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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一诺到达胜景酒店的时候时间挺尴尬,吃早饭来不及,吃午饭又太早,所以她进去之后就坐到了大堂的休息区,打算等单政阳下班了再去找他。
等人是一件很考验耐性的事,盛一诺呆在那没事做,就拿着手机搜索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周围人来人往,没人驻足,但半个多小时后发生了一点小变化。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沙发边过去,纤尘不染的皮鞋在离开一段路时又退了回来,慢慢走到了盛一诺面前。
盛一诺疑惑地抬头望去,见到个三十下旬年纪的男人,他的下巴上有形状漂亮的胡渣,一双勾人心神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怕她消失一样。
“你好。”盛一诺站了起来,局促地问他,“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表情惊讶:“不认识我了?”
“……”原来他认识她?盛一诺说,“不好意思,我脑子出过点问题,记不清事了。”
男人闻言皱起了眉,片刻后说:“我是薄明。”
薄明?这名字真耳熟,是谁来着……对了!他是胜景酒店的董事长,她在酒店官网上见过这个名字。
“是薄总。”盛一诺忙道,“真不好意思,我太失礼了。”
薄明抬了抬手示意没关系,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道:“坐下吧,我们聊聊。”
盛一诺其实挺想和认识她的人聊聊的,因为肯定多少都会有点收获,所以她没拒绝,坐下和他谈了起来。
“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薄明直接地问。
嗯……被门夹了?开玩笑。盛一诺如实叙述了自己一年多以前的车祸,薄明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等她说完就问:“商徵羽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他说自己是你未婚夫,这是假的吧。”
盛一诺惊讶道:“薄总怎么知道?”
薄明说:“当初是他亲自来帮你办的离职,人事部报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没想真有问题。”他抬手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隐晦地问她,“你没吃亏吧?”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盛一诺都被逼得装疯了,怎么可能没吃亏?可她不确定自己以前和这位老板的关系如何,这些话是否可以告诉他。.
她在权衡,薄明同样也在观察她,见她犹豫,他便直接道:“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说,现在你没事了就好。你离职的文件我一直压着,如果你还想回来工作,随时都行。”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人很心动,就算银行卡里的钱足以她支撑一段时间,可不工作迟早也会用完,能有个稳定工作当然最好,但是……商徵羽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办。
薄明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顾虑,他接着道:“胜景酒店的安保很好,我会嘱咐下去,就算那个人身份地位不低,只要你不愿意,他也不能骚扰你,你可以放心。”
其实一个老板做到薄明这个地步真是太亲民了,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盛一诺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三思片刻道:“薄总,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过几天给您答复,可以么?”
薄明从西装里侧口袋取出一张名片,用食指指腹按在桌上推到她那边:“你应该没有我的电话了,想好了就照着名片上打给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毕,他站起身潇洒离去。
盛一诺拿起桌上的名片,正想把号码存一下,身后就响起单政阳的声音:“一诺,你怎么在这?”
盛一诺随手把名片塞进背包里,站起来转过身道:“我来找你。”
单政阳和薄明前后脚,这应该不是巧合,薄明应该是发现单政阳过来了所以才先走一步吧?
事实果然不出她所料,单政阳接着就说:“你来找我怎么不直接过来,刚才走的那个是薄总吧?”
盛一诺点点头,问他:“你中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吃个饭,顺便说点事。”
单政阳笑道:“你发话我怎么会没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餐厅,来,跟我走。”
盛一诺跟上去说:“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没关系。”他不痛不痒。
两人一起到了二楼餐厅,单政阳点了两杯咖啡,随后问她:“找我什么事?”
盛一诺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以前的事。”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他,没有任何隐瞒,因为她可以看到他眼里真挚的关怀,这种眼神是在薄明那见不到的,单政阳更让她信任。
“怎么会这样?”单政阳压抑着怒火道,“那个商徵羽,他在酒店有长期包房,经常来这住宿,所以跟我们很熟。那天他来帮你办离职,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工作认识,然后发展成恋人的,没想到他是个骗子。”他拍了拍脑袋,“我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们要是真谈了恋爱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这人乘人之危,真卑鄙!”
盛一诺问:“他当时怎么说的?就说跟我结婚移民了,所以办离职?”
单政阳点头道:“他就是这么说的,办完就走了,但你放心,薄总留了你的档案,你还可以回来工作。”
盛一诺点点头,想了想说:“我还想再跟你问个人。”
“谁?”
“明月。”
“她?”单政阳有点语塞,半晌才道,“其实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我还是通过你认识她的,我只知道,她是崇安医学院毕业的,你们俩是好朋友,她常来找你玩,是个随和乖巧的姑娘。”
“那施夏茗呢,我和施夏茗是什么关系?”盛一诺有点急切地追问。
“他啊……你还在这上班的时候,经常有追求者来找你,你每次都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来打发,我心里好奇,就在一次同事聚会上问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当时喝高了,就说了……”
“是施夏茗?”
单政阳点头。
“那……你知道他和明月为什么分手吗?”她抿着唇问。
单政阳道:“这个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知道,但有很多风言风语说跟你有关,因为……”
“因为什么?”
