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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也太多心了罢!”和馨郡主娇俏的面容上透出一层愠怒,周围不少宫女都看着,她的面子往哪里搁。“成平侯的三姑娘是嫂嫂的亲姐姐,嫂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明薇蓦地勾了勾唇角,笑容嫣然。“自然是字面的意思,不然妹妹以为呢?”
“你——”和馨郡主又急又怒,旋即她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到底她修为不错,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怒火。只是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倒显得表情很是扭曲。
“我也是替嫂嫂高兴,具体怎么样并不清楚。”和馨郡主生硬的转道:“还请嫂嫂大人有大量,瞧在我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别和我计较才是。”
这样说着,和馨郡主眼角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十足委屈的模样,甚至她还轻轻抽噎道:“原是我错了,惹您不高兴了。”
妙!妙!妙!这和馨郡主可真是个妙人!三言两句间硬生生掰扯成了是明薇欺负她,还摆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不愧是淑妃嫡亲的外孙女,装模作样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
明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唇边的笑容不改。“好说。”
和馨郡主深谙见好就收之道,今日挑拨明薇不成,便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正在明薇想着要怎样摆脱和馨郡主的时候,另一个让她头疼的人竟也不请而来。“哟,原来是太孙妃娘娘啊!”来人语气和动作皆是十分夸张,“妾身一时间竟没瞧出来!”
来人不是韩才人又是谁?
明薇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已经快无话可说的和馨郡主听了这话不由眼前一亮。
“妾身见过太孙妃娘娘。”韩才人胡乱行了个礼,笑容满面的道:“还请您勿怪,妾身眼拙,一时没认出您来。”
简直就是无事献殷勤。
“原本您都是一身鲜亮的衣裳,不是大红色的百蝶穿花褙子,就是明黄色的宫装,正如同星辰一样耀眼呢!”韩才人拿眼把明薇上上下下打量一同,最后目光落在她称得上素淡的月白底褙子道:“今儿您换了颜色,妾身这才没认出来!”
果然话没好话。
韩才人无非是说容臻已经在容铎面前失势,连带着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往日太孙妃的尊荣,很快便不复存在了。
一向最会打圆场的和馨郡主此时乐得做壁上观,如同紧闭的河蚌,一言不发。
“本宫当是什么事。”明薇从来不会被这些挑衅乱了心神,上一世是不屑,这一世自然是不想让小人得逞。她脸上的笑容顿时越发柔和,声音温和“韩才人份位降了,别是眼神也跟着不好使了。”
明薇温和的语气让韩才人一时间没觉察不妥来,等到她回过味儿来,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孙妃?”韩才人本就对明薇十分不满,正是因为她的缘由自己被降了份位,如今她太孙妃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还敢如此张扬!韩才人沉不住气的嚷嚷道“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还有多久?”
明薇翘了翘唇角,似笑非笑的道:“皇上是贤明君主,如今天下海晏河清、盛世气象,大家自然都过着好日子。莫非韩才人觉得如今这日子不好,皇上不圣明?”
便是给韩才人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编排容铎。
听了明薇的话,韩才人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得不喏喏的道:“皇上自然是一等一的圣明,如今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多简单的事啊。”明薇挑了挑眉,神色中的冷淡疏离,不由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韩才人万不要想左了才是。”
明明她的声调不高,语气也是淡淡的,可不仅是韩才人,便是和馨郡主,也蓦然有种低人一等的错觉。
三人正在诡异的僵持间,身边一众服侍的人也没人敢劝,生怕当了那出头的椽子,在主子气头上被发作。
“说什么呢,这样热闹?”陈妃竟然亲自寻了出来。
原来她见明薇久没回去,心中有些不放心。她知道明薇是个懂事的,一会儿还要面圣,自然不在外头耽搁太久。既然明薇没回来,许是被外头的事绊住了脚。此时见了和馨郡主和韩才人,果然自己所料非虚。
本就是和馨郡主和韩才人无聊的挑衅,明薇也不想多提此时,便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陈妃听完不由皱了皱眉头。再没有更明白的了,韩才人因为明薇吃了亏,这回见太孙夫妇失势,便想找补回来;和馨郡主本就是淑妃一派,根本和明薇势不两立,二人便不约而同的找明薇的麻烦。
还不等陈妃想要发话给和馨郡主和韩才人教训,只见一个小内侍满头大汗的小跑着过来。
“奴才给各位贵人请安。”那小内侍匆匆的行礼后,便对明薇道:“还请太孙妃移步清凉殿,太孙已经到了,正等您一起过去觐见。”
容臻竟也过来了?
不但是明薇吃了一惊,便是陈妃、韩才人、和馨郡主也都愣住了。
容铎要做什么她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把容臻叫过去是临时起意。若是他要见他们夫妇,在昨天何青传话事,就不会说是陈妃想见她。容铎到底在想什么?是不计较前事,还是准备一网打尽?
明薇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她总是摸不透容铎的心思,就在她总是自以为看透容铎的时候。
说心里话,明薇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见容铎。她总觉得再见之时,除非她有能力报复容铎,否则连多一秒她都觉得难受。然而事到如今,这些事也都由不得她了。
“娘娘,我先过去了。”明薇扶了扶手腕间的翡翠镯子,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陈妃也被容铎的出其不意弄得心里没底,她上前拉住明薇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轻柔的安慰道:“好孩子,你去罢。”
容铎在这时要见容臻,相当于陡然生了变故。和馨郡主急着把这消息送给淑妃,韩才人也心神不宁的走了。
“等等。”正当明薇要离开时,陈妃又叫住了她。只见陈妃竟动手替明薇理了理额边的碎发,一双漂亮的杏眼便完全露了出来。“把这个戴上。”陈妃从袖中拿出一支不甚精致的赤金簪子,插在了明薇的发鬓间。
等到明薇看清了陈妃手中拿过的簪子时,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那是唐婉的旧物,是当年容铎亲手替唐婉打磨的一根簪子!
