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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六沈道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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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有时想打电话给翟闵,手机刚拿起来又放下了,索性坐车来到翟闵的公司。

    如今她上楼已经无需通报,大堂保安见到她,还叫她一声“赵小姐”,赵有时点一下头,拿上临时卡片乘坐电梯,走出来的时候意外见到丁士磊,丁士磊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赵有时笑着打量他:“你要出去?我来找翟闵。”

    “哦,翟闵好像不在公司。”丁士磊拦住一名员工,问,“小章,知不知道翟总去了哪里?”

    小章答:“翟总啊,翟总好像去时代那里开会了。”

    丁士磊看向赵有时,说:“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你午饭吃过了吗?一起去吃点儿?”

    赵有时和他许久没见,这段时间,丁士磊偶尔会打来电话关心案情,不提任何其他的东西,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别提坐在一起吃饭。

    丁士磊把她带去公司附近的一间快餐店,买了六道菜,盘子太小,怕不够,他又多加了三道菜,两个人吃足足九道菜,赵有时喊停:“够了够了,这里能打包吗?”

    丁士磊笑说:“你随意吃,吃剩下的我清场,保证不浪费。”

    菜色不错,看起来很干净,赵有时动起筷子,丁士磊说:“公司有食堂,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应该只有剩菜,平常没饭吃,我们都会来这家快餐店,物美价廉。”

    赵有时赞同:“味道确实不错,还便宜。”

    丁士磊说:“翟闵发现的店,他经常叫这里的外卖去公司。”

    赵有时笑笑,丁士磊看着她,说:“翟闵去时代,一般要下午才回来,你有事干脆给他打电话。”顿了顿,他迟疑说,“你知道沈朗伟一直是我们集团最大的投资人……”

    “知道。”赵有时打断他,“新闻里经常有播,媒体说沈朗伟是你们的伯乐。”

    丁士磊“唔”一声,算是默认。

    店内喧嚣,他们两人的话却不多,丁士磊悄悄看她,赵有时的吃相一直很斯文,他一直没研究出来,吃相这么斯文的人,究竟是怎么变成大胃王的,他笑说:“以前在公司,我们最初还不太熟的时候,你吃饭是不是控制了食量?后来大家混熟了,你没一次留过剩菜。”

    赵有时一愣,突然脸红,好笑地说:“你怎么记这种糗事,我那个时候在长身体,吃得多有什么奇怪!”

    丁士磊被饭呛住,笑个不停:“十八岁长身体?你发育这么晚,怎么没长个子!”

    “我长过,长了一厘米不到。”

    “你确定那是个子,不是头发变厚?”

    两人笑笑闹闹争论起来,丁士磊忽然噤声,看向赵有时身后,赵有时未察觉,自顾自笑说:“那水泼下来真的很冷,我是怕你跟乔乔姐去吵,才一直说没关系,你试试站楼下被人浇冷水!”

    “什么浇冷水?”

    赵有时愣愣转头,翟闵扶住她的椅背,问:“什么浇冷水?”

    他脸色不好,阴阴沉沉,眼神摆明质问,拿来一碗饭,坐到赵有时身边,开始吃他们的菜。

    九道菜不少,因为他出现,桌面像蝗虫过境,盘子转眼一扫而空,赵有时还没吃饱,见他这样,也没什么胃口了,丁士磊问翟闵:“开会开得怎么样,沈朗伟又有什么事?”

    翟闵睨一眼丁士磊,又看向赵有时,见她面无表情,他才再次将视线投向丁士磊,勾唇道:“没多大事,商量撤资而已。”

    “什么?”

    “什么?”

    赵有时和丁士磊异口同声,翟闵悄悄握住赵有时摆在腿上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头,仿佛任何大事都不足为道,说:“他考虑撤资,还没最终决定。”

    居康集团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公司,公司资产雄厚,翟闵的个人资产在赵有时看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但沈朗伟的投资,不是一般的投资,从公司创立之初的第一笔入驻资金开始,居康集团就已经无法摆脱沈朗伟的影子,到如今整整八年,赵有时无法想象沈朗伟撤资后的情形。

    饭后出来,丁士磊先走,翟闵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赵有时问:“怎么会这样?”她想问是不是她把他连累了,正在酝酿措辞,翟闵突然冷冷地睨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赵有时蹙眉,把烟从他嘴里抽走,“说话。”

    翟闵一肚子火,猛地夺回香烟,厉声道:“回去!”

