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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朱中的是噬心蛊。
此蛊共有雌雄两只毒虫,雌虫以雄虫的精血喂养,所有的行动都受雄虫的操控,想要杀死它,也必须先找到雄虫。雌虫的体内喂有剧毒,若是还未杀死雄虫便动了它,它的宿主会立刻毒发身亡。当然,雄虫的宿主也会同时毒发。
浮渊为了控制沉朱,竟将这般危险的蛊种入自己体内。
此举意味着,最后的最后,要么他死,要么,他与她一起死。
凤止的脸色苍白而冷凝,浮渊,你当真是个疯子。
沉朱气若游丝地躺在凤止怀中,听到脑中响起男子低冷的嗓音:“宁愿心脉被蛊虫咬断,也要贪图片刻的欢愉,我该说你痴,还是该说你蠢?”
沉朱以仅剩的清明缓缓问他:“你告诉我,贪图短暂的欢愉,有何不可?”
适时,男子立于雾隐山巅,衣袍和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少女的心情直抵心间,那般热烈绝望的爱意,仿佛要将他冰冻数千年的心彻底融化。
精致的脸上覆满冰霜,片刻之后,忽然低低笑出声来:“阿朱,你那般爱他,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你竟还奢望他能替你救墨珩,何等愚蠢。”
少女的心情因此话大为动摇,冷冷道:“墨珩,我会自己救。”
桃花眼眯起,凉凉问她:“可他若阻止你呢?”
她评价:“多管闲事。浮渊,此乃我与凤止之事,与你无干。”话刚说完,体内蛊虫便突然躁动,好似是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愤怒。
沉朱立刻痛出声来,对浮渊道:“住……快住手。”
她要……受不了了。
男子冷冷道:“住手?好啊。”艳若桃花的薄唇间吐出两个字,“求我。”
沉朱果断拒绝:“不可能。”
华阳宫的寝殿中,少女突然痛苦地蜷起身子,呼吸比方才还要凌乱,怀抱她的青年,汗水已沾湿额发,他将她紧紧搂住,一声声唤她的名字:“阿朱……”唤了许久,也不能将她的神智唤回,语气沉沉,道,“浮渊,速速住手,你要什么,本君都可答应。放了阿朱。”
怀中少女不再挣扎,眼睛突然睁开,只不过,此刻的她眼神涣散,眸中蔓延开一整片浑浊虚无。
凤止沉声:“浮渊,你对阿朱做了什么?”
桃花眸中渐渐被幽深占据,古玉般的眸子,此刻突然多了些魅惑味道。少女朝他扬了扬唇角,开口:“我能对她做甚?”语气里带着一抹玩味,“你适才将她折腾了那么久,我也不过是暂时让她睡上一觉。”
凤止眸中袭上凛冽的冷意,唤他:“浮渊。”
“她”朝他笑得暧昧:“凤皇打算抱着我多久?”
目光落到他微敞的胸膛上,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
凤止的手一顿,将“她”松开,“她”的眸子眯了眯,慵懒地将凌乱的衣袍拉起,斥着脚跳到地上,开始活动手脚,以适应现在这个身体,待活动完毕,再回过头,书生模样的青年已衣着整齐地立在自己身后,风华浸远,温润无双。
“她”打量他一眼,评价:“呵,凤皇当真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衣冠禽兽。”
凤止不理会他的贬损,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分明顶着同样的脸,与之前古朴张扬的少女却判若两人。此时的“她”慵懒邪魅,眉间都是清冷的傲气。
“她”看他一眼,懒懒道:“你放心,我只是借阿朱的身体与你说句话,不会占据她太久。”若一直占着她的身体,他的本体怕会有危险。
浮渊说着,捞起妆台上的铜镜,将镜中少女的模样望了望,幽幽问他:“凤皇,你可是喜欢这张脸?”
凤止的眸中没有任何迟疑:“自然喜欢。”
“她”顿了一下,继续问他:“那这副身体呢?”
凤止仍答:“喜欢。”
浮渊冷笑:“不愧是凤皇,就连耽于皮相一事,都能承认得这般坦诚。”行到他身边,挑起他的下巴,蛊惑一般道,“就算这副身体里不是她,也喜欢吗?”
男子往后退了退,避开“她”的手,问“她”:“浮渊,你要如何才肯解了阿朱身上的虫蛊?”
“她”收手回去,理了理衣袖:“除非我死,此蛊无从解起。”冷漠地看着他,“若想救她,就杀了我。”
凤止身上气息渐渐凛然,无风自浮的白袍染上肃杀冷意:“你莫不是以为,本君不敢杀你?”
