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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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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逢魔时刻,天边太阳大半已经沉入山脉之后,只留余晖映红了天际,光线还算清晰,但叶祁还是让下人点燃了宅院里所有的灯笼。黄色的灯光在白灯笼里跳跃,更显得上面大大一个奠字,格外刺眼。

    孟源被绑在了厅屋大门口的院子里,双手被特意抬起来绑在顶上,双腿也微微分开,确保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空气中。渔网紧紧包裹住他,因为包的太紧,身上一些肉都从网眼里挤了出来,里面薄薄一层丝绸衣服,是叶将军特地安排的,服帖轻薄,刚好遮住了这个男人,却又半点不影响行刑。

    剐刑,又名凌迟,民间叫千刀万剐之刑,是前朝一个酷吏发明的,一刀一刀片下受刑人身上皮肉,沿着渔网网眼,先从头面,再到手足,再及胸腹,最后枭首,可说是残忍至极。自发明后,多年来,少有被用到,一般都是用在穷凶极恶之人身上。一般下刀,有三百刀七百刀等。

    可叶将军,又如何会如此轻易放过孟源?

    渔网是让手脚灵巧的渔民渔妇特意织的,小小的网眼,可以捕捞河中小个头的河虾,绑在人身上,一个胳膊,就能露出近百个的网眼来,一块块肉下来,能割多少刀?

    孟源显然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高高在上的气焰,他想咬舌自尽,可叶家人早有准备的给他下了药,保持了他神志清醒,却四肢无力,便是想死也不能。到如今,面对着场内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叶家人,他只求速死!一遍遍在人前大声哭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

    哪怕是一刀死了,也比这样凌迟来得强!

    可这里,有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主持祭礼的是跟叶家交好的一位老人,痛恨的看了眼台上那个男人,就是这个人,差点毁了叶家!

    “吉时到,开始行刑!”

    孟源眼前一黑,涕泪横流,大哭着:“叶将军,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算计叶家,我知错了,我来生做牛做马还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叶将军冷笑:“来生?你还指望有来生?”

    孟源心头一凉,还来不及追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一个身穿白色素服模样颇为俊秀的男子走上台来,他眉清目秀的,乍一看,倒像是个文弱书生,就是面目有些阴沉,不大讨人喜欢,手里捏着把轻薄如纸的刀片,手指灵活转动两下,那刀锋上凛冽的寒光就跟跳舞一样在他手指尖跳跃,衬托着那一双手,益发的修长雪白。

    看见他,孟源的心,登时如坠冰渊。

    他知道这个人,赵三石,安南城里,最年轻的刑吏,家中几代都是下九流的狱吏,自幼在牢中出入,秉承家学,更青出于蓝,练就了一身刑讯逼供的手段,年纪轻轻,别管是多刁钻的匪徒,落在他手里,都只求速死。

    而现在,叶蒙却派了他来给自己行刑。

    孟源两腿战战,要不是绳子绑着,几乎就要跌坐在地。

    那青年走近了他,嘴边竟然挂着抹笑,眼底更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神采熠熠,几乎是放着光的打量了一下孟源,叹息着道:“我只听闻书上记载有凌迟之刑,还当此生无望亲手施行一次,没想到,老天爷竟给我此机会!”双手在孟源胳膊上那些网眼上扫过,长长喟叹:“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他双眼直直跟孟源对上,跟保证似的,“你放心,我技术很好,不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会死的!”

    孟源只恨不能昏过去才好,他宁愿这人技术不好,最好一刀杀了他,也免得他受苦。

    叶蒙让族人都出来,女眷留在屋内,在灵位两旁站开,男丁全都出去,半圆围绕在孟源身前,亲自观看行刑。

    别看叶祯年纪小,咬着牙阴沉着脸,也给站了出去,就站在叶三爷身边,孟源正对面,正好可以清晰看到孟源行刑的画面。

    叶礼也是,虽然惨白着脸,可叶安安怎么拉都拉不住,刷刷就给跑到了叶祁边上,满眼痛恨的看着孟源。

    叶将军站在中间,高喊一声:“行刑~”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那是给死去的亡者的祭奠,宣告着,这一场血祭,正式开始。

    赵三石给孟源深深鞠了一躬,也不知道是在给他致敬还是为了表示对亡者的尊敬,然后扬起了手里的刀片,从右开始,挑起孟源小手臂上一块肉,沿着挤出网眼那部分,齐刷刷就给划了下去……

    “啊~~~~”

    孟源痛声疾呼,可再一看那伤口,奇异的,却并没有多少血溅出来,赵三石颇有些无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孟源:“孟大人,您好歹也曾守牧一方,怎么胆子竟这么小?我这一刀,不曾伤你经脉,还小心避开了穴位……不过是些皮肉伤,您就给叫成了这样……”啧啧两声,直把孟源羞得满脸通红,又气又痛又难受,还要说话,就听得赵三石又接着道,“您好歹省省力气,这疼的,还在后面呢!”

