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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沿着楼梯拼命往下跑,耳畔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她觉得自己筋疲力尽,嗓子又干又灼热,可她停不下。
除了能听到能看到能呼吸以外,这个身体好像不在是她的。
“姐姐……姐夫……”狂奔中,那些深埋的记忆,像电影回放般飞速从脑海划过,快如闪电,却清晰异常。
那是她最不愿意触碰的回忆,是她的罪恶。
沈盈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像个行尸走肉,可现在,她却连做行尸走肉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该回来,这是多年前那个人给她的忠告和警示,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多年前,她倾尽所有,爱上一个最不该爱上的人。
也许真到了该了结一切的时刻,她痛苦的闭上双眼,放弃和自己的身体抗争。
一股咸腥的液体从喉间涌进嘴里,顺着她的唇角往外淌,飞溅在她胸口,她想伸手擦一下,却看到自己的手,用力的推开一扇门,冲入走廊中,掀开一扇窗户,钻了进去。
沈盈贴着大楼外的疏导楼梯径直往上攀,她奋力抓着铁栏杆,手脚冰凉。身畔,是悬崖般笔直陡峭的沟壑。
喧闹的马路,不停缩小的街道,好像一个无底洞,嘲笑的仰视着她。
“小盈,姐夫现在就站在悬崖的边上,我需要有个人给我力量,陪着我一直往下走,你愿意吗?”
耳畔,传来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我愿意。”她听到自己肯定的回答,即便过去了这多年,她饱尝了所有的心酸,痛苦和挣扎,内心深处,她依旧是这个肯定又肯定的答案。
即便她知道,这份执着必定伤害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和她血脉至亲,亲密无间的女人,她依旧选择了执着。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她不愿意任何人,所有的一切,她亲手揭开,必将亲手毁去。
她爬上最后一个台阶,上了天台。
这里,是警局综合大楼的最顶层,这个平台平日里还是很有人气的,很多警员会在闲暇的时候,上来喝喝茶,闲聊几句,舒缓下紧张的工作压力。
可现在,平台上空无一人。
沈盈茫然四顾,忽然,她觉得自己从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手和脚都恢复了知觉。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渐渐离开了她。
这时,她听到紧急疏散楼梯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她忽然想起自己正在逃跑,她想停下来解释,可她又能解释什么?
沈盈跌跌撞撞的朝出口走去,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走的远远的。
门,锁死了,无论她如何拍打推搡,根本打不开。
她的心底忽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人在不远处静静凝视着她,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你跑不了了。”曾明明喘着粗气从楼梯上踏入天台。
她想了想,转身朝另一侧跑,她记得天台东北角处有一处通风口,只要她能钻进去,也许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她跑了两步,颓然站住,那扇救命的窗被一支手推开,韩宇钻了出来。肃立凝视着她。
“沈盈!你有权保持沉默,可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韩宇从腰际解下一副手铐。
“我没有犯罪,我没有杀人!”沈盈绝望的大喊,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焚烧了起来,这股热浪排山倒海,足可以将她燃成灰烬。
“那天,你匆匆离开警局是为了见李林海吧。”曾明明一步步向她走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换了身衣服,还化了精致的妆,对了,你涂的橘黄色唇膏没错吧,这种颜色只合适你这种皮肤白皙的女人。”
曾明明在她身边不远处站定。
“对,我是化了妆,我见过他,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姐夫,他就要走了,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怎么了!”
沈盈用尽全力嘶吼,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愤怒,她只知道,李林海死了,死在和她见面后之后,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李林海的死一定和她有关,否则,她不会在听闻他的死讯后,一点都不觉得愕然。
“本来以你们的关系就算你去见了他一面也没什么关系,可真如你说所,你只是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而已,可你为什么一直否认和李林海的关系,还有,刚才我在询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惊慌失措,为什么要逃走!”曾明明淡淡看着她。
“我……”沈盈仓皇的低下头,“他死了,我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我……”
“你有重大的嫌疑是吗?”
“不是,我只是去见了他一面,我怎么会有嫌疑,我没有杀人动机!”
沈盈猛地抬起头来。
“我不会杀他的,我不会杀他的!”
“你会,因为你恨他,不是吗?”曾明明的声音徒然严厉起来。
“我恨他?”沈盈打了个寒颤,使劲摇头,“我从来没有狠过她,我只恨我自己。”说完这句话,沈盈似被人掏空了所有的力量,颓然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林海是他姐夫?怎么可能?”
韩宇听的有些莫名,看沈盈的年纪,绝对比林筱箫大,怎么会是她妹妹呢?
“沈盈是李林海前妻的妹妹,她和他之间有过一段私情,后来,她姐姐和姐夫离了婚,不知为何没有娶她,她离开了N市后,李林海逐年发迹,公司规模越来越大,直到三年前,她姐姐去世,李林海再娶,她内心郁愤不平,这才回到了这个城市。”
曾明明轻叹了口气,沈盈跌倒的地方盘庚着一团女人的虚影。
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睑,和沈盈相差无极的相貌。
“沈盈,你的自私葬送了你姐姐一生的幸福,现在又杀了她曾经的爱人,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姐?”沈盈扬起满是泪痕的脸,那女人的虚影一直立在沈盈身边,眸光又阴又寒,她看沈盈的眸光很冷淡,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沈盈,你回到这个城市后,是不是去祭奠过你姐姐?”
曾明明忍不住问,按她的认知,鬼魂不会无缘无故附在一个人身上,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亲姐妹,想上活人的人,依旧没那么容易的。
除非,那个人心甘情愿。
“我怎么有脸去祭祀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沈盈惨笑,她慢慢从地上挣扎站起,“我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因病去世了,是姐姐辛辛苦苦把我带大,为了我,她放弃了读书,放弃了交友,拼命打工供我上学,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给我漂亮的衣服,她就像妈妈一样,将所有的青春都给了我……”
沈盈脸上的癫狂褪去,表情像哭,又像在笑。
“在我心里,姐姐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