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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被骂了一顿了,姑娘是没听见!嘿,现在的这个夫人可是厉害了!都把侯夫人说得面红耳燥的,差点钻进了地底下。”
夏荷跟温宥娘一番比划,把兴国侯夫人的窘态形容得恰如其分,“最后还是咱们老夫人看不下去了,才在一旁劝了劝。”
温宥娘听得滋滋有味,有些后悔没去看六太夫人的战斗力了,她没想到六太夫人竟是这般能说的人,能差点把侯夫人说到哭。
这把张老夫人听到觉得不忍心的地步,那话还不知道多捅人肺管子。
夏荷把自己听到的说了一遍,也意犹未尽,“姑娘不知道侯夫人走的时候,都是掩着面的!”
温宥娘也没再说什么,退婚的事于她而言不光彩,大约因六太夫人今日说这一番话下来,于兴国侯府也不光彩了。
侯夫人那么爱脸面的人,便是恨上她了,也只能暗自咬牙。
其实温宥娘想得也并差不离,兴国侯夫人是恨上了,不过倒没恨温宥娘,而是恨六太夫人,只回了府便骂,“作死的老虔婆!白捡了两个儿女,尾巴就翘起来了!”
兴国侯世子在下面忙道:“母亲又何必跟那起子人一般见识。如今是咱们悔婚在先,儿子已觉无脸见人了。”
侯夫人一听,忙道:“咱们也不宣扬出去,只等着宥娘先嫁了人便好了。”
其实侯夫人也算是喜欢温宥娘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去把她订给自己儿子,只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实在是发展得太快,让人避之不及。
如今是他们府上悔婚在先,自然不敢先将闹出来,甚至也不敢让自己儿子先成婚。只想着温宥娘先嫁了出去,免得毁了温宥娘的名声。
到底退婚之人,再嫁高门也不那么容易。
兴国侯世子并不说话,侯夫人见兴国侯世子的脸色,当他是对温宥娘有意,便迟疑道:“若是我儿心中真装了宥娘,其实你们成婚,娘也是不会反对的。只消把世子位让给你二弟,便去做你们的快活神仙就是。”
兴国侯世子听闻此言,忙道:“母亲可万万别污了温家娘子的名声,儿子对她唯有欣赏,是绝无恋慕之意。莫说咱们黄府如今也比不得当初,儿子本就是老大,又怎的能因私情而忘家族。”
侯夫人一听,心下突然伤心起来,只拿手绢遮着眼道:“说到底也是母亲当年糊涂,才做出了那种事。如今却害得你们几个不好了。”
当年那丫鬟仗着跟兴国侯一道长大,还没等她进门便被收用了。等她进了门,很是跟自己争锋了两回。
等到自己有孕不久,那贱婢竟然也爆出了有孕,她焉能没有心结。
她起初本也不想拉下脸来跟一个通房算计,横竖一个庶子庶女她也并非养不下。不想那贱婢竟是几次挑衅,离间她跟侯爷之间的感情,她又哪可能容得了。
所以当年得那一出‘庶子换嫡子’的戏码,她便故意让那贱婢得逞了,便是要让侯爷好好看看他心目中的好女人的真面目。
只可惜那贱婢一心想跟她争头胎,竟是让晚三月的自己早产。虽生下来是个儿子,却是与她剩下的双胎一般瘦弱。
等快满月,那贱婢自以为把自己的儿子换成了世子,却不知被换的却是她生下来的二子。而那贱婢亲生的孩子,因着早产却是还没来得及满月就突然去了。
所以外面的人才以为,她跟那贱婢一人生了个儿子。
这种内院之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勋贵府中又哪家没两件见不得人的事。可侯夫人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知道换子之事,竟借温老夫人的嘴给说了出来。
薛家是什么样的家世,他们黄府是什么样的家世?
说来薛家想要得到的可能便是北城兵马统领,他们黄府斗不过薛家,倒不如把那个位置让出来,谁有本事谁去就好。
没了权柄,兴国侯府靠什么兴盛?也只能靠联姻了。
侯夫人见自己儿子那般说,便道:“娘也是怕你以后怪娘呀。”
兴国侯世子道:“母亲您多虑了,儿子对温家娘子确实没有爱慕之情。儿子连见温家娘子都没见过几回,又哪来的倾慕。”
便是曾经有过对成婚以后如何过日子的念头,在现实面前,那点子期盼又当得了什么?
