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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的岁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两百年的时间,一晃眼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华阳宫云初殿外的莲花池畔,一名白衣少女宽袍缓带,闲坐在柳荫下,正握着根钓竿垂钓,约莫是许久没有鱼虾上钩,她不时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表情十分困倦,看看她身畔空空如也的鱼篓,就知道她为何这般无聊了。
望着在鱼饵附近游得欢畅但就是不上钩的鲤鱼,白衣少女叹一口气,默默地哀叹了一声,如今,就连墨珩养的鱼都成精了,她的日子竟还是这么一成不变,委实令她忧愁。
她打完一个哈欠,垂目瞅了瞅趴在自己腿边的小兽,那小兽小老虎般大小,通体雪白,一双碧绿的眼睛圆溜溜的,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鱼线在水面消失的地方。隔了会儿,它突然口吐人言:“沉朱,这鱼怎还不上钩?”
如果只听声音,还以为会是个孩童。
白衣少女的目光落回池面上,道:“不急。”
那小兽见她悠闲闲的样子,忍不住道:“若是鱼再不上钩,吾可不可以自己下水捉来吃?”
少女听后,这才略微撑起困得睁不开的眼皮:“这池子里养得都是墨珩的爱物,连我都只敢钓着玩玩儿,就算是运气好钓上来几只,观赏片刻后也得放生。白泽,你这么觊觎这池子里的鱼,就不怕墨珩得知以后不高兴?”
那小兽竟是神兽白泽,与两百年前相比,现在的它着实……小了那么一些。
白泽的幼兽道:“墨珩上神待人宽厚,才不会因此惩罚于吾,就连吾能够破壳而出,也全托了墨珩上神的灵气的福。”
白衣少女提醒它:“可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不要忘本。”
白泽哼哼了一声:“分明是凤……”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忙把后面那个字咽下去,“分明是凤宓将吾的精元和魂魄收集起来的,吾可一日也没有忘本。”
听到凤宓这二字,沉朱不由得恍了一下神。已经有多久未曾想起这个名字了?
微风拂面,少女的唇角缓缓勾起,目光也柔和下来。两百年了,她的书生可还在昆仑山下的小院子中闲度光阴?凡世怕是已经历过无数次的改朝换代了吧,那家伙早搬走了也不一定,像他那样的人……
白泽却早将凤宓的事抛到脑后,嘟囔道:“墨珩上神昨日与夜来同去了蓬莱仙境,尚有十日才归。”说罢吞口口水,颇为期待地问身畔少女,“沉朱,吾当真不能下去捕鱼吃吗?”
沉朱略有些艰难地撑上额头:“我说,你当真是传说中的白泽神兽吗?你确定跟饕餮没有亲戚关系?”
正在此时,从身后传来女官慌慌张张的声音:“帝君,你果然在这里!”
沉朱头也不回,抱怨道:“成碧,你怎么总是慌里慌张的?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成碧气喘吁吁地站稳,道:“帝君,奴婢不急不行啊,天族送婚书的使节已经在渡海,大概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到华阳宫了,墨珩上神不在,如今给蓬莱去信怕也来不及,奴婢是来请示的,是不是先差个礼官去迎上一迎……”
沉朱握钓竿的手一颤,吓跑了刚刚咬钩的一条锦鲤,白泽见状哀嚎一声:“沉朱,吾的鱼!”
成碧仍在忧愁:“帝君的婚事一直是墨珩上神在操持,岂知这天族的婚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墨珩上神外出这个关口来,如今就连夜来神君也不在……”
沉朱起身,掸了掸坐皱的裙子,慢悠悠打断她:“不过是婚书送来了,有什么慌的。墨珩不在,不还有本神吗?我看礼官就不用派了,本神亲自去迎这位婚使就是了。”
成碧先是一愣,继而感到有些欣慰,帝君总算是开窍了吗,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她忙道:“帝君能亲自前往,当真是再好也不过。”
沉朱道:“待本神换件衣服,亲自去会一会这远道而来的贵客。”
成碧越发觉得感动了,自家帝君这般听话,还是九千年来头一遭,看来,墨珩上神的话说得不错,帝君身为崆峒的储君,还是有点一国之君的自觉的,她不由得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随在她身后往寝殿去了。
白泽也转身追上去,飞得与沉朱肩头同高,对她耳语:“你当真决定接受婚书吗?”
