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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时光的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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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好像早就已经死了,却被拖拽了万里。他好怕守不住这瓦薄,她却始终游刃有余。】

    陈升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虚弱的躺在床上,张了张眼。

    氧气罩将他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吵闹在耳边,仿佛是催命。

    “你醒了?”床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温柔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上辈子。

    “老…老婆…”陈升虚弱的眨了眨眼,看着坐在床边的,慈眉善目的女人。

    那女人苦笑着摇摇头,没答应。

    陈升着急啊,他想说话,他想告诉她,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想将给她听,看她担心自己的样子。

    “陈升,你忘了吗?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这女人幽幽的提醒他。

    陈升看了看这四周的白墙,再看看窗外的阳光,视线又重新落到她的身上,她的模样变了,面部肌肉下垂,眼眶也深了,记忆中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早已剪去,黑白掺半。

    “老婆…”陈升固执的唤了一声,忽然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呜咽着哭起来。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嘴上架着的氧气罩上挂满了水珠。

    陈母目光安详,相比之下显得从容多了,这个他深爱的男人,这个多年未见的男人,并非像他当初所预期的那样过的快乐。

    “我昨晚为你做了祷告。”陈母说:“可我不知说什么,我求主饶恕你?”

    “老婆…”陈升目光涣散,神志不清。

    “不要叫我。”陈母淡淡的说。

    陈升闭了闭眼,脑海中尽是她年轻貌美明艳动人的样子。

    这些年来,他总是会偷偷的躲到他那装修奢华的书房,回忆他们之间粗茶淡饭的小日子——

    他与她相识于那年的校园联谊舞会,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她的交际舞跳得很好,成了全场的焦点,翩翩起舞,宛若彩蝶。后来,才华横溢年轻多情的他成了她的舞伴,他曾嫉妒的说过,以后只有他才能做她的舞伴,谁都不行。

    他们相爱,结婚,他为了她留在了北方,她为了她相夫教子。

    她人美如花的经营着一家鲜花店,他是死气沉沉的公务员,她总是鼓励着他,支持他的梦想,就算他在四十岁几岁的时候突然提出要辞去铁饭碗到大酒店里做大堂,她也没有说什么。

    他在工作上卖力认真,得到了总经理的青睐。

    公司年会上,他带着依旧年轻动人的她出席,已为人妇的她却羞怯得不敢上台。

    看着他与董事长千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她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家给即将面临高考的儿子补习,一双手却伸向了她。

    那是他们酒店的总经理,一个秃顶男,她想要拒绝,却怕得罪了他的上司。

    那晚她的脚被踩了好几次,他却浑然不知。

    几天后,他兴奋的告诉她,集团有一个去深圳培训的机会,他想要把握。于是周末的时候,他把那天与她共舞的上司请到家里吃饭,那人在席间,始终色迷迷的看着她。

    三天后,去深圳的名单出来,却没有他,他急切的找到了总经理,在办公室里,总经理却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们家的钥匙,只要借我一晚…那…深圳的名单里,就有你的名字,而且我保证,你一回来,就是副经理。”

    …

    陈励深猛地睁开眼,躺在床上,呼吸粗重,他梦见,天空下起了血红色的大雪…

    他踩着雪花走在回家得路上,鞋底与雪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他踏进了小区,踏进了单元门,他一步一步的上着楼,鞋底的红色雪花就被踩成了一个个小水沟。

    一个粗胖的男人突然从楼上跑下来,一边提着腰带一边唾骂着嘴角上挂着几处血痂,迅速的乘车消失在大雪中。

    陈励深头皮发紧,飞快地跑上楼去!

    只见家里的门半开着,母亲呜咽着躺在地板上,白色的内裤还挂在脚边,头发上黏着令人作呕的浊白浆液…

    …

    陈励深从床上坐起来,紧紧的闭上眼睛!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狠狠的向门口砸去!

    梁肆正走过来叫他起床吃午餐,一下子被他丢来的花瓶吓得跳了老高!

    “怎么了这是?”梁肆站在门口,不解的看向头发蓬乱,眼眶发红的他:“不是说补眠吗?怎么了?”

    陈励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尚未从梦境中脱身,也不管是谁,牙缝中挤出一句:

    “滚!”

    梁肆吓得一哆嗦,立刻觉得不对劲,走过来,坐在他床边:“陈励深…”

    “我叫你滚!”他随手拿起一块手表,朝着梁肆的脸上重重丢去!

    梁肆尖叫一声,捂着脸站起来,退了好几步!

    她从未见过陈励深这样!

    他怎么会对她动手!

    她迷茫的站在原地,惊吓得望着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红着眼,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样对峙了几秒钟,他眼中的杀气慢慢散去,变得清明,看她的时候目光变得错愕与愧疚。梁肆才知他可能是做了噩梦,沉浸梦里无法分辨,于是稍稍挪近一小步,重新坐回床边…

    “励深…是我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陈励深的瞳孔中渐渐的有了焦距,呼吸才变得平缓些…

    “没事的,”梁肆抽了抽嘴角,勉强笑笑,用手拍了拍他乱糟糟的头发,用玩笑缓和气氛:“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现我往你新买的ck内裤上画乌龟而生我的气呢…”

    陈励深忽然紧张的看着她的脸…

    他忽然倒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开始在柜子里翻找什么!