    赵有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翟闵阴戾道:“马上回去!”

    赵有时转身就走,翟闵夹着香烟,孤独地立于人行道。

    赵有时一夜未眠,坐在沙发上发呆,也不去质问翟闵手机的事情。她想了很多,思绪有些混乱,凌晨的时候她打开电脑搜索居康集团最近的新闻,一条一条看过去,触目惊心,整个人好似跌落谷底。

    她放下电脑,倚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握拳抵着脸,眼眶泛红,不自觉地紧张忐忑,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愿意再去深入,只是情绪无法控制,这种感受就像黑夜迷失在丛林中的人,原本看到了炊烟火光,正在努力朝那里奔去,告诉自己加把劲就能看到人、尝到食物,可是突然间,又来了一场大雾,方向再难辨识,炊烟和火光一并消失,她仓惶地站在其中,迷茫不知去处。

    楼外,一地烟蒂。

    厨房隐隐透着灯光,翟闵头一次在这个时间,见到里面亮着灯,这几晚明明一直漆黑一片,今晚为什么会开灯?赵有时还没睡,她为什么睡不着?

    烟蒂烫到了手,翟闵猛然惊醒,松开烟蒂,推开车门,他大步朝单元楼迈去,急急忙忙掏出钥匙找锁孔,好像再迟一些,里面的人就会消失,慌乱中钥匙掉到地上,万籁俱寂之下,声音格外憷人,他慌忙捡起来,立刻插|入锁孔,撞开大门。

    赵有时穿着白天的衣服,静静的看着大门,神情平淡,不言不语,翟闵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迈进,两人对视,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他只是突然有点疼,疼痛让他迈出第一步,接着迈出第二步、第三步,一直走到赵有时面前,他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入卧室。

    客厅的灯光溢进来,赵有时低哼着,逃不开,翟闵单手握住她的双腕,赵有时咬住嘴唇,疼的闭上双眼。似乎在虔诚膜拜,犹如他们的第一次,翟闵挥汗如雨,难以自持,两人互相叫着彼此的名字,天微亮时,才重归风平浪静,翟闵抱着她沉沉睡去,醒来后再次纠缠,下午翟闵要离开,冲完澡回到床上,狠狠亲她一下,说:“再睡一会儿。”

    赵有时无力回应,嘟囔一句,气恼地推开他的脸,翟闵放声大笑。

    一周后,赵有时独自来到法院,站在法庭外不停地深呼吸,翟母、王阿姨、罗罗佳、舅妈和大嫂悉数赶到,连舅舅都来了,没多久,连李解和蒋方瑶都出现在法院里,两人姿态亲密,李解说:“不介意我们来吧?”

    赵有时笑看两人:“谢谢你们过来!”

    等待开庭的时间格外漫长,赵有时手软脚软,好像回到读书时等待老师念成绩,既期盼又惶恐,她习惯性地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抠食指,抠得疼了,即将抠破之际,手上突然一紧,有人握住她,坐了下来。

    赵有时惊异转头,旁听席上媒体记者一片哗然,假如他们手头有相机,闪光灯一定会“噼里啪啦”照瞎人眼。

    翟闵沉声道:“要抠就抠我的手。”举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旁听席上的记者们险些昏厥,只恨不能拍照录像。

    书记员、审判员、审判长、公诉人、辩护人全部到场,法警带着周翊茜走来,赵有时用力抠手,抠得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翟闵的,翟闵面不改色,抠疼了连哼都不哼。

    冗长的开场白,一堆听得长耳茧的话,结束之后,公诉人说:“审判长,今天我们有新的证据需要呈庭。”

    赵有时屏住呼吸,张了张嘴,说:“我一直没看过。”

    翟闵说:“嗯。”

    赵有时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翟闵不说话,可是很快,赵有时就知道原因了。

    新证据是一段视频,公放出来,在场人员都能看见。

    画面拍摄的并不算清晰,雨声雷声盖过一切声音,偶尔有一道闪电划过,画面中的光线会亮一下。

    镜头慢慢拉近,背景是楼梯,赵有为穿着居家服,手上似乎拿着手机,对面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打扮不同于平日里的张扬,那晚格外低调普通,她站在台阶上说着什么,视频中根本听不清,说了几句,她慢慢往楼上走,高昂着下巴瞟一眼敞开的屋子,又慢慢转过身,脸终于对准了镜头。

    “啊——”

    “是她——”

    “周翊茜,真的是她!”