浮渊满脸轻松:“杀了我,你便不怕你的阿朱伤心?”
“杀了你,阿朱会伤心,可是不杀你,你却会伤害阿朱。浮渊,本君宁愿她恨我,也不愿她受到伤害。”神威充斥整个大殿,冷漠的声音自白衣上神的口中发出,“你若惜命,就离她远远的。”
浮渊突然放声大笑,提醒他:“凤皇,你莫不是忘了,如今,她的性命在我手上。我想杀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易如反掌。”冷冷逼视着他,“该离她远远的人,是你才对。”
凤止望着他:“若本君不愿意呢?”
“她”笑若桃花:“那我便让她尝尝,百蛊噬心是什么滋味。”理着衣袖抬头,“反正,只要不折腾死她,她便还能为我所用。”
凤止的瞳孔为此话一缩,原本还有所克制的杀气,瞬间便蔓延至云初殿的每一个角落,雕梁画栋慑服于巨大的神威,发出轻微的哀鸣。
成碧匆匆赶来,看到青年与少女正在对峙,心头不由得一顿。
“上神,帝君,你们……怎么了?”
凤止上神,竟然对帝君起了杀心。
凤眸瞥了小女官一眼,冷冷命令:“成碧,退下。”
成碧还不曾见过凤止如此神情,浑身的血都凝了凝,再看亭亭立在那里的少女,心头更是重重一动。那里的人,不是帝君。
只听“少女”勾唇,笑得迷惑人心:“凤皇,只要你离开崆峒,我便暂时不动她,也不会再利用蛊虫探知她的想法。这个交易,于你而言,可还划算?”声音上扬了一个调,语调有些危险,“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好与她告个别,本神对你,也算仁至义尽。”
成碧还在揣摩此话的含义,就见少女眼神空了空,身子蓦地朝前倒去。
她惊呼一声:“帝君!”还未上前,少女的身子便稳稳落入白衣青年的怀中。
她顿下脚,望着沉默立在那里的青年,突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莫名的冷清。迟疑着上前,问他:“上神,方才那是……”
他抱着她走到床边,放下之后,理了理她的额发,口中吐出一个名字:“浮渊。”
成碧为这个名字心口一紧,神色缓缓凝重。
凤止的口吻温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阿朱中了他的噬心蛊,若想取出蛊虫,只能杀了他。否则,便会受蛊虫噬心之苦。”
成碧身子晃了晃:“帝君她……”心疼地看着卧床的少女,担心地问他,“上神,帝君她,不会有事吧?”
半晌,听凤止开口:“本君离开崆峒,她便不会有事。”
成碧的手为此话攥得紧了紧,凤止上神在这里,还能护着帝君,若他不在……她不敢想下去,慌忙转身:“上神莫急,我去找白泽神君想办法!”
她匆匆离开殿宇,凤止却仿若未觉。
他专注地望着少女的模样,轻轻捞起她的手,放至自己脸侧,低叹一声:“阿朱,你怎能让本君如此进退两难?”
闭目片刻,感觉到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轻微动了那么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少女的那双古玉般的眸,正茫然地望着他。
凤止隐去眸中情绪,柔声问她:“睡饱了么。”
她撑着额头起身,凌乱长发漫不经心落至枕上,开口:“凤止,我好像睡了很久。”
凤止手落到她的头顶,拍了拍:“不过小半个时辰,阿朱,你其实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闻言,拉着他的衣袖,道:“那你就陪我躺一躺。”
他望了她片刻,神色暖了暖:“好。”俯身脱下软靴,褪了外袍,掀开被子坐入被窝,将她往胸前一捞,道,“睡吧,本君在这里陪着你。”
温软的身子贴上他胸膛,清浅鼻息一下下落至亵衣上,他却丝毫也没有别的念头,感受着她的温度,觉得这样便很好,很好很好。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阿朱,本君或许要离开几日。”
沉朱默了片刻,道:“回凤族吗?”
凤止道:“嗯。”
沉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好,没有挽留:“何时出发?”
凤止道:“今日。”
沉朱没有睁眼,轻道:“让夜来送你。”
他抬起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她的乱发,温声道:“也好。”手滑落到她身下,找到她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住,“阿朱,不要害怕。”
浮渊占据她身体时,她其实醒着,他们说的话,她也听得一字不差。虽然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凤止手掌的温度将她的所有情绪都抚平。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沉朱,不过是暂时分开,又不是天人永隔,有何可怕的?
缓缓回握他,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