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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和着梅香,随风悠扬飘于空中。
皇宫安昌殿内,皇帝宣召太子与诸位皇子训导。拓跋濬随父亲东宫太子一同去,正在平王府玩耍的拓跋澄也跟着拓跋翰入殿。
雪停后,拓跋翰与拓跋濬、拓跋澄三人刚从安昌殿出来,正说笑间,走着走着,拓跋濬却忽然驻足不前。
拓跋澄疑惑地问道:“皇兄,怎么了?”
“嘘,你们听,有琴声。”
拓跋澄侧耳倾听,果真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听上去,好像是北边。”
拓跋翰轻皱眉道:“北边?北边不就是北苑吗?这刚下完雪,谁会在那边弹琴?”
“走,去看看。”拓跋澄挑挑眉,兴致盎然地就往北苑方向大步走去。
“喂,澄儿!”拓跋翰阻拦不及,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
拓跋濬笑言:“正好也无事,皇叔,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三人到达北苑,循着琴声走进红梅林,影影绰绰间看到有几人坐在梅林中央。
待他们走近,映入眼帘的是如画般的美景:红梅白雪,梅花树下,抚琴的少女身穿红色衣裙,裙边绣着粉蕊白瓣的梅花。少女略一抬头,粉雕玉琢,眼眸灵动,微微笑着,神情却又似飘忽于世间之外。琴声清泠,梅香淡雅,枝头红梅上覆着的白雪,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被琴声震动,倏尔数片雪花飘然而下,落于少女乌发和肩膀之上。
霁月一曲弹毕,左昭仪笑着点头,看向乐菱,想听她点评。乐菱还未答话,忽然听到背后有掌声响起,转头去看,居然是拓跋澄。宫女齐跪伏于地:“参见皇孙澄殿下。”
拓跋澄向左昭仪行礼:“给左昭仪娘娘请安。”
左昭仪略颔首:“澄儿今日怎么来了?”
“左昭仪娘娘安好。”随后的拓跋濬道,“今日陛下召父亲与皇叔入宫训导,我和澄弟也跟来了。这时候正准备回东宫,恰巧路过,闻见梅花清香,循着琴音而来。没想到是左昭仪娘娘在此,叨扰了。”
拓跋翰也上前给左昭仪行礼。
左昭仪微笑道:“平王爷也来了。真是难得,想必诸位也都是来欣赏雪中红梅之美景。”
“是。“拓跋濬赞叹:“娘娘真是好雅兴,雪后赏梅,果然比平日里更为秀丽如画。”
“也是这两日一直下雪,难得出来走走。”左昭仪眼神越过拓跋濬,望向跟在最后沉默不言的拓跋翰,关心问道:“平王爷如今怎样?自立王府后,也是极少在宫内见王爷了。”
“回娘娘,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拓跋翰也仅以两句话回应。
“那便好。先皇后也能安心。”
“这人还真的是,为人冷淡,对左昭仪的关心竟也无多回应。这等性子,不知是怎能在王宫中生存下去的。”霁月伏地行礼,心内思付着,没留意有一人走到她身前,只听得一句:“姑娘弹得真好听。”
“谢殿下。”霁月忙回。
“快请起身。”那人弯腰伸手扶起霁月。
霁月微微抬眼看他,却是拓跋澄,没想到正与他四目相对,忙低垂眼眸,轻声说:“今日正好雪后红梅开,故来此赏梅弹琴。若是打扰了殿下的闲情逸致,还望多加包涵。”
拓跋澄笑着说:“哪儿的话,这哪里是打扰?我还担心我们打扰了姑娘弹琴呢。”
拓跋濬看向霁月,眼神定了定,说:“姑娘琴艺当真不错。”
“霁月是跟着左昭仪娘娘学了些雕虫小技,也就只能闲来无事里,弹来随便听听,殿下谬赞了。”霁月答道。
左昭仪说:“这丫头才疏学浅,倒是殿下雅量。霁月,还不快快谢过几位殿下。”
霁月福身:“谢过殿下。”
拓跋澄看这小宫女低眉顺眼,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禁想要与她开开玩笑:“要不,姑娘再弹一曲,就当谢礼了。”
“这……”霁月还没说完,左昭仪便说:“今日倒是有些晚了,这天色,怕是待会雪还会落。”
拓跋翰略咳了一声,拱手说:“皇长兄方才说还有事商议,那我们就先行回东宫,不打扰了娘娘了。”
“啊?”听闻此话,拓跋澄猛一转头,惊讶道:“父亲什么时候说了?”
拓跋翰瞪了他一眼,他似乎领会到意思,又忙改口:“噢,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幸好九皇叔提醒我。娘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左昭仪点点头:“好,路上小心,雪化路滑,澄儿走路可得看着点。”
“是,拜别左昭仪娘娘。”三人随即离去。
左昭仪复又回到座位,让乐菱点评霁月的琴艺。
乐菱说:“虽是你教的,倒是与你琴韵大不同。”
“这是自然。弹琴之人,各有各的韵味。”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清丽小声提醒说:“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天色复又暗沉了些。”
“也好。”左昭仪起身。
霁月披上斗篷,跟着回长信殿。一路上,左昭仪与乐菱尽是聊些赏红梅的闲话,霁月心里却清楚:这一趟,该是姑母早就料想到的。
东宫太子府。
太子晃,当今东宫之主,明德温厚,贤名闻世。年幼时便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成年后熟读史书,精通要领,既有文采又善武功。皇帝征伐北凉之时,命他主掌朝政,朝野之内评价甚高。后随皇帝出征柔然,军事之才也是令众人刮目相看。
太子晃不似皇帝性格,倒与与先皇后极为相像,一向谦逊,素与人为善,颇为有才之士推崇,皆投身于东宫幕府。
太子正与府中幕僚商议政事。
“今日,父皇留我与三弟商议‘灭佛’之事。”太子向来冷静镇定,不形于色,此刻却是愁容不展。
“太子殿下,这‘灭佛’,从何说起啊?”
“因上回盖氏谋反一案,有人上奏父皇,说是有寺庙包庇谋逆叛军,私藏兵器军火。”太子叹气摇头:“只怕是有奸人陷害。”
幕僚之臣道:“太子定是要多加劝诫。皇上受人影响,奉道排佛。这已经是有违先皇之意了。自太祖皇帝入主中原起,我朝皆宣承佛法,是为了平定民心,敷导民俗。皇上继位之初也颇崇佛法,如今竟似受人蛊惑一般,怕是于稳定民心不利啊。”
太子点头:“正是如此。我必会多向父皇进谏。这等事万万不能。”
“父亲。”拓跋澄于门外喊道。
“澄儿,有何事?”
“父亲,九皇叔来了。府中晚膳已备好,天气严寒,父亲早些用膳吧。”
太子与众人道:“也罢,这几日多冰多雪,诸位先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