    旁听席上传出一阵阵议论声,审判长让众人安静,画面继续播放,两人仍旧在说话,说着说着,似乎起了争执,双方表情都不太对,周翊茜逼近赵有为,赵有为往后退了一步,突然间,周翊茜表情狰狞,提高音量,大喝道:“贱|货!”双手一推,紧接着,赵有为向后倒去,尖叫:“啊——”

    雷雨声盖过了她的惊呼,她的手有碰到栏杆,可能想要去扶,可是惯性让她不停地滚,画面中,她的假肢露了出来,随即画面轻晃,镜头跟着挪移,赵有为倒在楼梯底下,后脑朝下,脸被栏杆遮挡着,隐约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睁着眼睛,假肢斜斜地挂在一侧,画面晃了晃,突然变成了墙壁,紧接着,画面消失。

    赵有时呆呆地看着,眼泪模糊了双眼。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送进抢救室抢救,她没能见到姐姐最后一眼,不知道她当时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她的假肢就这么露了出来,挂在楼梯上。她整个人躺在楼梯口,周翊茜是怎么离开的?周翊茜一定会跨过姐姐的身体,那个时候姐姐还有呼吸吗,她是否眼睁睁的看着一双脚从自己的眼前跨过去?姐姐是否曾经求救?可是雷雨声将一切的声音都淹没了。

    她在最后挣扎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在看些什么,她在生命的最后,什么都来不及留下。

    周翊茜当场跌倒,法警去扶她,旁听席上的骚动已经无法控制,沈太太站了起来想要往法庭中冲去,赵有时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浑身颤抖,冷极了,由不得她控制,嗓子被堵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她似乎在感受着死亡,她的腿在疼,后脑勺在流血,她的眼前一片昏暗,耳边没有安慰和关切,只有狂风暴雨的呼啸。

    翟闵没有给她看过录像,方律师和华山也对此讳莫如深,所有人都不告诉她,她昨天甚至在想,录像会不会凭空消失。原来不是这样的,这种疼痛,她承受唯一的一次就好,法庭上避不开,那就在法庭上忍受这一次,是开始也是结束,从此以后录像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无法忍受,赵有时的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是黄色的,跌在地上,她朝那身影冲去,大声叫嚣着辱骂着,有人紧紧抱住她,大声在她耳边说话,赵有时不想去听,她大恸:“周翊茜,你不得好死,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不得好死——”

    她晕过去,法庭一片混乱。

    醒来,房间陌生,风从落地窗外飘来,她认得这是翟闵的卧室。

    “醒了?”翟闵掀开她的被子,躺了进去,刮刮她的脸,小声说,“你睡了很久,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去给你做。”

    赵有时声音沙哑,视线找不到焦距,“我刚才怎么了?”

    翟闵沉默。

    赵有时在法庭上昏倒,翟闵把她抱出来,没多久赵有时就有了意识,却又像是在梦游,咬牙切齿想往法庭里冲,状态很吓人,用翟母的话说,那是“鬼上身”的症状,她甚至不记得后来是怎么被翟闵带去医院的,送院后打了一针镇定剂,翟闵不管她是否昏睡,就这样又把她抱了回来。

    赵有时发了一会儿呆,意识慢慢清醒,但她仍然沉浸在法庭中,不动也不说话,看起来很痴呆,翟闵喂她喝粥,她张嘴咽下,第二口的时候她把粥推开,扭头看向窗外,那片夕阳很美,只有她独自在看。

    直到天黑,翟闵仍陪在她身边,晚上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赵有时先醒,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多,她一点都不困。

    翟闵有胡渣,没有换下衬衫,睡着的时候也皱着眉,凑近闻,烟味呛人,还有一些淡淡的汗臭。

    他最近一定很累也很挣扎,赵有时悄悄问过华山,翟闵是什么时候把手机送来的,华山说在一周前,也就是翟闵留宿的第二天,那之前的两天,他拿着手机,想要做什么?

