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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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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和易峰冷战了。

    而且出人意料的是,冷战的始作俑者居然不是素来冷漠不好接近的百里屠苏,而是那个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何时何地都自以为是的易峰。

    最开始的时候,是百里屠苏觉得易峰捉弄陵端等人的行为太过龌龊了点,这让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百里少侠相当看不过眼,那还不如真刀真枪的痛殴陵端一顿来的堂堂正正呢,暗地里施这种手段算计人,羞辱别人,这让百里少侠升起了几丝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百里屠苏倒也没有真的就训斥他,教导他,易峰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他的爱人,所作所为固然不对,可也没有到要去训斥的地步,毕竟陵端可是想要害他性命来着!

    换了是他百里少侠知道有人要害易峰,哪怕敌人再强,再可怕,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往前冲吧,这和易峰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想要保护对方,只是方法用的不一样,百里屠苏会站在易峰的面前堂堂正正的去保护,当然,以易峰现在的修为,还真不定谁保护谁呢;而易峰,则为了达到保护的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给他出气教训陵端和肈临,不惜迁怒涵素真人,连带将陵川、陵义也给推进去了而已。

    这份保护,让百里屠苏察觉到了易峰内心深处的另一面,一个睚眦必报,阴狠凶狂的一面。

    平常的易峰不是这个样子的,平常的易峰,性格虽然古怪多变了一些,但是待人还是和善斯文,彬彬有礼的,师尊也尝尝夸赞他,特别是当易峰在一次切磋中表现出了不亚于金丹境界的战力之后,长老们也不再以他年轻而轻视他,时常与几个长老谈法论术,指点弟子修行,颇得人心。

    修为高深、温文尔雅,斯文和善,这一切都是易峰在常人眼中表现出来的一面,就连陵端等人也对他颇有几分敬意,可是和他相处的久了,特别是非常亲近的人与他相处的久了,就会发现他的另一面:阴佞、凶狂、残忍、好迁怒、睚眦必报。

    倒不是百里屠苏因此而对易峰产生了隔阂,易峰虽然有这些性格上的阴暗面,但是行事还算有分寸,紫胤真人也说,易峰绝非奸邪之辈,只是这样的性格落差,宛如两人,让百里屠苏暂时有些接受不能。

    于是,在青兔事件之后的两天里,无论易峰怎么缠着百里屠苏,百里屠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言简意赅,不和易峰争吵闹矛盾,而是直接来个无视。

    其实,百里屠苏只是想要让自己冷静梳理一下,并不是因为太过圣母而冷落易峰,他从小接触的人不多,这些日子和易峰之间的相处,就是亲近如大师兄陵越,也有所不及,百里屠苏慢慢的在心底滋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感,面对着易峰,总会在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安宁,每当见到他,就会异常的开心快乐。

    百里屠苏虽然不太明白这种情感,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正是因为越放在心上,才越会受到触及,当他发现易峰性格中的另外一面之后,并不是厌恶害怕,而是一种茫然无措,一种对待身边的人或者是事超出他意识范围之外的一种茫然,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百里屠苏选用了他最直接的独有方式,自己一个人冷静的想想。

    百里屠苏这样是有前科的,以往如果受了委屈或者心中有事也不会找人倾诉的什么的,就是大师兄陵越来关怀,他也是闷着不说,自己想通了,也就好了,这也是百里屠苏的一个优点,不会去纠结事情太久,以他的遭遇,如果他纠结的话,哪里能够克制煞气全须全脑的长到这么大。

    可是百里屠苏没有想到,这样的无视,直接惹恼了易峰。

    易峰是何等人也,世家出身,从小锦衣玉食,虽然曾经不能够修炼,但是被姬家的继承人,表姐姬青青一手带大,姬家上上下下根本没人敢给他脸色看,那姬青青比这个弟弟足足大了十六岁,简直是拿他当儿子养,要星星不给月亮,简直宠的没边儿。要不是有姬青青的青梅竹马林越也是看着他长大,插手了易峰的教育,对的他教导比较严格,那易峰十有*会被他姐姐给惯成一个纨绔子弟。

    可就算是没有成为一个一无所长的纨绔子弟,易峰身上的臭毛病也是一点都不少,只不过平常被他掩饰的很好而已,他愿意为了百里屠苏犯险,愿意为了他伏低做小讨他欢心,但绝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无视,以他骄傲自负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

    连续几次找百里屠苏被冷漠对待,撒娇卖萌都无法让他破冰之后,易峰也开始恼火了起来,他聪明过人,也猜得到百里屠苏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他觉得自己做的一点都没错,不过只是背地里羞辱了陵端一番而已,又不是当众,而且以陵端所犯的事情,要不是他顾忌百里屠苏的反应,以易峰他自己的为人,是百分之百要弄死陵端泄愤的,他已经很顾忌百里屠苏的感受下手很轻了,居然还不领情。

    所以等百里屠苏刚刚理清好自己的想法,为自己这几天的冷淡感到愧疚主动去找易峰时,易峰以一个摔门不见来答复。

    百里屠苏面对紧紧关闭的大门,沉默了良久,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又放下,最终还是默默离开,之后一连大半个月,易峰都紧闭房门不外出,也不知道在自己房间里捣鼓些什么,只是百里屠苏每天在练完剑之后都会在易峰房门口守很久才离开。