兴国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你不怪娘就好,也实在是如今这局势太逼人了些。”
不过数月,镇南侯战死,仇伯爷卸职。要说起来只不过是两个勋贵,可两人都是皇帝的亲信,加之太子与大皇子之争已经冒出了水面。
他们黄府本就有把柄在人手中,不知何时就会被曝出来,倒不如明哲保身。安稳些才好。
兴国侯府这么想,其他许多勋贵也何曾不是这般想,便是仇府仇伯爷如今也只抱着这般心态了。
因继室出身不明,且因涉嫌谋害自己的原配嫡子,虽是自尽身亡,然而却是让他对二房与三房是否自己的子嗣都开始怀疑。
如今三房与镇南侯一道战死,幸而得以留下全尸。便只剩下二房,竟让他不知该如何安置。
论理,如今世子之位只能是大房的嫡孙,然而长子已与他有隔阂,宁愿带着孩子回祖地守着祖庙也不愿意留在京中。
而留在京中的二房,想撵走,却又觉得二房到底有着自己的模子,不像不是一家人。让他几乎犹豫。
二房却也不肯安生,因小廖氏来历不明,媳妇竟闹着和离,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肯要了,也实在是令人头疼。
直道张府派人送来了一封给仇伯爷的密信,才让仇伯爷想出个有用的头绪来,连忙派人快马赶到江南城,去查小廖氏买那几个庄子里的庄头,看能否寻到小廖氏身世的线索。
张老伯爷给仇伯爷送完信,与温宥娘道:“如今仇府也算得上是报应了。妻离子散,父不父,子不子,孤寡一人。”
温宥娘却不见多高兴,“仇府倒了,就剩下张府了。以孙女观谢清辉的秉性,她不像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
“可谢氏如今已经投靠南宁,便是谢氏要对付张府,咱们张府又能拿她怎样?无非还与往日一般,不踏出这京城半步。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罢了。”张老伯爷何曾没想到谢氏对张氏的敌意,然而一个无权无势的伯府又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便只有防着,可千万莫要让谢氏有机可趁了。此时青锋剑一出,恐怕陛下心中对谢氏也有了想法。因此若出事,外公去陛下面前哭一哭,也未必没有转机。”温宥娘道。
传闻前朝皇帝得了凤鸣山所出的青锋剑,所以得了天下。如今青锋剑又在南宁现世,且还是谢清辉寻出来的。
当今如今估计正在后悔当初在京城时为何小看她,只当是个弱女子,而不是将她暗中收拾了。
所以要谢氏争对张府如对付仇府那般,张老伯爷去向皇帝哭诉,未必保不下一家子命来。至于爵位功名什么的,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张老伯爷连连摇头叹气,“时矣,命矣。”竟有些听天由命的感觉了。
等过了半月,仇府去江南城寻人的仆人回京,竟是发现庄子里也如张氏的庄子里温宥娘当初提出的那番做派了。然而庄头却是一个都没,说是远出访友。
这个消息倒不是仇伯爷有意放出来的,只是那一头寻不出有用的线索,然后却也有一二看似能寻清楚的线头,所以不得不求上门来寻张老伯爷,看能不能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张老伯爷能得仇伯爷亲自上门来求人,自然是出气得很,当年张氏之死的怨气可算是吐了两口出来。
“仇伯爷怕忘了,当初是七个庄子,不是五个庄子。只找江南城又哪够呢?”张老伯爷问道。
虽然如今明眼人一看,那几个庄头必然是去寻去湖州,一道逃了。然而能让仇伯爷带人去走走冤枉路,张老伯爷心里也是高兴的。
因此,仇伯爷不得不派了人往湖州去。
而六老太爷却在半月后带着温余卿、张昀良兄弟从湖州赶到了京城,带回了一个和仇氏有关的消息。
“土匪?”温宥娘惊讶道。
温余卿点头,“确实是一群土匪,想从良了,却又无处可去,又遇见了仇府往樊城廖府送信的小厮,从他嘴里套出了许多东西来,这才打上了仇府的主意。便跟当初仇府大房的勾搭上了,忽悠着娶了他们山大王的女儿,给了他们几个良民的身份。”
“可信?”温宥娘不信道。
温余卿只好道:“也不是我们发现的,还是当地一位老镖头发现的,以前交过手。这么一下子全部就给湖州刺史给逮住了,因涉及京中勋贵,刺史便派人将一行人送到了京中。咱们才搭的顺风一道回的京。”
温宥娘摇头,却没说话。小廖氏年纪大了,但那一身的教养,平时的为人处事,绝不是一个土匪窝能教出来的。
当然了,亦有可能土匪窝的头子,或者她母亲曾经也出自大族。若不是这两点,要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中教出一个小廖氏来,完全不可能。
温宥娘把这一点跟六太老爷说了,听得六太老爷沉思起来,“小廖氏果真大家闺秀做派?”
“恩。在不害我们姐弟之时,确实是大家闺秀做派,谁人也挑不出大错来。”温宥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