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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王、言、墨三家受谢氏邀请,至谢府别苑游玩,众人饮酒泛舟好不恣意。
谢馨菡因说道:“今日为何不见绯夏姐姐?”
素绾含笑道:“绯夏姐姐已是定了亲之人,按礼,是不能出门的。”
“这么快?”谢馨菡惊呼道,“百花宴可没过去多久啊。”
“原本就已纳了彩、问了名,百花宴后又纳了吉,不算快的了。”
“可是绯夏姐姐不是在百花宴上对公子墨……”
素绾浅笑道:“那是众人误会了。我们家的绯夏姐姐对丹青一事上向来执着,每完成一幅画儿,必要身旁最擅长之人评价一番,若不得她就难受的紧。这事儿你不妨问问莉妹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众人忙拿眼去看言莉绾。
***只听她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可不正是素姐姐说的那样么。平日里,我没少为这事恼她。每每得了画作,必要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只让人说。无论是好是坏,都要应景几句,不然她就能同你犟上。那日也不知是谁多嘴说了句公子墨的丹青出神入化,堪称慕栖一绝。我当下就想,这可坏菜了。果不其然,她画完画只一味问着公子墨,全然不看场合,不顾众人。我们在下面是急得不行,可她这脾气一上来,全家唯有老祖宗才能压制的下。唉,万幸母亲的话她也能听进一两句,这才没闹出大乱。饶是这样,回去还嚷嚷要公子墨评画呢!你们说这事可不可笑?” ***
王琼芳捂着帕子笑了会儿道:“我去了言家那么多回,竟不知她还有这呆病。”
言菲绾娇憨地说:“那是因为芳姐姐没让她作画。便是我,也被拉着问了好几回呢!唬得我一听见绯夏姐姐作画就赶紧绕道走,可不敢被她瞧见。”
“呵呵呵……”众人闻言笑得更欢了。
一时笑歇了,王琼芳又问道:“倒不知绯夏许的是哪家?”
言菲绾羡慕地说:“是礼郡王家的邵公子。”
王琼芳闻言戏谑地对素绾道:“可当真?”
素绾笑盈盈地说:“我们姊妹再无拿这事凑趣的道理。”
王琼芳意味不明地道:“若真是这位,那可真真是巧了。”
谢馨菡不明就里地问:“芳姐姐何出此言?”
王琼芳笑着说:“你来京中时日尚短,莫怪许多人事都不知道。这礼郡王府的邵公子啊,可是远近闻名的‘画痴’。传闻他有次上街看到一幅古画,便立在那儿不动了,最后竟还跟着那人整整走了三条街。服侍他的小厮差点没哭出来,还只道自家少爷丢了呢!”
众人均捂着嘴笑了起来。
*** “还有,还有呢!听人说有次他见一家店挂有一幅荆浩大师的画作,便说什么也要买下来。不料那人也极其喜爱荆浩大师,说什么也不肯卖。僵持之下,他居然要拿郡王府公子的身份玉佩去换,嘴里直说,你去做礼郡王的儿子,我来当掌柜的,画也归我了。那礼郡王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们说这人可不是痴了么!”王琼薇凑趣的补充道。***
众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王琼芳因道:“所以你们说说,绯夏那‘犟劲’与邵公子的‘痴劲’可不刚好是巧了?”
素绾笑着说:“被芳姐姐这么一说,还真真是巧的很。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二人因画做了亲,倒也是美事一桩。”
王琼芳摇了摇绫绢扇道:“绯夏的犟劲若是天生的,那自然是美事一桩了。”
言莉绾微笑道:“看芳姐姐说的,谁的性子不是天生的?难不成还能作假?”
王琼芳只笑不语。忽有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腕边擦过,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素绾抿着唇道:“馨菡姐姐快叫人把船开到岸边去,芳姐姐想必是吃醉了,身子都开始晃了呢。”
众人便取笑了她一回。一时,船娘掉头将诸女送至湖岸。
上岸时不知哪个踩到了王琼芳的裙裾,她险些绊倒,幸好后面的素绾及时将她搀扶住,这才没出岔子。
谢馨菡见状捏着帕子‘咯咯’地笑着说:“芳姐姐还真是吃醉了,连路都走不稳了。还不快叫丫鬟们来扶着,省得累着了清妹妹。”
王琼芳似假还真地道:“是啊,倒不知是哪个‘灌醉’了我,让我知道必是不饶的!”
众人听罢便又顽笑开了,说着方才谁谁谁吃了多少,好不热闹。
不知是谁起得头儿,竟说到躲猫猫上面,惹得诸女心痒难耐。都是正值舞勺之年的少女们,哪个心底深处不是淘气的,便是那最唯唯诺诺的几个庶女,此刻也满目希翼。
谢馨菡就更不必说了,家时就没少闹腾,又爱逞能,现今见大多数人巴巴的望着她,心下满足的不得了,大手一挥,豪爽地道:“这值得什么?左右今个儿没大人们的管束,咱们且放纵它一回又有何妨?”
