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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88章 花间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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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份美丽,不单单是容貌上的,而是从内而外的不凡气度。是独独属于霁月的美丽。

    “霁月居然还会舞剑?”拓跋澄兴奋地抬高音调道:“她果真让我惊喜!”

    拓跋翰也是面带欣喜之色地望着霁月。拓跋澄的那句话,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见过温柔有礼的她,坚忍倔强的她,聪慧明理的她,而今日,又见过如此率性洒脱,出其不意的她。

    霁月,你还有多少面,是让人料想不到的?

    赫连琉朝弹琵琶的乐伎使了好几次眼色,乐伎相互对视两眼,手指越拨越快,琵琶声越来越急,嘈嘈切切错杂弹,如急风骤雨拍打树叶。

    “我不信,你不出丑!”赫连琉微微眯着眼,心内默默道。

    霁月的动作随着乐声也越加急速起来,利剑“嘶嘶”如白蛇游梭。她自然明白琵琶声突然急速的原因,右手腕旋转,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相并,迅速从剑面划过,头猛地一回,目光正与赫连琉相对。

    赫连琉猛地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霁月的身子连续翻转两次,跨了两步,竟到了赫连琉的不远处,利剑“咻”的直指赫连琉的脖颈。

    赫连琉眼睁睁地看见利剑朝自己刺来,目露惊恐之色,虽然明明隔着亭子栏杆,却吓得身子不由地往后一趔,胳膊将桌上的酒杯碰倒,酒水倾倒出来,浸湿了她的衣袖。

    侍女见赫连琉险些跌倒,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扶着赫连琉:“大小姐!”

    霁月嘴角微扬,一个转身,将利剑收回剑鞘之中。这才拱手道:“霁月献丑了。”

    “好,霁月的这番表演真是好看!”蓓陵全然不顾赫连琉手忙脚乱地窘迫之色,站起身鼓掌笑道:“女扮男装,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霁月平时柔柔顺顺的女孩子,竟也有英气潇洒的一面。你是怎么想到舞剑的?”

    “公主过奖了。”霁月羞涩一笑:“还不是因为霁月有自知之明,知道若是舞蹈,定然比不过赫连府训练有素的舞伎姑娘们。非要强行表演,岂不是让人笑话?这才使了小聪明,想得这个法子。”

    霁月心内清楚,既然赫连琉有心为难,无论表演得怎样,都会被挑刺,还顺了赫连琉妄想贬低她人格之意。那么,倒不如剑走偏锋。霁月随侍女前往舞伎房间时,已经打量了沿路的侍卫,看了有跟自己身形相当之人,便借口不愿东施效颦,要求侍女给她找身男装,无需华贵,素布白衣即可。

    那侍女倒也没有为难她,按照要求找来了一身男装,又帮着霁月束发,借来了侍卫的佩剑。霁月装扮起来,侍女笑言:“哎呀,姑娘本来就有几分英姿,穿着倒是合适得很。”霁月闻言笑笑,自己又对着铜镜描画了眉毛,方才满意。表演前,又请了侍女安排了乐伎弹奏琵琶伴舞剑。

    所以……当那琵琶之声越来越急,霁月就知道又是赫连琉出手了。这赫连琉,不吓吓她,似乎还真以为都怕她。遂转身持剑,剑尖直指赫连琉,看她吓得双目圆瞪,脸色煞白,差点从凳子上跌下,霁月忍不住笑意。

    “我就说吧,霁月姑娘的表演,才是别出心裁的惊艳!”拓跋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故意气赫连琉。

    赫连琉在侍女的搀扶下坐正身子,气得脸色铁青:“霁月!你居然拿剑直对着我,是想谋害本小姐吗?”她的声音都有些许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御花园内,霁月拿匕首抵着她,言语威胁,丝毫不是平常在王爷、殿下面前的温柔可人的模样!如今在赫连府,她居然还敢如此,简直是欺辱她这个赫连大小姐!

    “赫连小姐,恐怕是误会了吧?我只是想让主子们开心开心,也是第一次表演舞剑,技艺难免生疏,若是让小姐不悦了,我……”霁月蹙眉,眼神单纯无辜地望着赫连琉,低声辩解道。

    “你撒谎!你就是有意的!”

    “赫连小姐!”拓跋翰喊了一声,直视赫连琉,严肃道:“你让她表演,她也表演了,难道,这表演不合你的心意,就要挑刺吗?”

    “我……”

    “我倒觉得,霁月的舞剑甚好不过。”蓓陵淡淡地插嘴道:“霁月本是我带来的人,若是赫连小姐一直挑刺,我不禁怀疑,是否,你是想挑我的刺?”

    赫连琉忙低头:“万万不敢,公主能来,便是赫连府的荣幸。”

    “那么,你是没意见了?”

    “没,没意见。”

    蓓陵这才“呵呵”笑了两声,转脸对霁月道:“越看你这副装扮,越觉得俊秀。你有兄长或弟弟吗?”

    “先前有……”霁月微微垂了眼皮,睫毛颤抖了两下,才说:“后来,因病去世了。”

    “去世了?”蓓陵叹了口气:“那实在可惜。若是你的兄长弟弟还活着,想来绝对俊美无双。”

    “多谢公主夸奖。”霁月欠身道:“既已表演完,那霁月去换服装了。”

    待霁月换好女装回来后,蓓陵看了一眼赫连琉,见她还是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地坐着,便打圆场道:“餐点也吃了些,我看赫连府的花园极大,不如,赫连小姐带我们去逛逛?”

    赫连琉点点头:“当然可以。”

    一行人出了风华亭,往花园深处走去。霁月装作无意,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见众人走远了,这才一个人走往旁边的长廊。

    方才,蓓陵无心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和幼弟。也没了心思跟他们同逛,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走。走了几步,霁月便靠着红漆立柱,坐在了长廊栏杆上。

    唉……寻常时候,习惯了伪装自己,也习惯了作为“霁月”活在人世间。这一突然,提起兄长弟弟,“霁月”没有家人,而“冯昕”,曾经拥有这美好的一切。幼弟已然逝去,而兄长,下落不明。哥哥到底逃往何处了?是不是孤身一人?他过得好吗?还安康吗?

    想起跟哥哥嬉笑打闹的时候,哥哥有时候会故意逗她,引得她追在哥哥后面撒娇耍赖。公主说,若是她的兄长还在,应当是无双的俊美公子。她的哥哥,本来就是啊,气宇轩昂,文武双全,又有一身正气,是前途无量,耀眼长安的美少年。

    若是哥哥还安好……霁月的眼眸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水雾,酸涩之情从心头涌上喉咙,继而发散到全身。她闭了闭眼,想把这种心痛的感觉强行压制下去。

    拓跋翰轻声走过来时,看到的霁月,全然没有了舞剑时的神采奕奕。她低垂着双目,独自凭栏而坐。那一刻,拓跋翰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她就坐在那儿,那么近,却好像又极其的遥远,随时会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