    “屠苏,你最近和易峰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这一天练完了剑,百里屠苏就被陵越堵住了,师兄弟二人坐在后山的凉亭里,好一阵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陵越打破了沉默。

    其实这已经不是陵越第一次这样问过百里屠苏了,不止是陵越,整个天墉城有眼睛的弟子只怕都有这样的疑问,平常整日里手拉手亲密无间闪瞎的一对,突然都沉寂起来,偶尔路面相逢也是微微一顿互不搭理,这让整个天墉城的八卦之火都燃烧了起来。只是长老们抹不下老脸去问,其他的弟子不熟没这个情分去问,芙蕖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去问,也就只有陵越好开口关心了。

    “可能他在生我的气吧。”百里屠苏停顿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却没有去解释。

    陵越叹了口气,拍了拍百里屠苏的额肩膀道:“屠苏,我虽然不知道情为何物,但是也知道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一个不好就容易生出怨怼之心,变成陌路之人或者彼此成仇,我真的不希望你和易峰也变得如此。”

    “师兄,你……”百里屠苏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红晕其实早在和易峰一起手拉手开始,他就知道师兄会知道,为此还难得的惴惴不安了好几天,谁知道陵越一直和没事人似的不闻不问,慢慢的他就以为陵越是默认了他和易峰的关系了,既不反对,也不会支持,没想到今天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用多过担心。”看着百里屠苏有些不知所措,陵越微微一笑道:“其实在师兄眼里,只要你能够开心快乐就好,至于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这并不重要,师尊……也是如此。”

    “嗯。”百里屠苏低头应了一声,掩去了眼中的亮光,他曾经想过师兄一旦和他说破此事,会责备,会震怒,会规劝,会反对他和易峰的事情,却没想到陵越一开口首先关心的,是他是否会开心快乐。而且听陵越话里话外的意思,师尊竟也是如此想法,只是师尊和师兄都选择了沉默,虽未有支持,但也不会反对,只希望他快乐开心就好。

    百里屠苏沉默片刻,说道:“师兄,我从小被煞气所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如师尊一般修成仙身,逍遥于世,也从未想过能够得到谁的垂青,与我相伴一生,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驱除煞气,不再伤害别人,不再让所有人都害怕我,讨厌我。其实……其实我曾经偷听到有长老私下说过,随着我年龄修为的增长,我身上的封印会逐渐减弱,到时候煞气会越来越重,直至不受控制,可如果我不修练抵抗煞气,煞气发作的时候也会逐渐损毁我的道基,让我虚脱而死。我的未来,根本就是一个注定的死局。”

    “屠苏,你!”陵越没想到,自己这位不声不吭的师弟,心中对自己的未来居然早已经有数,只是一直假装没有发现,让他安心而已。

    “可是自从易峰出现之后,这一切都不一样了。”百里屠苏脸上扬起一个笑,分外动人:“师兄可知道,当易峰化成白虎,还是阿白的时候,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时候,当时,我觉得他比阿翔更通人性,有很多的话,不好和师兄说的,怕师兄担心不敢说的,无论是委屈还是苦恼,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我都会和他说,尽管那时候他没有给过我任何回应,但我就是觉得满足快乐。后来易峰以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和我……和我有了那样的牵扯缘分,我是不敢置信的,但是心中,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欢喜,我知道,易峰能够给我的,和师尊以及师兄能够给予我的不一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就是想要。我曾经不知道我这一生所求的是什么,似乎不外乎就是抵御煞气,在天墉城足不出户,了此残生。但是易峰却告诉我,终有一日,等我煞气除尽,可以远离焚寂之后,他要带着我御风九天,朝游北海,暮访苍梧,看尽世间风景,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侠侣。他给我讲了许多许多的故事,讲了他游历时所看到的见闻,他说了很多,他说,他所看到的风景,终有一日,要带我一起去看。”

    “他说,他一定会找到完全驱除我煞气的方法,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百年,我之前从未想过,除了师尊和师兄之外,还有一个人这样真心的对我,为了我费尽心机,在所不辞。他一直在不停的鼓励我,还说,如果我因煞气而死了,他不会自裁,但他会划破自己的脸,戴上面具再也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模样,然后带着我的尸体一起踏遍世界,代替我的眼,看这世间的繁华,代替我的脚,走遍这世间的山山水水……我从来都不曾想过,我能在一个人的心中占据这么重的位置。”

    “这……”陵越脸色微变,怎么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早知道易峰性格有些古怪,没想到居然古怪成这样,陵越虽然没有历经情事,但是下山历练的时候也听到过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悄悄情话,可也没见谁像易峰一样把好好的情话给说的这么‘可怕’的,有谁会在谈情说爱的时候说什么死不死的,还带着尸体走遍世界,这不是诅咒自己的爱人么!还有自己的宝贝师弟,明显就是被易峰给影响了,这么‘变态’的话,居然理解成在心中占有地位重,好吧,虽然这两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之间可能还真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在自己这个第三人听来,易峰说的这话着实让人听了觉得……觉得吞了一口苍蝇似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