众人先是犹豫,后来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渴望——都是平日里被约束得狠的,谁不想趁机乐呵乐呵?便都陆陆续续地点头了。
唯独素绾微皱着眉道:“馨菡姐姐,按理说要玩这个自是没问题。可你们家的园子有恁多地方同外园相通。众人均是不识路的,倘或哪个不小心走了出去,撞上了外园的公子们,这样岂不失了礼数?那时你我姊妹要如何自处?家去了又要如何交代?”
众女闻言不禁有些退缩。
言莉绾道:“素姐姐说的对。要不咱们玩别的吧。投壶,双陆,藏钩,叶子戏,便是斗草也使得。”
王琼蕙嗫喏地道:“这些平日里都玩腻了的,无趣的很。”
沉寂须臾,谢馨菡一咬牙,跺跺脚说:“玩,怕什么?我们多派些丫鬟去各个出口守着便是。难得来我府上一趟,岂有令大家败兴的理儿?咱们玩便是!”
素绾考虑片刻,觉得这个方法倒也行的通,便不再反对;王琼芳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众人遂雀跃的命人去准备。
第一个抓着阄儿的,是谢馨菡庶姐谢馨灵。丫鬟将她带到凉亭边,又用布巾蒙上她的眼,才开始叫她数数。余者诸人忙三三两两的躲开了。
素绾一声不吭地拉着言莉绾走到园角竹林边,放开她,只静静地注视。
言莉绾惴惴不安的捻着衣角问道:“素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素绾淡淡地说:“把你的香囊拿出来。”
言莉绾更加不安,手下意识的捂着腰间。
素绾沉声道:“你是想交给我呢,还是交给芳姐姐?”
言莉绾惊地瞪大双眼:“素姐姐……”
素绾不语,只伸过手。好半响,言莉绾方期期艾艾地解下香囊递过去。
素绾拆开香囊翻了翻,果真少了几块。原来这香囊是言老太君命人特制给几位小姐夏天佩戴的,里面按着各人喜好,放了相应的冰片,为的是凉爽安神。
言莉绾见自己的举动被发现,诚惶诚恐地道:“素姐姐,我……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素绾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说,“你以为你这么点动作能瞒得过谁?你当王氏嫡女是傻的不成?”
“素姐姐……我……我只是不忿她这么说。都是自家亲戚,老祖宗也待她不薄,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我们家不放。绯夏都这样子了,她还一个劲儿的挖苦讽刺,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情面?人家为何要同你讲情面?她既做下这样的事,既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半点不顾言氏威望,姊妹名声,自己脸面,还怕旁人说吗?你能堵住王琼芳的嘴,也能堵住这满京城的悠悠众口不成?”素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这么做一旦被发现,可想过要如何善后才能不连累言氏?”
言莉绾弱弱地反驳道:“不会被发现,也不会连累到言氏的……”
“你当然觉得不会,因为谢馨菡也出手了,对吗?”
“素姐姐……”
“你以为她为什么出手?言氏的女儿被奚落她为何要帮忙?莫不是特爱打抱不平?抑或是同我们交情特别好?”
言莉绾闻言蓦然惊醒,登时羞愧地道:“素姐姐……”
素绾对着门边轻唤一声,如蓁忙走过来恭敬地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找如茹,将我备用的荷花冰片香囊拿过来;再把我手上的这个处理掉。”
“是,小姐。”
“等等。”素绾招呼她附耳过来,一番吩咐,如蓁点点头,遂去。
言莉绾战战兢兢地道:“素姐姐,妹妹,妹妹不能拿你的香囊……还是,还是把那个香囊还给我吧,不会……”
素绾轻轻地瞟了她一眼,言莉绾立马住嘴。
*** 俄顷,只听她慢悠悠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的梅花冰片上留有香气,虽然方才我扶着芳姐姐时已抹了点荷香在她手上,不过保不齐有残余的味道。为防万一,还是谨慎点的好。再者说,馨菡姐姐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事儿结束。从现下开始,你时时刻刻同菲妹妹在一处,如发现异常,即刻让丫鬟来通知我,不可轻举妄动,记下了吗?” ***
言莉绾乖顺的点点头道:“记下了,素姐姐。”
一时如蓁拿了香囊回来给言莉绾系上,又抹了些荷香粉在她身上,直到确认周身再无梅香味,方让她去找言菲绾。
素绾则坐在林间小亭子里,纳凉赏景。约莫半刻钟左右,忽听一声颇为凄厉的尖叫传来,却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