    他这样的人,八年前就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他做出什么事情,赵有时都不足为奇,所以他背着她和沈朗伟见面,见面后考虑数天,也许几次下决心想把手机交给沈朗伟,赵有时都不会奇怪,她也不会怪他曾经犹豫,曾想背叛,翟闵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幸好,一切都幸好,他明明有能力让一切都不知不觉,手机修不好没有人会奇怪,幸好,一切都幸好。

    赵有时抱住翟闵,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翟闵被她吵醒,迷迷糊糊搂住她,说:“醒了?再睡一会儿。”

    赵有时亲亲他的下巴,说:“嗯。”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翟母准备了一桌好菜,笑得像一朵太阳花:“来来来,小时快过来吃,闵闵你先去洗个澡,臭得我恶心!”

    赵有时窃笑,饭后翟闵把她送去律师事务所,径自去集团办公室。赵有时找到方律师和华山,方律师和华山头一次笑得如此轻松,胜利在望,他们都希望周翊茜能得到应有的审判。

    方律师说:“等到第四次开庭,一切都会尘埃落定,辩方律师一定会把案子打成过失杀人。”

    赵有时说:“我想到了几个地方,能证明周翊茜是有预谋的。她当晚没有开车,穿的衣服也……”

    华山抢话说:“她的红色车很招摇,所以她故意不开车,衣服也穿得一般般。从梧桐巷离开,转弯就有一家银行,其他地方监控少,也不一定能把人拍进去,但那家银行离得近,她要去市区一定是往那个方向,不论是打车还是坐公车,也一定会经过,可是她故意避开了监控探头。”

    赵有时愣愣的,华山笑道:“你想的这些,昨天翟总已经和我们探讨过了。昨天他还联络过苏主编,沈朗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案子打成过失杀人,他提前做好了准备,等看到报道,你就会知道他乘机摆了沈朗伟一道。”

    事实果然如华山所说,几天后新的周刊上市,增加了不少猛料,连时代集团和居康集团的恩怨情仇都被描写得绘声绘色,报道中还称居康集团发生状况的时间和案子开始的时间刚好吻合,一切证明着什么,全都不言而喻。

    翟闵在公司里精疲力尽,一直配合着政府部门的各种调查,几天后物流总监刘世奇递上辞呈,翟闵冷笑,不批准但也不拒绝,表面上仍有意挽留,助理汇报:“可能是我们的动作慢了一点,能证明这些的资料全都被人做过手脚了。”顿了顿,他说,“另外,我查到丁总在外面另有一家家装公司,法人代表是他的父亲,已经创办了一年了,经营模式和我们类似。”

    翟闵拧了拧眉,说:“知道了。”

    等到法院第四次开庭,居康集团的状况已经越来越紧张,只不过这些翟闵一直瞒着赵有时。

    这次开庭应该能将一切结束,赵有时和翟闵早早来到法院,下车时被法院门口的情形惊到,几十家媒体全都等候在门口,见到他们出现,一拥而上,各个像要吃人,举着话筒和录音设备,叽叽喳喳问着各种问题,赵有时注意到有几家网络媒体在做直播,她有些晕了,翟闵拦住她,伸手替她挡住脸,沉声道:“麻烦各位让一让!”

    实在是太挤了,好半天他们才冲破人群,翟闵后悔没有带几个属下来,进入法院后,他替赵有时理了理衣服,赵有时惊魂未定:“那些记者怎么这么恐怖!”

    翟闵冷笑,瞥一眼外面,牵着赵有时的手走进了法庭。

    庭审开始,控辩双方争辩激烈,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差距太大,双方据理力争,吵得面红耳赤,气氛剑拔弩张,一样样的证据全都呈上法庭,辩护人说:“案发之后,我的当事人当晚高烧入院,这些是医院的证明材料。她当晚错手把被害人推下楼梯,惊慌失措之下,不知道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于是她跑回了家,可是受惊过度,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试问假如她有备而来,故意杀人,事后又怎么会惊慌发烧!”

    激辩现场临近尾声时,公诉人说:“审判长,我有新的证据,能够证明被告人的行为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赵有时惊讶,侧头看了一眼翟闵,翟闵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证据,连他们都不知道?很快,赵有时就见到了所谓的新证据。

    法庭的门打开,新的证人被带进来,对方身量很高,长相俊朗,可是腿脚似乎不便,拄着拐杖前进,公诉人说:“我这里有一份录音,是由证人沈道,在两天前提供的。”

    赵有时怔怔地盯着拄着拐杖的沈道,心念: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地雷呀,破费了破费了,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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