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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荣寿堂小花厅内,几家小姐正凑在一块儿顽笑。一小丫鬟匆匆走来附在如茉耳边嘀咕了几句,如茉挥挥手示意她退下,瞅着空儿悄声说与了主子。素绾遂寻了个不惹眼的时机,同她去了外边走廊。
确认周围无人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如茉道:“回小姐,谢家的香小姐不知怎么的迷了路,扭了脚,脏了裙子,丫鬟发现时正坐在地下大哭。”
素绾疑惑地道:“她不是去净房么?跟着的丫鬟呢?”
如茉摇摇头道:“来回的人说,香小姐从后门赏景去了,连自个儿的贴身丫鬟都没带。”
素绾虽觉蹊跷,然眼下也不得空儿细问,便道:“你悄悄地去将菡请来,我先告知她再行安排。”
如茉答应着自去了。一时谢馨菡过来,笑嘻嘻地道:“清妹妹什么事儿这般神秘?难不成是找我商量怎么捉弄芳姐姐?”
素绾回笑道:“我可没你那般促狭。既有这主意,你只自己做去,莫叫上我。”
谢馨菡道:“偏叫上你!让大家伙儿看看皇后亲赞的闺秀典范是何等模样。我还不信你就没个淘气时候。”
素绾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你是看不见的。如今先别说这些,妹妹倒有件正经事要问问你的意见。”
谢馨菡戏谑道:“我看不见,自然有人能看见。什么正经事儿还要背着人?莫不是妹妹看上了哪家公子要我帮着参详参详?”
***素绾瞬时红了脸道:“姐姐正是没个正形,怨不得芳姐姐说你。妹妹找你来不为别的,方才有丫鬟来报说贵府的香姐姐崴了脚,裙子也脏了,妹妹想同你商量下,暂且把她安置在莉姐姐的院中如何?正好莉姐姐的身量和她差不多,也好找件衣裳换换。我再唤人请个大医过来瞧瞧。若不打紧,便让她歇好了再出来;若伤的厉害,就先在莉妹妹那儿养着,待会儿派个小丫鬟到厨房端些吃食与她,等好些了再差人送到贵府。姐姐看这样可使得?” ***
谢馨菡撇着嘴道:“真是会生事儿!早知道便叫大哥不带她来了!庶女就是庶女,扶着都上不了台面。清妹妹真是太过小心了,随便安排个客房就好。她自己不是有丫鬟吗?你们府上今日这般忙,还想着她作甚?哪里就饿着她了?”
素绾笑着道:“再忙也不好扔下客人不管。况又是在我府中出的事,怎好置之不理,谁家都没这个道理不是。”
谢馨菡轻蔑地道:“她算得什么客人?妹妹,不是做姐姐的说你,对那些庶出的可不能这么客气。要知道,这些人最是会蹬鼻子上脸的,敬着她们说不定哪日就欺到你头上来,到时再要教训可就来不及了。日后妹妹到了我……我家这般家大业大之家,千万要记得这点!”
素绾道:“多谢姐姐提醒,妹妹会记着的。姐姐你看香姐姐那儿……”
谢馨菡不耐地挥挥手道:“你看着安排好了。若没空直接送回我们府上就是。不用顾忌那么多。”
“既如此,我便和莉妹妹说说。叨扰姐姐了,请姐姐先行回去吧,妹妹一会儿再来。”
谢馨菡点点头,自去了。
素绾遣人叫来言莉绾,稍加解释并细心叮嘱一番,仍回小花厅坐陪不提。
忙活了一日,方坐下歇息不到一刻钟,飞花便来了。
揉揉额头,重新端坐好问道:“何事?”
飞花不紧不慢的将墨影所见之事详细汇报一通,素绾颇觉讶异:“竟是她自编自演的?这又是何故?难不成谢氏打算与王氏联手?可也不用这么着啊,直接让两家家主开口岂不更好?”
飞花道:“回小姐的话,这事儿却不是谢氏的主意,而是那庶女自己的意思。”
素绾更加纳闷:“你是说谢馨香自己看上了王文轩?没道理啊。头几次老见她目光飘到我兄长身上,说起时也特别精神;提到王文轩不是眼里的鄙夷怎么都藏不住,何以会主动……”
飞花“咳”了一声道:“大约是王文轩比较好上钩而尊兄比较谨慎吧。”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那谢氏庶女在王文轩来到之前还抹了些媚香在身上。
素绾对比了下二人的品性,赞同的点点头。
飞花道:“小姐,这事您看要如何处置?”
素绾想了想道:“谢氏若与王氏联姻,那么就表示他们也站到了泰王那边。结合南陵那边传来的消息,也确实是这个心思。不过谢广然的行为却令人琢磨不透,瞧着倒不像。”
飞花暗道:谢广然当然不像了!他打的可是你的主意。嘴上却不敢说出来——都是被敛心给嘀咕的,半点儿苗头都要掐断。
素绾道:“算了,现如今也分析不出来,且先看看吧。”
“是,小姐。”顿了斯须又道,“还有一事,主子说缭仙布他还有用,暂且用云雾布代替便是,一般人也分辨不出。”
素绾点点头:“告诉花想楼的掌柜先拿三匹出来,先到价高者先得。剩下的七匹等大节日时再逐一拿出。对了,让敛心寻的东西可有送来?”