当年她被容铎打入冷宫时,这些东西一件都没带走。倒不是容铎不许,只是她不想再和容铎有半分瓜葛。容铎的虚情假意,容铎的誓言谎言,只有全部忘记,才是她的解脱。
怎的不知道竟到了陈妃手中。
明薇知道陈妃是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她转身后,步履平稳,从容不迫的跟着引路来的小内侍往清凉殿方向走去。
月白色的褙子、葱白色的泥金湘裙更让她透出一种嫣然的风致。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陈妃有些神思恍惚的扶着芝兰的手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当唐婉被打入冷宫后,她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想帮助唐婉。正巧她在琼华宫中见过这支赤金簪子,也知道这件簪子的来历,是容铎亲手为唐婉所做。她想把这支簪子拿到手,在合适的时候送到容铎面前,唤起容铎的旧情,让容铎把唐婉放出来。
如今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费了好大力气她才弄到了这根簪子,还不等她找到时机送到容铎眼前,冷宫中便传来唐婉饮鸩自尽的消息。
陈妃只记得那日天空阴沉得厉害,大雪更是接连几日,铺天盖地的下着。
这根簪子,便再也没了用途。
等到唐婉的后事办完,陈妃便把这根簪子亲自收好,已经决定不再打开。可昨日她听了容铎的话,却还是取出了那根意义非凡的簪子。犹豫再三,她把这根簪子给明薇戴上。
若是容铎真的因为唐婉而对明薇另眼相看,若是看到这根簪子,他定会念着些旧情,放容臻和明薇一马。若是容铎对明薇没有别的心思,那便当她多心,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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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今日要见太孙夫妇,无疑是在三位亲王、一众朝臣心中激起巨浪。
太孙前些日子才被关了禁闭,这就要放出来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三位亲王的心腹,都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打好了腹稿,都要参上一本太孙的“罪大恶极”,要谏言皇上不可“朝令夕改”。
或许皇上也是要彻底定太孙的罪也不一定。
顾忌着另一种可能,是以一时间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虽然不知道容铎的心思如何,可明薇得知容臻也在时,还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容铎单独召见她一个,传出去总不好听。不仅她的名声不好,就是容臻也要受牵连的。
果然在清凉殿前见到一身玄色绣云纹的容臻时,明薇竟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殿下。”明薇上前曲膝道:“妾身来迟了。”
容臻微笑着摇了摇头。今日着实是意外之喜,无论皇祖父做怎样的决定,只要他在,总是会护住她周全的。
当着外人的面,二人自然不好过多开*流,可彼此间传递一个眼神,便都觉得安心。
今日虽然不是休沐日,然而早朝却散得早。容铎留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这会儿还在清凉殿中议事。
等到明薇和容臻一齐被通传时,时辰已经接近午时初刻。
明薇暗自深吸一口气,落后容臻半步,缓缓的迈过朱漆的门槛。
清凉殿中的布置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股淡淡的暖香迎面袭来,是清凉殿中一贯用的香料。地上铺着西域上贡的精致绒毯,连花纹似乎都没有过变化。明薇垂头缓步而行,恍惚之间,她甚至觉得仿佛回到了三十六年前。
“小心门槛。”容臻觉察出明薇的走神,他只觉得明薇担心,便压低了声音安抚道:“别紧张。”
明薇回过神来,不由莞尔。
兴许她来清凉殿的次数都是远远大于容臻的!重生后在宫中生活的这些日子,明薇得知清凉殿轻易不能由人踏足,除非容铎宣旨要见谁。
“太孙到、太孙妃到——”门口红衣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清凉殿中有些刺耳。
容铎手上的笔一顿。
午间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而入,徐徐的清风吹进窗台,带来几分凉意。
男子虽是玄色衣裳却仍然显得清俊温润,女子身量纤侬合度、温婉端庄,几乎是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称得上是能入画般美好的存在。
“给皇祖父请安。”容臻和明薇一齐跪下行礼。
不过是六个字,容铎和容臻祖父两个,却都敏锐的觉察出明薇声音的颤抖。二人皆以为明薇是害怕所致,却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如今关系的荒谬而忍不住想冷嘲。
“平身罢。”容铎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二人起身后,皆是恭顺的垂手侍立,容铎不发话,二人俱是不开口。
龙椅之上的帝王,今天却是迥异的沉默。
望着眼前娇俏的女子,容铎的思绪总是会被带到三十六年前,甚至更早。那时刚才遇到唐婉的时候,甚至是唐婉还未曾觉察到他的目光时。
他还记得她回头嫣然一笑,仿佛天地间都跟着明亮了几分。
她那么漂亮,那么骄傲,她用尽自己的一切去爱他,甚至如今他的耳边还曾萦绕着她的声音。软糯的撒娇、大胆的表露心迹、委屈的哭泣,以至于最后,冷酷决绝的话。
“是我唐婉瞎了眼,看错了人!”唐婉原本明媚艳丽的面容如同结了冰霜般冷酷,她一字一度,吐字清晰的道“你我二人从此恩断义绝!”
午夜梦回时,他眼前还会浮现她的面庞。
尤其是那活泼的、深情的、哀婉的、决绝的眼神,仿佛久久凝视着他。
事到如今,容铎不得不承认,他根本忘不了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