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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北有时候跟人拧起来,他就犟,他就乐意按着自己的臭脾气来,任性起来谁也拿他没辙。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让人给宠大的,即便是他平时犯点错,再娇气点任性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疼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就是再宠点,又如何?
所以李博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张静北说不接,林家外公的那帮小子就真的再没人搭理过那个不断震响的电话机。
“小北,真不接啊?这电话都响好久了啊,”三表哥林安长得有些憨厚,性子也实诚,摸摸脑袋,看着那电话机还挺不忍的。
“不接!”张小北踢掉脚上的运动鞋,瞪圆了眼警告他,“我现在不和他好了,你别理他啊。”
哦哦。林安弯下腰捡好运动鞋放到旁边的鞋架子上,也不跟他争辩,只是眯着眼看他的小表弟竖着毛咋咋呼呼地模样就觉得很可乐。
小孩一生气就爱鼓着腮帮子,两眼圆溜溜的还挺像只小仓鼠,要不是怕他不高兴,他还真挺想伸出手指头戳戳他腮帮子的。
张妈妈结婚不算早,再者林家两个舅舅又跟她相隔十几岁年纪,所以到这下一代的时候,张静北和林安他们的年纪就相差的有些远了,就是年龄和他相近点的林安还差了五岁呢。
张静北换了运动鞋,蹬着小拖鞋还没等出门,门外就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身子一轻,脑袋上就多了一只大手,一边亲昵地喊他,一边不客气地揉他脑袋,嗓门哈哈地震耳,“小兔崽子,可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想舅舅没有?”
张静北急急抱住这大高个的脖子,皱着鼻子很是娇气地喊他,“大舅舅,下次别这么抱我啦,表哥看见要笑话我的。”
话刚一落,被喊做大舅舅的林易深就禁不住掐着他的小脸来回揉搓,乐得直咧嘴,“哟,这还知道要脸面了,哈哈……”
张静北苦哈哈个小脸,扭着身子从他怀里爬下来,看见旁边人光顾着看他被逗着玩儿了,心里也很无奈,牵着他大舅舅的手,问他,“大舅,你怎么回来了?三表哥说你去木厂挑料子去了,得明天才能回来的。”
林易深抖抖眉,笑他,“这不是听说咱小北回来了,舅舅等不及回来看你呢。”捏捏他细瘦的小手臂,蹙着眉不满地道,“怎么还养得这么瘦?回去让大舅妈给你炖汤喝,多补补。”
张静北捂着腮帮子,一脸牙疼地斜眼瞅他大舅舅,对他大舅妈几十年如一日的黑暗料理很是心有戚戚一番。
“舅舅,外公还没回来吗?咱们今天上山去找他呗。”张静北来这边有三四天了,除了一直在家带孩子的大舅妈和时不时外出赚外快的大舅舅外,能见到的也就几个表哥表妹,而小舅舅和小舅妈早前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平时也是不常在家的。
所以,林外公则算是林家里面最我行我素的人了。
原先不曾提起的是,林外公早年是当大学老师的,学历挺高,但是作风很糙,平日言行谦逊之余颇有一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自傲,总的一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假正经,是以家里家外都是林外婆一手抓。到后来林外婆没了之后,这糙老爷们儿才正正经经地挑起这个重担,负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幸幸苦苦养大了这三个儿女。
大概生活当真是苦逼到了极点,待他将人生中所有能尝的不能尝的,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都做足了,几个儿女也长大成人无需他做依靠的时候,这老头才真正遂了自己的心愿,挥挥云彩,轻飘飘跑进深山野林做他的隐士去了。
当然,隐士什么的都是说着好玩儿,真正原因却是闲着蛋疼上山躲清静倒是真的。
总而言之,林外公对装逼、装大仙很有一手就是了。
林易深对他那老爹也很是无奈,摸摸他小侄子的脑袋,笑笑说,“小北又长高了不少,你外公看了一定很高兴。”再者,也到送柴米油盐上山的时间了。
哎,即便是隐士他也要吃喝拉撒,沾及酱醋油盐一样不落的,哪能做到如想像中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那山也不远,路过那片小溪地,再穿过直径六百多米的那片种满西瓜的沙地田,就到那座山的山脚下了。
回家让大舅妈收拾好要带去的东西,下午林易深就带着三表哥林安和张静北往那山上跑去了。
“外公,外公……我来看你了……”
那山不算陡,但是植被森茂,丛林密布,小路走久了也便自成一条小山道,也有老山民善心铺就的碎石阶,总之爬起来还是挺费劲儿的,尤其张静北这样娇气的孩子,走到半山腰就已经气喘吁吁,扶着腰慢吞吞挪了。
林大舅看着好笑,几次开口要将张静北放到肩膀上扛着进山,类似这样常年在家务农的汉子,一天跑几趟山路都跟喝凉水一样容易。
张静北不大能吃苦,但也不是连这点路都走不了,吭哧吭哧总算磨到半山腰了,他便一个劲儿喊、嚎,反正这山谷幽静,一点点声响都能回荡很久,估计喊上一会儿,‘毛猴子隐士’外公就会屁颠屁颠跑下来接他们了。
事实上,张静北几个也没等多久,林外公就挥着树枝远远跑过来了。
黑了,瘦了,脸色依然红润。
“唉哟,我的宝贝外孙哟……”林外公手里、身上都沾了些许泥土,他最近刚发现一朵野生的空谷幽兰,这个毛猴子隐士一个没忍住,天天扛着锄头就准备将那陡崖上的兰花给挖走,这几日正愁着呢。
老头还是上辈子那模样,高高瘦瘦,不修边幅,成天只知扛着他的家伙什儿往深山里跑,有时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人,愁得大舅舅隔三差五就要往山上跑,就怕老人一个不得劲儿,摔了碰了还没个人看顾。