    “陈励深你你你别吓我啊!做个噩梦不至于疯了吧?”她坐在床上,扭头看着他。

    陈励深拿着创可贴过来,手掌按着她的头:

    “别动,出血了!”

    出血了?

    一定是刚刚那块手表飞过来,划破了她的脸,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梁肆立刻将五官夸张的扭曲起来:“哎呦哎呦!完了完了我破相了!”

    “别用手摸!先贴上创可贴!”陈励深打开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右侧颧骨上指甲那么大的小口子,悔恨不已。

    “呜呜呜…完了,我说怎么疼得要命呢!这罪遭的!陈励深你快带我上医院!”

    陈励深也有点慌,一边撕创可贴一边点点头:

    “嗯,打个针吧!”

    梁肆最怕打针了:“其实也没那么疼啦…”

    “那不行,万一感染了怎么办?留下疤痕更糟糕。”

    “没事没事!哎?奇怪!一点不疼了?真不疼了!”

    “真的?”

    “要不你给我钱我自己去医院?”梁肆挑挑眉,心里计算着修小八需要多少修车费。

    陈励深手劲儿可一点不温柔,扳过她乱动的脸一贴,梁肆的脸上便多了个创可贴。

    梁肆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

    陈励深方才一着急,竟只穿一条白色的四角裤下了床…

    而此刻,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腹肌,而视线,也忍不住落在他ck的内裤上…

    “喔喔喔喔喔喔…”梁肆猥琐的向他那里张望着,丝毫没有羞涩之意,反而像个女流氓,嘴里吹起了口哨。

    陈励深发现她在看自己,一低头,顿然目光一紧!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布料遮身!

    陈励深尴尬的轻咳一声,耳根顿时红了,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衬衫,合衣系扣,那洁白的衬衫垂在他的小腹,让梁肆挑挑眉,站起来。

    “陈励深,你的两条腿比女人都直呢?”她欣赏得搓着下巴,目光打量在他的长腿上。

    陈励深淡定沉稳的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向远处衣柜走去,打算穿裤子。

    “你先出去吧。”某人心情不太好,走到衣柜旁,下了逐客令,另外也是想换条内裤不方便她在。

    要说梁肆这人有多烦人呢,全世界只有陈励深最有体会——

    “那可不行,我这为了你都破了相了,就这么走了我多不甘心?”

    陈励深回过身来,一张扑克脸,俊眉一挑:“不然你怎么才甘心?要我以身相许么?”

    梁肆撇撇嘴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样子,做了个money的手势:“修车钱给我,小八是你踹坏的。”

    陈励深一眯眼:“你确定?”

    他并不是小气,只不过不喜欢被冤枉而已。

    “对!”梁肆硬着头皮,很肯定的点点头。

    陈励深一想,他那一脚也不轻,便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

    他这么一大方,梁肆还真有点不习惯:“你就不怕我刷爆你?”

    “这是副卡。”他说。

    梁肆沉默了一下:“这张是你给你妈妈办的副卡对吧?”

    “不是。”

    梁肆咳了咳:“那是给裴叶琪办的?”

    陈励深盯着她的眼睛:“不是。”

    “啊哈哈…”梁肆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能装傻,挠挠头:“其实吧,修小八也要不了几个钱,我就不讹你了!”

    梁肆向后退了几步,笑眯眯的看着他。

    陈励深的心忽然被她脸上强撑着的笑弄得生疼,那句“给你办的”他始终没有开口。

    “你不要?”

    “还是不了吧!”梁肆和气的笑着:“我这人眼高手低的没个准儿,多了少了的到时候没法算。”

    陈励深把卡塞进她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认真的看着她,眼底深邃如深谷:“‘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要和我‘算’什么?”

    “你看你这人?”梁肆剜了他一眼,严肃的批评道:“床气怎么这么大呢?人家今天都受伤了!”

    “梁肆…”陈励深想要说什么,梁肆打断他——

    “哦对了!我说我在你新买的内裤上画了一只乌龟是骗你的,我不会画乌龟,就画了只蝴蝶!”她笑着眨了眨眼,转身出了房间,临走前把他的卡放在了门口的花架上。

    陈励深的眼睛闪了闪,望着花架上的那张副卡,出神。

    陈励深忽然觉得强烈的想要拥有,却抓不住捕不到,但某一刻却又那样真实。

    他的心由凉变暖,有时又只是片刻而已。过去他放弃的忽视的不想要的,现在却是依附的寄生的离不开的。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好像早就已经死了,却被拖拽了万里。

    而他,好怕守不住这瓦薄,她却始终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