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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被这一巴掌彻底震在原处,反应过来,眼底渐渐被悲愤之色占据。
他却不知,他方才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不是沉朱率先甩了他一巴掌,此刻出手的约莫便是白泽。
白发神君将凝在手中的神力化去,碧色眼眸中泛起的杀意也归于平静——敢当着他的面辱他的主人,找死。
君临正待开口,少女已转向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的青年:“凤止,我只问你一句。”
凤止望着她,脸上情绪莫测:“你想问本君什么?”
她想问他什么?她自然是想问他,他从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到底还做不做数,她想问他,他究竟还要不要她。可是想了想当务之急,硬是将那番话按下去,正色道:“你如何才肯把凤血玉给我?”
凤止将握紧的手缓慢地松开,忍不住垂眸苦笑,很好,又是凤血玉。
阿朱,直到这个时候,你最关心的都还是凤血玉吗。那本君……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锦婳立在他身侧,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荒凉气息,心头微凛,就听他开口:“把凤血玉给你,有何不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是阿朱,你想拿何物来同本君换呢?”抬脚行至她面前,语气泰然,“从体内抽出凤血玉,弄不好就是飞灰湮灭,你凭什么,让本君为你冒这么大的险?”
沉朱身形晃了晃,眉头蹙起,神色越来越沉。
要从锦婳体内取出凤血玉,的确会损伤修为,可是,也没有严重到飞灰湮灭的地步。
凤止,这就是你不愿把凤血玉给我的理由吗?
把内心的烦乱强压下去,问他:“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本君想要什么,阿朱难道不清楚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抬手朝她的脸上送去。冰凉的手指在她的眉眼上拂过,惹她轻微的瑟缩,她还未回神,那只手已漫不经心滑落到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轻轻抬了起来。
她屏息注视着他,分明意识到这个距离十分危险,却偏偏动弹不得,索性将眼睛一闭,不再看他。可是将眼睛闭上了,又觉得仿佛也有些不妥。何处不妥,却又有些含糊。
正在含糊,就听男子悠声问自己:“阿朱,你是在期待什么吗?”
她睁开眼睛,欲开口辩驳,他却俯下头轻轻印在她的唇上。一时间,呼吸交错,暧昧难分。
众仙为这样的场景惊了惊,慌忙看向立在旁边的锦婳公主,只见她抿着唇,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大约是她情绪敛的好,众仙竟一时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君临却惊得魂儿都快掉了,凤止上神竟然亲了那个小丫头片子!这……这是旧情复燃的架势啊。忍不住吞口口水,若是如此,他今日还真是撞刀刃上了。
沉朱还为这个吻愣怔,凤止已自她唇上离开,手扶在她脸侧,淡淡道:“果真是在期待这个。”
沉朱脸扯了扯:“谁说……”
不等她说完,凤止便道:“又要急着否认了吗。”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叹息,“阿朱,你向来都这般禁不起玩笑。”
沉朱为这话身形一晃。玩笑……原来,不过是个玩笑。
凤止看着少女沉默下去的小脸,悠悠开口:“仙途漫漫,浮世虚妄,你又何必活得……这般较真?”
沉朱呼吸骤急,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
凤止的手却已漫不经心落至她额间,在那片龙楼花的印记上轻轻抚过。随着他的动作,她立刻感到阵阵灼痛。
只听他轻轻问她:“阿朱,你还打算守着崆峒帝君这个身份多久?答应本君的承诺,你何时……才能做到?”
沉朱为他的质问怔了怔,半晌后,才缓缓开口:“答应你的东西,我自会给你。”
凤止望着她,语气里带着逼问之意:“你打算如何给?”
她调整好呼吸,自他身边撤出一步,身体周围突然以灵力砌起一道屏障。
“如何给?凤血玉如何抽出,焱灵珠便如何抽出,凤止,你今日既问我,想拿什么来换凤血玉……我的身上,恐怕也只有体内的这颗珠子能入你的眼罢。”
此话一出,众仙中立刻便是一阵骚乱,芳华上君忍不住惊呼出声:“焱灵珠!竟然……”望向那灵障中的白袍少女,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以他的资历和见识,结合凤止方才的那一句话,很快就明白过来。
崆峒上神的身份,只怕有假。
所以,凤止上神接近这名少女的目的,原来是为了焱灵珠吗?
