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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裴逸在和邓遐准备剿匪时,一艘快船已经顺着长江,缓缓停靠在了石头津。
不远处的石头城上,甲士林立,旌旗飘扬,灯塔之上微弱的火光,指引着夜晚靠岸的船只。
不过驻守在石头城上的士兵们还是争相好奇地望了下去,窃窃私语,讨论着这是哪里来的代马船。
毕竟现在已然是三更天,现在还敢停泊石头津的船只,只有一种可能,船上载着带着加急凭信的鸿翎急使。
石头城的南门校尉举着火把,睡眼朦胧地瞭望了一眼,急忙从城墙上小步跑了下来,厚重的城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来者何人?”
头戴插有红色羽毛头盔的鸿翎急使掏出凭信的封盒:“南阳飞递!速开城门!挡我者死!”
士兵们纷纷窃窃私语到:“这已经是第三封从南阳来的方向来的紧急公文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估计又打仗了吧。”
南门校尉一看木盒上的封泥,脸色大变,这是最高级别的军事公文——鸿翎急信。于是南门校尉急忙喊道:“快去通知西篱门和西明门!”
不远处,东晋王朝的心脏——建康城西部的两道大门很快开启。信使换上马匹,手持木盒,一路飞奔进城。
现在的建康城虽然经过了东吴孙权和东晋王朝两百多年的不断营建,已然成为了不亚于长安、洛阳的大都市。但是建康城却并没有高大的城墙和宏伟城门楼。
因为建康城被长江、秦淮河和清溪包围,三面环水,故而有三江之固,用不到高耸的城墙。
西篱门所在的外城墙只不过一道木头篱笆修建的简易城墙,看着好像台风一吹就能吹倒一般。而内城倒是有个四丈高的石墙,不过根本无法与北方那种雄伟的高耸城墙相比。
一道道宫门打开,信使并没有进入宫城,而是到了宫城北面的华林园,这里是东晋王室的御花园,也被誉为天下第一园,据说是江南园林的开山鼻祖。原本是吴大帝孙权的园林,后来东晋皇室南渡以后,又仿照洛阳的华林园扩建,变成了今天的皇家御园。
一时间华林园重檐叠楼的瑶华宫中,灯火忽明,宦官和宫女们都在门外掌灯,他们相互切切私语,讨论着许久未出现的八百里加急凭信。
而此时黄门郎报道:“琅琊王司马昱到!”
一听到司马昱的到来,周围立刻噤若寒蝉。他们虽然在平时,经常能够见到这位和蔼的大晋丞相、琅琊王司马昱,但是这一次他的到来,引来的是更多的疑惑和不解。
如此深夜召司马昱入宫,究竟所为何事?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司马昱面色凝重地跨入宫殿的大门,只看见一位身着凤纹曲裾,头戴凤钗的40多岁的中年妇人正在铜盆旁边,拿着一块淡黄色的东西洗手。而旁边的桌案上,摆放着三分表章。
“司马昱,拜见太皇太后。”
这位妇人正是东晋皇室权力真正的掌控者——禇蒜子褚太后。
她虽然现在只有40多岁,但是已然两度临朝听政,扶立了四位皇帝,临朝称制三十多年了。其一生,堪比吕后和慈禧。
“道万,快来试试,邓遐进献了一个宝贝啊。”褚太后正在用邓遐附送在凭信盒内的肥皂洗手:“用这块叫做肥皂的神石,果然能够很容易的清洗污垢。”
司马昱走到褚太后身旁,迷惘地看着褚太后,今天的褚太后总感觉和平常不一样。
褚太后拿着肥皂说:“试试啊,道万。真的很神奇。”
“太皇太后,您这是?”
“你这个人真是废话多!什么时候能改改?吾让你试你就试!”说着褚太后抓起司马昱的手,就塞进了桌案上的砚台里,顿时司马昱手上沾了满满的一手墨汁,狼狈至极。看得周围的侍女和宦官都颜面而笑。
“大皇太后,您这是干什么?”
褚太后把肥皂往司马昱的手里一塞说:“你擦着这个肥皂,洗一洗你的手就知道了,快。”
琅琊王司马昱只好拿着裴逸制作的肥皂开始洗手了,毕竟现在太皇太后是老大,自己也不敢违逆。
但是琅琊王司马昱洗着洗着,脸上的就来越惊讶:“居然一次性就把墨汁洗干净了?真的很神奇啊,您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
褚太后笑着说:“邓遐这莽夫,这次可算是献了个好东西。这个肥皂,吾甚是喜欢啊。”
说着褚太后脸色忽然凝重了下来,她手微微一挥,周围的侍女和宦官们就都识趣的退下了。
还沉溺于肥皂神奇去污能力之中的琅琊王司马昱,忽然看到褚太后变得凝重的表情,于是谨小慎微地问道:“太皇太后,您之前还恨开心,怎么现在感觉又心有担心?”
“是啊,我担心的是这个发明了肥皂的人啊。”褚太后擦了擦手说:“道万,你觉得这世上,还有像是管仲、孔明一样的人才吗?”
司马昱毕恭毕敬地说:“回禀太后,以愚之见,当世之人有管仲、孔明之才的人有,但是有他们之忠和德的人,只怕没有。只怕多的只是王莽、董卓之辈。”
褚太后拿起桌案上的三封表章递给了司马昱说:“那你看看这三封送来的表文吧,一天之内吾竟然收到了为这个制造肥皂的人请功的三份表文,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为同一个人请功?”司马昱好奇地翻开了三封表文,看完之后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极大的疑惑:
“裴逸?他到底是谁,竟然能让桓豁和邓遐接连上了三道请功表。河东裴氏我倒是听说过,一年前好像遭到了胡人的屠戮,满门或被屠戮,或被掠去为奴,只有少部分南渡。可是这个裴逸我倒没有听到过他有什么名气。”
“现在他有了。”褚太后说道:“制肥皂,平双疫,智退燕兵,这个裴逸少年英才,不但擅长奇技淫巧之术,又窥探兵法之妙,如今立下如此奇功,你说吾该如何重赏这个少年呢?”
琅琊王司马昱看到虽然褚太后嘴上像是夸赞,但是脸上却很不开心。司马昱立刻猜透了褚太后的意思:“太皇太后,您是担心这个人才会被龙亢桓家收为己用,成为我们又一个心腹之患?”
“道万啊,如今司马的王爷们,也就只有你聪明了。没错,桓豁和邓遐皆是桓温的人。”当说到“桓温”两个字时,褚太后仿佛咬牙切齿一般憎恨这个名字:“他们为这个裴逸请功,而吾等若封了这个裴逸厚官厚禄,这个裴逸当然会把人情算在桓温的头上,如此岂不是养虎为患?”
琅琊王司马昱说:“但是裴逸此人依然立下奇功,不重赏如何定民心?我司马氏的威信在龙亢桓氏的遮蔽下,已然所剩无几了,若此时再对此深得荆州百姓民心之人不予封赏,那岂不是更加失去民心了。”
“其实吾看中的并不是这个裴逸的奇技淫巧之术,而是他的声望。吾有一个想法,如今他一月之内,平定两场瘟疫,已然深得荆州民心。若吾等能够扶植裴逸在荆湘制衡桓豁,那岂不是在龙亢桓氏的心脏插了一把尖刀?”褚太后叹了一口气说:“只可惜这样一个人才,被桓温捷足先登了。”
但是琅琊王司马昱稍微思忖了一下,就微微一笑说:“太皇太后若是喜欢这个叫做裴逸的少年,想纳为己用,昱倒有一计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