单政阳沉吟片刻才说:“因为当时酒店有个前台刚好路过一条街,看到你在和他争吵。”
“是么。”盛一诺低低道。
“其实只是争吵罢了,不一定就是因为你第三者插足啊,也可能是因为你在帮明月出气呢?也许你是在劝他别分手啊。”单政阳说出自己的猜测,“而且他们分手后没几天施夏茗就出国深造去了,你要是真和他有一腿,不早跟着去了?反正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谢谢你的信任。”盛一诺有点僵硬地笑了笑。
从头捋顺一下,就是她一直喜欢好朋友明月的男友,但没告诉过别人。明月具体为什么和施夏茗分手,恐怕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清楚,而她……照施夏茗的态度,估计还是和这件事有关的。
至于商徵羽,他那些话没一句是真的,搞不好她那天的车祸都跟他有关,她得尽快想办法彻底摆脱他。
和单政阳聊了几句,盛一诺还是等他一起吃了午饭。午饭结束后,已经是两点钟了,从胜景酒店到施夏茗的家有一段距离,打车得差不多一个小时,她现在还不想马上回去,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了,总觉得这么回去了太浪费。
走在街上,盛一诺回想着与施夏茗之间的所有对话,试图从里面找出点蛛丝马迹,但最后她失败了,这人说话点到为止滴水不漏,很难品出些内容来,真累。
这一磨蹭,到了傍晚她也没回去,她来到了崇安市的秦江边,现在正值八月中旬,正是夏季,傍晚的江边有不少人在散步,风景很美。
她走着走着,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现在知道她号码的人只有单政阳和施夏茗,这个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呢?
拿出手机,盛一诺在上面看见了施医生三个字,她立刻接了电话,生怕对方因为等太久而不悦。
“施医生。”她打完招呼就屏住了呼吸,因为太紧张。
施夏茗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时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磁性,听得她耳朵发麻:“你在哪?”
盛一诺如实道:“我在秦江边,你别急,我马上回去。”她松了口气,额头微汗。
“不用了。”施夏茗道,“你就在那等着,我一会就到。”
“哎?”盛一诺还想说什么,但施夏茗已经挂了电话,她没机会了。
心里有点忐忑,他这么直接过来是有什么事找她吗?难道商徵羽那边发现端倪了?
盛一诺在秦江边人少的角落等待着,随着时间推移,不少人都回家吃饭了,她这边已经无人了。夜晚正式到来后,气温也有点下降,她抬头望着天空,估算着施夏茗什么时候会到,最后他来的时间,还真和她推测的差不多。
“施医生。”盛一诺望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语调柔和地唤了一声。
施夏茗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并没有回应她,江边的微风吹起他没有系着的西装外套,也吹起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
虽说晚上气温稍稍低了些,可仍然是热的,他穿得这么正式,会不会出汗?盛一诺好奇地想。
“觉得这儿景色怎么样?”走到盛一诺身边后,施夏茗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
盛一诺点头道:“很美。”她指着对面的山,“如果朝那个方向搭一座桥,回家就近了。”
这个“家”指的当然是施夏茗的家,他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从口袋取出了烟盒,抽出一根,问她:“介意么?”
盛一诺猛摇头,施夏茗这才点上,他点烟的腔调与他救死扶伤的形象不太符合,反差不说算大,却也不小,总有那么一股淡淡的颓在里面。
“施医生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
施夏茗眼神随意地注意着四周,烟雾缭绕在他面前,他清隽的脸庞有些模糊:“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出来了一天,有什么收获。”
盛一诺略略迟疑,把自己所有的收获都告诉了他,包括她可能和他与明月分手有关的事。
施夏茗修长的丹凤眼瞥了瞥她,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有些下滑,于是他抬手推了推。
“你怎么看?”他没说是否真的有关,只是问她。
盛一诺慎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有关。”
施夏茗露出一抹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凉:“那你就慢慢调查,看看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
“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她有点困惑地问。
施夏茗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全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才更有意义。”他说完话偏过了头,月光洒在他清隽的脸上,泛着雪白的薄光。
“不过,你车祸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施夏茗忽然又开了口,他依旧笑着,可这会儿他笑反而让她紧张,“那天你打了很多电话给我,我没接,我猜测你大概是因为分神出的事。”他移开视线望着平静的江面,“之前,我拖朋友查了交警那边的记录,的确如此。”他换了个语气,波澜不惊道,“所以我帮你什么,不用觉得亏欠我。”
原来是这样?他肯帮她离开医院,是因为对她发生车祸以及后续被商徵羽欺骗而感到内疚么?其实他不必如此。她出车祸是因为自己不遵守交通法规造成的,不应该怪别人。而且,她打了很多电话给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男女关系方面的企图吧,有点囧啊。
“看来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她声音很轻的开口,后半句几乎听不见,但施夏茗转头看向了她,眼神审视,显然是听见了。
“这个问题。”施夏茗掐了烟,转身朝回走,临走时丢下一句,“你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