飞花这才记起,忙掏出怀中布包道:“送来了。”
素绾接过打开略一浏览,忽微红着脸笑道:“真是个精乖精乖的人,怨不得你们公子常惯着他。”
飞花不解其意,不过想想也知那小子必是趁机说了些谄媚撮合的话,心下万分不屑。
收起包裹,素绾正色道:“太子和泰王那边可有异动?”
飞花道:“暂时还没有。”
“那皇宫那边……”
飞花会意地道:“公子说千叶的师傅已成了八分,过些时候大成了便会安排,让小姐尽管放心,怎么着也会拖到你们大婚,不会再平白等上四五年。”
素绾闻言双颊红得几欲滴血,轻斥道:“谁问这个了?不过是问他能拖几年,言氏这边好提早筹谋,谁管这事什么时候。”
飞花严肃地说:“公子说了,这才是头一等大事。墨氏还有好多事等着小姐过去处理呢。要不是小姐还要三年再及笄,公子原打算明年就来迎娶的。”
素绾无奈——这人真心是一时不戏弄她就难受。又询问了会子京中其他地方的情况,直到如蓁端来宵夜,方停下。飞花满意的用完小食后,方离去。
待人走后,素绾才逐一拿出布包内的东西——只见里边整整齐齐码着数十个鞋样子,内还有几张密密麻麻满是字的纸。刚才匆匆一瞥,看了头几行字,底下的却未细看。
头一张写的全是些恭维之语,称赞她这个少夫人如何如何贤惠,如何如何称职,没两句话必会说少夫人怎么怎么样。这也正是她方才不好意思的原因——连明面都没过怎就叫上了?那公子墨也不管管。
***再往下看说的便是他家公子常穿爱穿的靴履,连用什么料子,什么底子都写的清清楚楚,令她不禁怀疑常日里穿的该不会是他做的吧?再瞧下去,只觉哭笑不得——什么叫顺杆子往上爬她今个儿才算见识。竟让她把他主子的袜子里衣也一并做了,说是穿不惯旁人做的。那这十几年穿的又是谁做的?***
摇摇头,拿起笔将那东一个,西一个的尺寸样式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这一理便忘了时间,如蓁来催了三次方去沐浴安置,心内还惦记着要多少时日才可做成——好歹得赶在他出门前,不然一入了江湖,再联系就不得准儿了。
另边厢,千里之外的墨府里,无形中给素绾制造了不少负担的某人正乐呵呵地同几个小厮推牌九。揽思找了好多地儿才找到他。见到好友来,敛心忙挥舞着手道:“揽思快过来推一把,我今个儿手气好极了!”
揽思径自过去一声不吭地拎起人就走;其余小厮面面相觑了会子,复又继续斗玩开。
敛心一路“哇哇”抗议,却无半点效用。只好可怜的一直腾空至书房前。甫一着地,他当即就炸开了毛:“好你个黑脸木头!竟然这么对小爷?!明个儿落在小爷手里,看怎么整治你!”
这时,房内忽出来一道温润男声:“门外的小爷要整治谁?”
敛心听罢立马狗腿地推开门上前行礼道:“公子,您还没睡啊?”
公子墨笑吟吟地望着他说:“敛心小爷推牌九推的可开心?”
敛心嬉皮笑脸地道:“小的这不是睡不着没事做吗?索性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揽思冷哼一声道:“你这筋骨活动的还真好。我且问你,公子下月中旬便要出门了,鞋袜衣裳可备下了?”
敛心转着眼珠子道:“备下了,都备下了!”
刚进房的千叶闻言不客气的拆台道:“胡说!晚膳后访烟姐姐还问我是不是推迟日期了,怎得没吩咐她这些。”
***公子墨越发亲切地笑看着他,敛心被那目光盯的实在难受,只好硬着头皮招供道:“回公子,小的……小的将这些事都托给……托给少夫人了。”语毕,颇为期待地觑了主子一眼。不想却被斥责了。只听公子墨蹙着眉道:“胡闹!今个儿都什么日子了?统共剩下一个月不到,你让她又做鞋袜又做衣衫的,如何忙的过来?况且京中尚有一堆事要她处理,言府内又有诸多事宜,当她是九天玄女不成?” ***
敛心经这一提醒才注意到这些,忙不叠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顾想着增加公子与少夫人的感情,忘了时日不多。呀,这可怎么办!少夫人的性子再温顺不过,我还说了公子穿不惯旁人做的,需得她亲自做了才好。这……”
公子墨沉下脸道:“谁准你擅作主张的?看来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揽思,将他押到刑堂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探望。”
揽思、千叶忙跪下求情道:“公子息怒!敛心并无故意,望公子开恩!”
敛心也不止的跪地认错——开玩笑,去了刑堂怎么着也得脱层皮。
公子墨道:“他虽非故意,然人难免会觉得我成心刁难,不知尊重。我是要同人结亲,不是结仇。”
揽思劝道:“公子何不将此事当次历练和试探?少夫人若果真诚心,自不会有任何怨言;反之,无论公子怎么做,总能挑出不满之处,公子……”
公子墨伸手止住道:“人心是最禁不起试探的。多了,真的就会成假,好的也会变坏。不必多言,我手书一封,你即刻送去京城,命飞花立马拿到言府。至于敛心,哼,仍先押往刑堂。若你家少夫人没说的,倒罢了;倘若她有半句二话,你给我受够了教训再出来。”
另二人听罢,只能对他投向同情的目光;敛心苦着脸暗道:少夫人,看在小的一向拥护您的份上,好歹嘴下留情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