“易深也来了,小安怎么拿了那么多东西……走,今天从树上敲了不少野板栗,咱们待会儿弄好吃的去。”林外公慈爱的一弯眉,也不管身上脏不脏的,贴着张静北柔嫩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语气一如孩子那般雀跃。
总往山里跑的人大都身体强健,就连林外公这六十多岁的人瞧着身子也是康健的很,大概这山里空气也好,瞧着比同龄人还要显着年轻些。
张静北一手搂住外公的脖子,一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瞧了瞧,大眼睛一弯,笑得很开心,“外公还是老样子呀,一点没变呢……”
是啊,一点没变。上辈子的外公便是思想跳脱,不受世俗之礼所拘束之人,这辈子的老头只要依旧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洒脱地生活,他也就再没什么遗憾了。
总归是他亏欠他们的最多罢。
林外公住的地方是他自己搭建的木房子,周围种了许多熟悉的、说不上名字的花朵,粉的艳的五彩缤纷,外边一圈篱笆,倒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安逸。
满灶头的野菜扔一锅,过了热水的野板栗拿锤子敲开之后,再剥去那薄薄的膜,剁了陷阱里的野山鸡,就能炖上一锅鲜美的鸡汤素菜大杂烩,虽然没有后世那般精致的配料和精湛手艺,但是几人依旧吃得喷香。
张静北对吃很投入,专注到林易深趁着夜色带着林安下山的时候,他还捧着大碗吸溜吸溜猛喝汤,吃得满嘴流油全身是汗,还撑着肚子不愿停嘴。
“外公,好饱,好饱……”张静北软软笑着,懒懒朝他靠过去,乖乖挺着大圆肚子让他轻力揉揉,帮他助消化。
“乖了,乖了……”老头收拾好汤汤碗碗,一边帮着小外孙揉肚子,一边还不忘盘算着房梁上那挂着风干的腊肠还能吃几天,一边又贼兮兮地跟小外孙咬耳朵,明天咱们去逮鱼吃,斜山坳那里长了许多小蘑菇,咱们偷偷炖了吃,不给你大舅舅吃……
小崽子嘿嘿笑,也小心翼翼跟老头说小话,那三表哥呢,也不给小安哥吃吗?他可喜欢吃鱼啦……
老头摆摆手,脸上笑容散漫无状,两爷孙齐齐躺倒在竹子铺就的地板上,横行竖摆,一致无二的恣意、不受拘束,说来和林外公性子最相像的人反倒是远在张家的张静北。
林外公其实也算是个极为幸运的老头,还小的时候,有父母撑着,娶了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就是后来终于轮到他顶天立地撑起家了,他这性子也没能如何强势起来。有时候张静北都要怀疑,这么个慢吞吞的男人怎么就能生出他妈妈那样火爆刚烈臭脾气的孩子?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因为有人宠着的缘故,父母、妻子、甚至是孩子,一个两个全部都只期望他能开心快乐的过他的日子,其余的琐碎便都由他们一手包揽了下来。
是以,谁能又说张静北不够幸运呢。
入夜,山里的露水渐重,四周幽寂一片,张静北趴在被窝里的时候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有力且规律的跳动声。
老人生物钟很准时,每日早睡早起,到点就犯困,这会子他一手拍着小孩的后背,一手搭在被子外面,眯着老眼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张静北小心翼翼翻了个身,睁着眼睛,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眨巴眨巴眼睛,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想着……
这几日都不接他电话,回头肯定急坏了,这会儿气急败坏的指不定就跟自己一样睡不着觉呢。
张静北有些幸灾乐祸地捂着肚子偷乐,眨眨眼,又想啊,也不知道李博阳回到沈家之后会如何?那样一群吃人的妖怪,李博阳就是再机灵肯定也要吃些儿亏的。
哎呀,不妥不妥……要是李博阳吃了亏肯定就要打电话给自己求安慰呢!咂咂嘴,张小北又觉得可惜了,要不他就能欣赏欣赏李博阳摔跟头的情景了,不知道得有多少糟心事儿能让他乐一乐呢。
小崽子不是个能藏得住心思的,他这一侧身,林外公就随即跟着醒了来,揽着小孩的肩头,温声问他,“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张小北猛地一抬头,似乎为林外公这样敏锐的观察力所心惊。
老人的手宽厚温暖,轻轻摩挲脸颊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旁人做不出来的亲切和包容,林外公那温暖的眼神是张静北一直都抗拒不了的。
外公哦……张小北将脑袋又往老人怀里藏了藏,语气闷闷地,扬起脑袋的时候,脸上却不由带出几分迷茫和困惑来,拖着调子软软道,我在想问题啦,外公你不懂的。
老人也不吱声,只是依旧温和地笑着,轻轻看着他的眼睛。
如果当你发现,无论你做什么努力,结局始终无法改变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老人轻笑着跟着重复了这句话,嘴角翘翘,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很淡。
人活着都是自私的,你只要让自己开心点,不要做出犯法和损人利益、损己利益的事情就好了。
用一句很不着调的话儿来翻译就是,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就好了,别人的死活你管不了。
张静北觉得林外公这话儿还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李博阳也算是别人吗?他可是他上辈子的姘夫,这辈子的‘小弟’诶!
何弃疗!!!
不行,他明天就得找李博阳联络联络‘感情’去,他可是决定要和李博阳当一辈子的好基友……咳,好朋友!
张小北揉揉鼻子,很坚定地握了下拳头,进击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