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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敛心几个听完主子的回答后,均悄然琢磨了一阵,却不得其意。遂向其问道:“公子,这两句诗可有什么说法不成?”
公子墨道:“你们且想想谢状元和你家少夫人的名字。”
敛心默念了会儿,猛一拍大腿道:“好个王八羔子!竟敢公然勾引咱家少夫人!”
千叶道:“这‘广陵’二字倒能理解。不过是取谢广然之‘广’,南陵之‘陵’。可这‘素月’要何解?‘素’字自然是出自少夫人芳名,那‘月’字又怎的说?”
敛心白了他一眼道:“蠢材!‘月’字当然是说咱家少夫人如皓月般清新脱俗,独一无二。让你平日里多读些书,偏不听,这会子丢人现眼了吧!”
千叶正要辩驳,只听公子墨缓缓开口道:“古时,京城的别名叫‘月城’。”
话落另二人纷纷笑容可掬地望向原本志得意满的敛心,但见他朝着主子尴尬的呵呵而笑。
公子墨又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敛心的解释未必全无道理。谢状元若不十分倾心,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又是暗绣香囊,又是借胞妹的手隔三差五的送云想斋的胭脂首饰。只不过……”
敛心点着头期待地道:“只不过统统没逃过少夫人的法眼,都被少夫人识破了,并狠狠地拒绝!”
公子墨浅浅一笑道:“你家少夫人再不会做这般落人脸面的事。只不过他漏算了言学煦压根没告诉你家少夫人。”
千叶当即抚着掌道:“这小子,总算聪明了一把。哼,他更没料到的是,云想斋会是公子产业,而公子早就将它托给少夫人掌管。那什么脂粉首饰,哪样是少夫人没见过的?想凭这个拐跑少夫人,做梦去吧!”
敛心突然想到一事,忙道:“公子,您不是说谢安方是咱们的人么?他和言学煦最是熟悉,怎的就没……”
公子墨漫不经心地道:“香囊之事就是他牵的线。”
敛心登时跳脚道:“岂有此理!谢安放竟敢背主!我就知道,姓谢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直沉默的揽思忽道:“你咋咋呼呼个什么劲儿!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背叛公子。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谢安方再怎样明面上也算是谢广然的人,难道就为这些小事就暴露自己不成?再说,即便没有他,还有李安方、张安方之类的,谢广然难不成还找不到其他人?少夫人若心里眼里有主子,来千个百个这样的都不值什么;倘若她心中没主子,那么即便没有谢广然,她也……” ***
***敛心忙“啐”了一口道:“呸呸呸!就你乌鸦嘴!我知道,你就不满意少夫人不会武功,觉得她配不上公子。你以为那些会武功的什么什么掌门、门主的女儿就担得起了?你别忘了夫人……”倏地思及什么,快速扔下一句,“我忽然想起老太爷找,公子,小的先告退。”言罢,立即消失在众人眼前。徒留千叶等对着公子墨瞬间黑沉下的脸,暗咒不止。 ***
*** 彼时,谢府内院偏房里未轮值的藕香满面愁苦地躺在床上,脑中只有三个字——怎么办?她原想等小姐大事办成了,求个恩典,让她在大少爷定亲之前跟了他,通房也好,贴身丫鬟也罢,好歹摸上了姨娘的路。不想大少爷竟如此钟爱言府小姐,舍下这么多的心思。未嫁之前就这般宠爱,依言府小姐的品貌才情,嫁过门后,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更别提她身边尚有四个姿色不凡的丫鬟,家中还有老夫人看中的淼儿、宜双两个尤物……大少爷哪里还会看她!***
正自烦扰间,忽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她遂敛起心思道:“谁啊?”
一颇为熟悉的女声小心地道:“是我,姑娘睡下了吗?”
藕香忙一骨碌地爬起来开门道:“香小姐,您怎么来了?”
谢馨香微红着眼道:“姑娘,你方便吗?我能进来坐会儿吗?”
藕香见她神情憔悴,衣衫单薄,便心软地道:“外面风大,香小姐进来说话。”
谢馨香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
藕香栓好门,,倒了杯水递给她道:“香小姐,喝口茶润润嗓子。”
谢馨香接过杯子,也不喝,就愣愣地盯着。静默了许久,突放下手中之物,“砰”地一声跪在藕香面前道:“姑娘,求你开恩,救救我吧!”
藕香被唬得一惊,忙要搀起她道:“香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小姐又为难了您?真有什么大事,您可去……去找大少爷啊!藕香不过是个婢女,自己尚自顾不暇,哪里能帮的上您?”
谢馨香一面执意跪着,一面激动地道:“不,这事只有姑娘能帮得上我!”