    孟源还没反应过来,赵三石已经又是一刀下去,一片薄薄的粉色肉片,就跟孟源以前吃过的片烤鸭肉一样,被他给片了下来。

    孟源本就是养尊处优,如何能受的这苦,登时又是杀猪般凄厉的嚎叫起来。那赵三石看着是无奈至极,嘟囔了两句:“怎么怕疼成这样。”袖子里又给掏出几根银针,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往孟源身上扎了下去,几针过后,孟源的痛楚,竟消除了大半。

    孟源才奇怪,怎么赵三石这么好心呢,却见叶家下人给搬来了一个案几,上面小小白色瓷碟摆了整个案几,众人才奇怪这是用来做什么,之间赵三石将之前片下来的那两片肉,给放在了白色瓷碟上,上面还带着血,放在雪白的瓷碟上——孟源当下就给哆嗦了起来。

    可赵三石平日在狱中就是逼供一把好手,除非他愿意,要寻死也是不能的,任是孟源如何哭嚎,赵三石只手如磐石,一点也没受影响的一刀刀接着下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操作的,等到孟源一个小手臂都给剐的经络都显现于人前,隐隐露出了里头的白骨,他手里那药粉一撒,孟源疼得浑身抽搐,可伤口处的血,却慢慢给止住了……

    案几上碟子里那些淋漓的血肉被赵三石堆出了一个漂亮的形状,凑够了五碟,然后赵三石又如法炮制,剐掉了孟源的左手,然后是小腿,然后是大腿……

    叶安安的身子已经开始发软了,旁边叶雪身子直哆嗦,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每次孟源一叫,她就死死把头又往胸口埋了几分,双手紧紧攒紧了,身子轻轻颤抖着……叶安安看着怪不落忍的,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她开始还有点犹豫,刚好听到孟源的一声惨叫,猛地就抓紧了叶安安的手,手上那冰凉的温度,过大的力气,叶安安叹口气,回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在场被吓住的人还有人还多。

    孟源如今,双手手臂和双腿小腿处,已经被割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经脉还连着,明明是白骨森森显露在了人前,完好的双手和双脚,却还能弹动,孟源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已经没有神智了,只知道哭喊,被叶将军命人往嘴里扔了好两片百年老山参,硬给吊着不让他失意识——其实孟源想昏过去也是不能的,那种钻心的疼,会让他每一次一睡过去,就又重新给醒过来。

    叶礼躲在叶祁身后,已经不敢看了,叶祯脸色刷白,被叶三爷连带着叶祯一起,给打包送回了女眷这边,那边,赵三石活动活动手关节,打算开始下一步了。

    叶将军让女眷躲到一旁纱帐后面,并不直接观刑,但不准人走。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叶将军命人将当日枉死的叶家人棺木给抬出来,院子里放不了多少,他便只让人把那些被烧成了灰,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的那些棺木先抬出来,只对着众人道:“若你们心有不忍,多想想我们失去的亲人,他们,又是何辜?”

    赵三石开始对着孟源的胳膊大腿动手,一片片细致的肉片肉条被割下来,放在瓷碟里,眼看着案几都要摆不下了,下人便端了去,一盏盏,放在了那五排灵位之前。

    这时,离行刑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了。

    孟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叶将军让人往他嘴里塞得人参也越来越多。

    赵三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叶安安躲在纱帐后面,虽然有些不大清晰,却完全可以辨认出来,赵三石的刀子移到了孟源的脸上,就那么一刀,孟源左边那张脸,便是一团血肉模糊……

    女眷孩子吓得瑟瑟发抖,听着孟源的尖叫都会发颤,可外头,那些男人,情绪却越发激动起来。大抵是叶将军请出了那些装着骨灰的描金刻往生咒文的骨灰坛子,听着孟源的惨叫,那些男人,只恨他受的还不够!

    供奉在灵位前的碟子已经摆满了神龛,有那些胆小的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叶安安从来没见过这样血腥的一幕,早就傻了,可脑海里,却有无数的画面来回涌现,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内部,竟隐隐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仿佛看见孟源受此大刑,有种大仇得报的欢喜感……

    叶安安隐隐猜到,这怕是,叶九茹残留灵魂的那丝感触了……

    千刀万剐之刑,自然是残忍的,可孟源一个恶念,害了叶家上百人,这个仇,又怎么算?一刀结果他,就完了?

    身体里,叶九茹残留的魂魄在大声笑着,仿佛在欢庆害死她亲人的仇敌终于死了。

    叶安安瞬间就释然了。

    善恶有报,若非孟源之前作孽,又怎会有今日?

    设身处地,若是自己,一朝亲人被害,怕是非千刀万剐,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外头,孟源已经快没气了,两眼却被强制拉开眼皮睁着,赵三石算着他流出的血,喟叹一声,到底,一刀割开了他的胸膛,生生,剜出了他的心脏。

    叶将军亲自捧起那碟子,一步步,供在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