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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墟的术阵被触发,天帝自然也被惊动,率神将匆匆赶来之际,正好听到凤止的那句话,神色不由得一凝。
长陵身子晃了晃,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身侧神官率先跪下去,替他求情:“求上神开恩,二殿下并非故意……”
天帝敛了神色,上前唤道:“凤止上神。”
凤止转眸:“天帝,来的正好。”
天帝看到他怀中昏睡的少女,已对事态有所把握,冷冷瞪了一眼长陵,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对凤止道:“小儿无能,让沉朱上神在天玄墟受到惊扰,好在尊神及时赶来,才没有酿成大祸。若是今日沉朱上神有什么闪失,本帝定让这个竖子以死谢罪。只是,这太古的妖兽沉睡数万年,何故突然觉醒?本帝以为事出蹊跷,还望尊神容本帝详加调查,定然给沉朱上神一个交待。”
凤止在心中冷笑,一个事出蹊跷就为长陵开了罪,看来,帝尚这几万年的帝位也不是白坐的。心中虽然怒意激荡,面上却仍然悠闲从容,浑身的血污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气度与风韵。
他轻笑:“太古的妖兽缘何觉醒,天帝的确需要好好查实,省得日后再酿成今日这般的祸事。唔,令郎也的确无能,本君以为,他暂时不适合成亲。”
一句话说得长陵又抖了抖,上神您这张嘴……有些狠毒。
帝尚也被他说得面皮一僵,忙道:“养不教,父之过。小儿自小养尊处优,缺乏必要的历练,本帝愿代他受过,只是,这桩婚事早已四海尽知,若是草率收回,只怕于沉朱上神的名节有损。恳请上神收回成命!”
随行的众仙也纷纷道:“请上神收回成命!”
凤止眯了眯眼睛:“名节?”轻笑,“天帝莫不是担心阿朱解了这桩婚约,就会嫁不出去?”缓缓道,“只要阿朱答应,本君随时愿意去崆峒求娶,天帝无需多虑。”
一句话,虽然落得极轻,却仿佛平地一声雷霆,炸得所有人不能淡定。
凤止上神,这、这是在公然抢亲?还是公然同天帝抢儿媳?您老人家这般为老不尊,真的合适吗。
天帝为他的这句话失语良久,不等开口,就听到少女微弱的嗓音:“凤止,你疯了。”
沉朱只晕了片刻,便自凤止怀中转醒。
听到她的声音,凤止微微压下下巴,一缕黑发便顺势落到她的手边,她抬起手,朝他脸上的血渍摸去,却在中途顿下,狠心道:“放我下来。”
就算他不赶来,她也未必会输给那只妖兽,只不过要打得更惨一点。可是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瞬间,胸中的斗志立刻烟消云散。从前的她,不会这般没用。是从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信任他。
他却抱紧她不放,柔声道:“阿朱,有本君在,你可以不必逞强。”
沉朱却声音含怒:“你的右臂受伤了,再抱下去,是想废掉不成?!”抖得这么明显,以为她感觉不出来吗。
他却缓缓勾唇,笑意温和动人:“阿朱,本君还没有那般不中用。”虽然的确吃力了点,可是美人在怀,岂有放手的道理。
天帝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语气发沉:“尊神要解除这门婚约,可问过沉朱上神的意思?沉朱上神与小儿长陵情投意合,尊神岂能为了一己私欲……”
“长陵愿意解除婚约。”适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玄衣神君忽然出声。
沉朱眼皮一跳,长陵这个猪队友,竟然这么轻易就出卖了她!天帝同样在心里头骂了一句猪儿子,脸色难看到极点。
长陵却缓缓道:“诚如父君所言,儿臣在九重天太过养尊处优,才会如此无能,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无力保护。玉不琢不成器,儿臣听闻驻守天脉山的不周将军训兵有方,愿自请去营中历练……”
众神将皆面露震惊之色。天脉山是何等艰苦的地方,二殿下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了?这,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谁料,他却郑重地跪拜下去,道:“请父君和凤止上神恩准。”
凤止目光淡淡的落在说话的玄衣神君身上,狭长的眸中滑过一抹异色。天帝共生九子,数二子长陵最是无能,天帝将他选作与崆峒联姻的对象,约莫也是认为他不会有其他的建树,倒不如送去崆峒做个政治的筹码。