藕香硬是将她扶了起来,道:“香小姐且先说说。您也知道我们做奴婢的自有我们的难处。若这事不难做,奴婢必是会帮您的。”
***谢馨香平复了下心情,抹着眼泪道:“姑娘,你是知道的,明年我便及笄了。咱们家的旧例你也清楚,先时连萼姐姐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我等庶出之女。这几年陆陆续续嫁出去的姊妹们大家都有耳闻,有几个能得了好?听下人们说菡妹妹已订下了公子墨,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我们几个……不瞒姑娘说,上次本家来的人,有一个同我姨娘家交好,我姨娘托他偷偷的告诉我,说……说老太爷那已应承了薛一霸的提亲,要从我们几人中挑一个嫁过去。姑娘,南陵的薛一霸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何许人。跟了他,我哪里还有活路!” 话完,又忍不住哭起来。***
***藕香深深地叹了口气:谢氏这些年为了扩展势力和银子,葬送的小姐丫鬟不知凡几,连那样钟灵毓秀的嫡小姐都没能幸免,更别说这些庶女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是老太爷挑的,老夫人同意的,老爷又纵情声色,夫人又懦弱,还能如何?自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即便知道是门坏亲又怎样?只要对谢氏有利,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
遂只好安慰道:“香小姐先不要急,未必就选了您。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家不也有好几个女儿吗?不见得就是您,切莫过于担心。”
谢馨香摇摇头道:“姑娘不知道,这次定是我无疑了。姨娘说,说那薛一霸放话,要最为艳丽娇媚的。不怕姑娘笑话,满谢府里除了我就再无旁人了。”
藕香听罢只能深表同情——的确,论清雅或许会是别人;可论艳丽娇媚,除了酷似媚姨娘的香小姐,还真的再无第二人。斟酌半日,只好怜悯地道:“既是如此,奴婢哪里能帮上香小姐什么?老太爷的决定,连大少爷都改变不了,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小姐丫鬟了。”
谢馨香坚定地道:“不,姑娘可以帮我的。我打听过了,十月十一便是言府老太君的生辰。届时大哥和菡妹妹还有我们几人必是要去的。到时只要姑娘开开恩,替我绊住菡妹妹,我自有主意能躲过这次且不被家中责罚。”
藕香脑中灵光一闪,惊讶地望着她道:“不被责罚?香小姐,您该不会是想……”
***谢馨香壮士断腕般地点点头:“我信得过姑娘,所以也不怕说与姑娘知道。我已托人略了解了王家公子的习性。只要倒是妥当安排一番,不怕不成事。家中这样的事见得多,学的多了,再没不成的。姑娘若怜惜我就帮我这一遭,保证不会连累姑娘就是;姑娘若不应承,我也不怪姑娘,左右至多不过一根白绫了事,反正我是宁死也不会嫁给薛一霸的。姑娘好歹给我句话,成不成我都好去准备着。” ***
***藕香一震,没料到她竟烈性至此,便觉万分为难:要说引开谢馨菡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事成了,老太爷那自是无话可说的——如今王家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老太爷巴不得多攀些关系;但若没成,日后大少爷追究起来,岂不厌了她?原本就不甚有希望,这般一来,不更加是……可若不答应,香小姐真的寻了短见,一盘查,她照样脱不了干系。如今却是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谢馨香见她迟迟没有回答,绝望地起身道:“我知道了。打扰姑娘了。”
藕香见她决绝地往外走,一急,脱口道:“好,我帮你。”
谢馨香不信地道:“果真?”
藕香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真的。您千万别想不开,我帮您就是。但是有一条件,好歹别牵扯上我。不然大少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最容不得这样的事。”
谢馨香如捣蒜般地点着头道:“一定一定!姑娘放心,就是死我也不会供出姑娘的。姑娘的再造之恩我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厚报姑娘!”一面说,一面郑重的行了一礼。
藕香忙侧过身拉住她道:“香小姐,您别折煞奴婢了!”
谢馨香道:“姑娘当得这一拜。若真事成了,我必定会为姑娘供上长生牌位,日日替姑娘祈福。”
藕香道:“使不得,使不得!”顿了会子又好奇地问道,“香小姐,能问您为什么是王家公子而不是言家公子?奴婢听您称赞过他,还以为您……”
***谢馨香苦笑着道:“不瞒姑娘,馨香的确倾心于言家公子。但馨香跟着姨娘,旁的没学会,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且不说言公子的为人稳重正经,就说言氏的苛规守矩,我们这样使手段进门的,到底是不被容的。我是想脱离苦海,却不想进入另一个深渊。王家公子就不同了。此人素来自大轻浮,王氏的家规门训可见一斑,比之谢氏只怕不相上下。如此之地,才是我挣扎苟活之处。”语毕,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唯留藕香唏嘘感叹——倒也是个明白人,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