做,任凭他在两个陀僧虎视眈眈的盯视下让人任意嘲讽,狼狈不堪。他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那样的屈辱,但凡有点傲骨的侠士都忍受不了!更别说素来唯我独尊惯了的自己。***
***夕老爷子见状便再明白不过,叹了口气道:“你们若早听老夫一句话,何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先前我要杀那恶妇时你只要稍微配合些,还有什么是不能成的?现下好了,惊尘摆明叫她灌了*汤,也不在我们这边,要成事就不更可能了!往后就只坐等着被作践吧!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紧要关头偏生摊上这样一桩事!那些个计划什么的要如何实施?不实施拿什么让我龙啸山庄傲视群雄?”***
***前头听着还好,到了后面,厉昇不禁冷笑道:“怎么过去这么多年,您老还做着那白日梦呢?当年要不是因着这样的私心,师妹怎么会结识那人,又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连个说法都讨不到?您老口口声声说要为师妹报仇,感情都只是嘴上过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不过这次恐怕您老要失望了,别说重振昔日的声威,龙啸山庄的百年基业能不能承继下去都是个问题。您老不用瞪我,这是再切实不过的事。首先,师弟的能耐您老自己也清楚的很,守业尚且差强人意,更别说再创些别的。其次,不是自夸,我倒是有些斤两,但却对这些深恶痛绝,没什么意趣。最后,您老本来打的是惊尘的主意的吧?所以才那般拼死老命的要把米家那个没人要的傻女儿塞给惊尘。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煞神。有那个女人在,惊尘又怎么会乖乖听你的话?唉,也不知道二、三十年后江湖上还有没有龙啸山庄这个名字。”***
***出乎意料的,夕老爷子并未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而是嗤了一声,道:“你又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好赖老夫也就这样,你呢?费尽心机的教授惊尘那些又是为了什么?雾儿当年的事别以为老夫完全不知晓,你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没有半点在后头推波助澜?厉昇,你敢向着天官(道教校定人之罪福)起誓吗?”***
厉昇沉默不语。
夕老爷子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道:“所幸眼下还可补救。”
厉昇略微诧异地道:“怎么补救?”
夕老爷子考虑了斯须道:“无论如何那恶妇是不能留下。”
厉昇皱了皱眉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惊尘显然是护上了,她身边又有两个不怕死的陀僧跟着,要下手只怕很困难。”
夕老爷子道:“这还需要你说,明着当然行不了,这事肯定是要暗着来了。”
“暗着……您老的意思是说……”
夕老爷子瞟了他一眼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厉昇听了不再是皱眉,改而拧起了眉头:“这不行,会牵累到惊尘的,我不同意!”
***夕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道:“那是我的亲外孙,是我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我难道还会害他?!一般的自然是行不通,但你别忘了,还有慢性的。墨氏内院可没那样干净,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当年雾儿还有她的妯娌可不就是这般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到时果真要追究起来,墨氏一族都难逃干系。至于惊尘,直接弄晕了藏起来不就行了?”***
***厉昇闻言不知该称赞他思虑周全还是讽刺他异想天开:计划是好的,可真能行得通?慢性的需要日复一日的下,而那恶妇不会永远留在雾州,早晚会回去元阳,这回去之后的剂量谁来?难不成要惊尘来?这明显是天方夜谭么。不要问他为什么不在雾州下足量,这不摆明昭示天下谁是幕后黑手。再有,把人藏起来就了事了?朝廷能这么简单就放过?若如原先那样只是个普通的(?)官宦小姐倒也好办,如今那恶妇到底顶着个郡君的封号,朝廷真能被随意糊弄过去?这藏要藏到何时去?等等,那老头该不会还想——***
“……金蝉脱壳,你觉得如何?”在他兀自思索时,夕老爷子很明显又自顾自说了一通。
厉昇狐疑地望着向来直肠子的人,道:“师父,这些都是您老自己想出来的?”
夕老爷子听闻立即躲闪着目光道:“自然是的。老夫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生出些计谋来有什么奇怪的!”
厉昇冷笑着道:“生出些计谋当然不奇怪,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自鸣得意才叫真奇怪。”
夕老爷子当场炸毛:“谁被人利用?老夫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有人帮着一起对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有人帮着?是米家的?”
“和你无关,只要这次你不再多管闲事,老夫早晚能如愿以偿!”
“如此说来墨氏内院你有人?”
“是又如何?”
“这人铁定不是您老的。若是,师妹的事不会这么多年还没个消息。”
夕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说了不与你相干。真要闲得发慌过几日去那宅子把人给我接回来。”
厉昇不解地道:“人?什么人?还要接谁?若是姓米的,老子不去。”
夕老爷子踹了他一脚道:“老夫面前叫什么老子!当然是接惊尘他们了,你想叫老夫顶着窝藏逃犯的罪名过年不成!”
“您老的意思是要和解?可您方才不是说……”
“老夫说什么?谁要同那恶妇和解?!装模作样你难道不会吧?想那恶妇刚开始装的多好,我们难道还不能学着点?不让他们放松警惕那药怎么下?墨氏那边一切未知,老夫若只指着帮手,还能成什么事!”
厉昇复杂地看着夕老爷子道:“什么时候您老也兴起了这套?”
夕老爷子定了定眸子道:“为了山庄的将来,为了我的女儿,凡是有用的,能用的,再瞧不起老夫也能接受。别尽杵着,快想个法子把人诓来才是正经!还有顺带再想个法子怎样悄无声息的下毒。千叶那小子的鼻子比狗都灵,要瞒过他可不容易!”
厉昇摸了摸半长的胡子思索了一会子道:“这事确实要从长计议。今日我瞧见飞花也在,那小子可比千叶精明多了,我们想从中动手脚恐怕不容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好歹也有那么些了解。关键还是惊尘,他与那恶妇同寝同食,些微异常处怕是瞒他不过。”
夕老爷子道:“这点你放心。那小白眼狼对我们几个还是不设防的,尤其是你,只要用药让他失灵几日便可。”
厉昇想了想也尚可行。二人都下意识的剔除了素绾身边的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些普普通通伺候人的奴婢,没什么好顾忌的。但自古以来小看女人,尤其是有一技之长的女人是要不得的,这些日后他们自能知晓,不过等到那时一切也都晚了,覆水难收。此为后话,暂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