沉朱理着袖子,眸色渐深:“那就要看看,这位婚使有没有本事把这封婚书递到我手上了。”
待沉朱换了衣服出来,等在殿外的成碧望着她一愣。
少女脱下宽松的白衣,换了一身劲装,乌黑长发被一条红色发带高高束起,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长柄刀,缀有红色的璎珞,刀刃上闪着凛凛寒光。
成碧想,这打扮故而英姿勃发,而且更显得自家主子身姿修长,气质出众,可是,这个打扮放在这个场合,却让她开心不起来。
说起来,主子她特意将额间的神印隐去,完全是去挑事的节奏啊。
小女官尚抱着些期待:“帝君……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就见自家主子长眉一挑,唇角微勾:“自是去看一看,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来我崆峒递婚书!”说罢,就化为一道银光不见了踪影,白泽喊了一声:“等一等吾,吾也要去凑热闹!”亦化作一道白光追了上去。
良久,僵在原地的成碧才悔恨地握了握拳:“我就不该对帝君有所期待……”抬袖抹了抹泪,道,“好在我留了一手,已经派人去请礼官了。”
太虚海上,来自仙界的婚使已行了小半个时辰,依然只见巍巍大海,瞧不见崆峒的半点影子,又往前行了数十里,视野里才稍微热闹起来。
碧波之上花开似锦,蔚为壮观,浓郁的花香将海腥气覆盖得严严实实。
云头上的青年神君把折扇往手中一砸,忍不住赞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楼花,难怪见过的都说是世间胜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身畔上神却没有答话,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行出数里,方才说话的青年神君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开口:“有个问题我还是想不明白。”
对方淡淡道:“说。”
青年神君道:“素闻上神爱瞧热闹,可凡是与天族相关之事,却从来都不过问。怎么今日,上神却一反从前的原则,愿意陪同我为天族之事跑腿?望上神解惑。”
身畔上神只淡笑着道:“你多虑了,不过是饭后消食,陪你走走罢了。”
适才与他在青华长乐界下棋,正巧遇上天君传旨,听闻天君旨意与崆峒有关,一时兴起,就跟着来了。
青年神君一脸不能认可,折扇敲着掌心沉吟:“铁定是有什么内情,上神若是连我都瞒着,可就不够意思了。”
对方却换了话题:“本君有无内情暂且不提,说说你吧,这种为别人做媒的事,你竟也应承?”
青年神君一摊手:“上神还不知道我?我平时才懒得管这些闲事,这不是输了天君一盘棋嘛。”
在择递送婚书的人选时,天君着实头疼了一番。
原因在于婚书相当于求婚帖,而送婚书的人就自然而然相当于这门亲事的媒人,既然是天族殿下与崆峒帝君的媒人,那么就需要此人的地位和品阶都配得上这门婚事才是。这桩婚事敲定以后,天界拖了两百年才递来婚书,一则是天君故意摆架子,二则也有迟迟寻不到合适人选的缘故。
如今,被天君托付了媒人重担的青玄君立在云头,望着开满一整个海子的龙楼花无奈开口:“也罢,权当是借这纸婚书之便,来这崆峒国观光游历,顺便一睹传说中墨珩上神的尊容,如此一想,这机会倒也难得。”
看向身畔随行的,但见海风之中,男子广袖华服,灼灼风华,就连他这个男人,都有些移不开眼光。他也算对相貌颇有自信吧,可是与此君走在一起,也忍不住感叹起天外有天。若是某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一定要避免那姑娘与他相见,否则万一姑娘是个颜控,那他也就只剩下默默垂泪的份了。
不过,望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又觉得自己委实没有为此事挂心的必要。
如果此君会为某个姑娘上心,那恐怕这四海之水都要倒流了。
青玄低叹:“却是不知道,崆峒的美人多还是不多……”
话刚刚说完,就看见前方海上有座仙门从海面钻出,那仙门高耸入云,论壮观程度比起仙界的南天门来也不遑多让,只是远远看着,就已感受到不得了的威压,在巨大的神威面前,随行的一众仙君无不心生敬畏。
刻有两条巨龙的崆峒大门紧闭,门前既无神将驻守,也无礼官相迎,贵为东极大帝的青玄君忍不住摇着扇子沉吟:崆峒这是几个意思?
他身后随行的天庭礼官,很有颜色地上前一步,对着仙门开口:“东极青玄君携天族二殿下婚书前来,烦请向墨珩上神通传,为吾等开门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