可是,他果真无能吗?天帝最有能耐的儿子非三殿下景霄莫属,可是景霄却在一万年前因酒后失德被罚去受轮回之劫,至今未归。与三殿下有得一拼的是六殿下离轩,不过离轩更惨就是了,他因轻薄帝妃之罪遭受流放,只怕日后再难回归仙界……
仙界谁人不知,天帝偏爱太子楚阳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只因太子楚阳是天帝与楚山神女之子,楚山神女虽是天帝挚爱,却红颜薄命,没有等到天帝登上云霄殿,便羽化仙逝。佳人虽逝,却化作天帝心头的一点朱砂痣,此后天帝娶的所有女子都有几分她的影子,这件事就连天后都心知肚明,却哪里敢戳破,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天帝想把江山留给与最爱的女子生下的儿子,此心昭昭。在天帝明显的偏袒之下,比起锋芒毕露,倒是韬光养晦来得更加聪明。但,若他只想庸庸碌碌度过一生,借这纸婚约躲到崆峒,也不失为一种权宜之计,可是如此一来,便也意味着他要放弃争夺九重天帝位的资格。
很明显,他不愿意。
凤止的眸中寒芒乍起,他倒是小瞧了这个长陵。故意设计今日一事,逼他现身,同时让天帝骑虎难下,并在天帝问罪之前,自请去天脉山受罚……天脉山虽然险恶,但是仙魔终有一战,提前去熟悉一下那里的情况,也并无什么坏处。这样的心机,实在是让人佩服。
望了望怀中咬唇不语的少女,叹息,这丫头,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他在天帝表态前,悠悠开口:“二殿下既有历练之心,天帝何不成全他?只不过,别去天脉山了。”脸上的微笑十分温煦,“云渊沼泽虽已被本君以仙障隔开,仍有许多地方受瘴气污染,二殿下身上灵气精纯,倒是可担净化之任。”淡淡道,“何时瘴气清了,二殿下就何时归位吧。”
长陵神色骤变。要将云渊沼泽周围的瘴气全部净化,动辄就要数万年,他哪里等得了那么久?忙求助地望向天帝,可惜天帝正在气头上,怒道:“看为父做什么,你自己惹下的事端,还想为父替你收拾吗!”
天帝拂袖离去,白衣青年抱着少女停在长陵面前,凤眸轻垂:“这个人情本君承了,只是,殿下今日有一事不该。”
长陵朝他规矩地一拜,道:“长陵已知错在何处,多谢尊上不罪之恩。”
他错就错在,不该以沉朱的身家性命冒险,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那个可以控制妖兽的玉哨,轻叹,他算错了时机,让她面临险境,其实,那时他本想用玉哨制止妖兽,没想到却被凤止抢了先。他想说自己并无让她受伤的打算,可是虑了片刻,觉得此时怕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今日,认这个栽。
唤作沉朱的少女至今尚不明白状况,神色沉沉地开口:“长陵,本神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这般软骨头!”
他苦笑着应道:“长陵无能,看来这出戏,只能让凤止上神陪你演下去了。”
她哼了一声,有些认命地靠在白衣青年怀中,不再搭理他。
云头上,沉朱抬眼问凤止:“我们这是去哪儿?”
凤止淡淡道:“离凰山,朝凤宫。”
沉朱眼皮一跳,那不是凤族的地盘吗,立刻抗议:“我不去,凤止,送我回崆峒。”
凤止的语气有些无奈:“崆峒距仙界万里之遥,你难道忍心本君失血过多而亡吗。”
她这才有些紧张地问他:“伤得很重吗?你……先把我放下再说。”他身上有浓郁的血腥气,脸色也不大好,她把手撑在他的胸前,可是再抬手时,掌心已被鲜血染红一片,她鼻子一酸,唤了声:“凤止……”
已经是第几次让他救她了?她记不清。心中有些微微发苦,好像只要同她有牵扯,他就没遇到过好事。
他却宽慰她:“阿朱,这点小伤,本君还忍得住。”
良久,她才道:“何时能到离凰山?”
他唇角勾起,道:“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她道:“那你快些。”隔了会儿又叹息一般道,“你害我没了跟天族的婚约,可想好了该怎么赔我?”
他将她往怀中揽了揽,轻道:“本君把自己都赔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少女身子颤了颤,继而如同放弃了所有抵抗一般,缓缓环上他的脖子,埋至他的颈间,声音绵软:“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凤止在她头顶吻了吻:“嗯,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