芳华上君正觉得自己英明不已,却见凤止的脸色陡然沉下去。一向不会受情绪左右的上古神,语气里竟有些不同寻常的阴沉:“阿朱,把龙息收回去。”
白泽亦上前道:“沉朱,不要胡来。”
少女却已经闭上眼睛,以灵力封了自己的五感,专注于将体内本源之力释放,好将焱灵珠逼出来。她原本就答应过凤止,要将焱灵珠给他,是现在给他,还是日后给他,都无甚区别。
把焱灵珠给了他,他们就两清了。
白泽不断尝试打破灵障,将沉朱拉出来,凤止却没有动,他知道,龙域一旦形成,谁也无法跨入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焱灵珠逼出。
焱灵珠早已融入她的神元,要把它逼出来,必须先将它与神元剥离。当年,他抱着取焱灵珠的目的接近她,却迟迟没有对动手,并非因他一开始便对她动了心思,而是觉得她小小年纪,定然难以承受神元与焱灵珠剥离的疼痛。
那份疼痛,与抽骨剥髓,也无甚不同。
他生平甚少有后悔之事,一则是因为他很少做错事,二则是因为就算做错事,也可及时补救。可是今日,望着将自己困在龙域中的少女,他的脸却因为悔恨一寸寸失了血色。他为何没有尽早将焱灵珠取出?取焱灵珠,自然是越早越好。若是他知道,有朝一日要面临这样的局面,他一定不会再对她心软。
白泽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突破龙域,只得死心守在外面,龙域之内,有青白的火焰开开落落,立在那里的少女紧紧闭目,长发早已四散开来,身形渐渐有些不稳。
凤止的脸上满是倦意,阿朱,你才刚刚受过雷霆,这么短的时间,元气应当还未完全恢复,不过几日,你便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你让本君说你什么好。
他垂下头,默然无声。
直等到龙域撤去,他才缓缓抬眸,望向那道身影。
白袍少女抬起手,将那颗自她体内逼出的珠子纳入掌心,众仙望向传说中的焱灵珠,无不目光灼灼。那便是焱灵珠吗?近乎透明的珠子里,有一朵以赤红色勾勒的龙楼花,巨大的热力正自上面散发出来。众仙无不想靠近一观,却又摄于那份灼热,不敢挪动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焱灵珠吸引,唯独白泽注意到少女苍白的脸色,她应是已到极限了吧。
只见她抬手轻轻一送,便将那颗差点覆灭六界的珠子送到唤作凤止的上神面前。
“焱灵珠已原本奉上,还请凤皇……兑现自己的承诺。”
虽然虚弱,却掷地有声。
众仙无不为这小帝君的魄力叹服,听她此话,目光立刻投向立在那里的玄袍上神。
焱灵珠在他面前悬了许久,他才将它捞到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片刻,凉凉道:“你以为一颗焱灵珠便够了吗?”
沉朱的脸色为此话更是苍白,就连厌恶她的君临,看到她此时模样,都有些于心难忍。
她的眉梢渐染怒意,嘴唇气得微微发抖,“凤止,你怎能……”怎能如此过分。
她已取了焱灵珠送他,他竟还觉得不够吗?正欲骂他,身子却不受控地朝前倒去,白泽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顿在那里,望着凤止将沉朱接入怀中。
他俯下头,在她耳畔道:“阿朱,本君要你这个人。”
极轻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在场的仙人都听清。沉朱的意识虽有些远,反应了半晌,却也反应过来此话的意思。手撑在他胸前,抬头怔怔望向他。
入目的这张脸,凤眸狭长,眼角微挑,却并无轻薄之相。
他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你不是很想要凤血玉吗?与本君成亲,就把东西给你。”轻轻道,“阿朱,你与本君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各取……所需。
沉朱望了他半晌,才自愣怔中回神,木然道:“唔。好啊。那便成亲。”
众仙皆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虽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很出人意料,可是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样的婚约,委实荒唐。
凤止却突然抬眼,目光在芳华上君的身上落定:“既然如此,便劳烦芳华上君做个见证。”
芳华上君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慌忙出列,恭声贺道:“能为凤止上神做证婚人,小老儿幸甚之至,幸甚之至。”
凤止点点头,道:“婚宴设在三日后,诸位不必执喜帖,皆可到离凰山朝凤宫吃喜酒。”又对白泽道,“这丫头暂由本君带走,崆峒若有谁对这门亲事不满,本君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