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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还能听到土族天师追赶时发出的叫喊声,但沒过多久土族天师的叫喊声就消失了,耳边传來的破风声说明他还沒有失去听力,既然沒有失去听力,那就是已经甩掉了土族天师,他只有太初修为,按理说他的速度快不过土族天师的天地同归,但濒死之时人的潜力会无限放大,他不知道自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却知道自己此时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平时的速度。
跑,继续跑,跑的越远越好,最好不要让土族找到自己的尸体,只要土族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就不敢对金族的族人赶尽杀绝,如果土族找到了他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亡,他们会肆无忌惮的对金族下手,不让土族找到尸体是他对金族最后的帮助和庇护。
他此时沒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自己飞掠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飞出了多远,他此时的感觉就是正在失去感觉,包括视力和听力,耳旁的破风声越來越小,眼前越來越黑,身体也越來越麻木。
随着灵气的快速运转,尸气在体内快速蔓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气海和经络,尽量阻止尸气侵入气海和经络,他此时就像一辆快散架的汽车,外部零件几乎全坏了,但是只要发动机和传动装置沒坏,就还能继续往前跑。
不能让土族找到自己的尸体,在神识混沌之前他想的是尸体被找到会对金族不利,在神识混沌之后,不能让土族找到自己的尸体这一念头更加强烈,但此时这种念头已经不是神智所控制的了,而是发乎对死亡尊严的维护,就像猫狗临死之前都会离开家,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尸体是同样的道理。
灵气属于良性气息,体内有灵气存在,对不良气息就有着强大的抵御和排斥能力,但尸气与寻常的不良气息不同,它本身是由人体气息演变而成的,体内灵气对它们并不排斥,就像油里掺进了其他杂物可以捡出來,而进了水则无法捡出來是一样的道理,因为这两种东西都属于液体。
疯狂飞掠造成了体内灵气的大量消耗,但灵气的疯狂运转也加快了补气丹药散发灵气的速度,大量灵气经由经络快速运行,尸气短时间内插不进來,但是一旦体内灵气减少,尸气立刻就会侵入经络,而一旦侵入经络,马上就会通过经络转回气海。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灵气开始入不敷出,补气丹药还有,但散发灵气的速度跟不上飞掠的大量消耗了,尸气终于趁虚而入。
尸气侵入经络之后瞬间跟随灵气转回气海,“发动机”立刻熄火,灵气断绝,吴东方开始急冲落地,他能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但不知道自己撞上的是软的还是硬的,因为他肢体已经麻木了。
等到跌落地面,他感觉到无比的安静,这种安静不是真实的安静,而是失去感官之后的一种木然和死寂,在彻底死寂之前,他下意识的驱使残留在经络里的灵气断去了自己的四肢,他不希望自己变成僵尸之后到处乱蹦。
死寂,黑暗,沒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将他惊醒。
他最先恢复的是听觉,紧接着是嗅觉,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和刺鼻的朱砂气息,试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泡在一口大缸里,缸里是半缸红黑色的液体,泛着刺鼻的朱砂气息,水面上漂浮着大量蛇虫的尸体。
缸外是一处很阴暗的环境,应该是一处很大的山洞,水缸所在的一侧有很多木架子,平放的木架上有很多开膛破腹的动物尸体,竖立的架子上吊着很多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各种内脏,在另外一侧,有很多瓮,笼,筐,里面是各种活着的动物,但这些动物与常见的动物有着很大的不同,猴子长了个狗头,蛇身上长了一对翅膀,诸多此类的不下十几个。
在山洞正中有一处石台,两只磨盘大小的巨龟正一左一右的趴在石台上忙碌,石台上躺了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被捆在了石台上,由于角度问題看不到面孔,此时那个壮汉正在惨叫挣扎,这个人虽然身材高大,却是孩童的嗓音,一边哀嚎哭泣一边连声求饶,说的是我怕疼,快停手。
诡异的环境,昏暗的光线,血腥的情景,这些都让吴东方想起了地狱,但很快他就确定这不是地狱,因为这时候沒有地狱,还有就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有一些脖子上缠着布,这说明它们并不是原來就长那样儿,而是被人“嫁接”“改装”成了那副古怪的样子。
此时石床另外一侧的乌龟离开石床走向墙角,它是两条腿儿走路的,乌龟一走动,吴东方看到了乌龟的真面目,这东西竟然长了个人头,看样子还是女人。
石墙上被挖出了大量石龛,里面放着各种坛坛罐罐,乌龟拿了一个小坛子转身回去,走动的时候向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吴东方急忙闭上了眼睛,在情况不明时最好别让对方知道自己醒了。
背对着吴东方的那个乌龟接过母乌龟手里的坛子,闻了闻,“坏掉了。”
这家伙一转头,吴东方也看清了它的样子,跟母乌龟一样,这个乌龟也长了个人头,是个男的。
“我出去挖一棵。”母乌龟转身向外走去。
这两只乌龟的脖颈都有连接的痕迹,说明它们并不是乌龟成精,而是人嫁接了个乌龟的身体,听二人说话的声音和嘴脸來看,他们应该是一对老年男女。
洞口有门,母乌龟走过去推开了洞门,刺眼的阳光照了进來。
“快关门,小心别晒死了。”公乌龟高声喊道,与此同时回头看向吴东方。
那公乌龟转头转的很突然,但它并沒有发现吴东方已经醒了,因为在母乌龟推开洞门的一刹那,吴东方就闭上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他异常难受,这种难受不是长时间处于黑暗环境下忽然看到光线的不适应,而是光线令他非常痛苦,哪怕沒有直射到他的身上,他仍然感受到强烈的灼热感。
这种感觉令他心中一凛,完蛋了,怕光,肯定是成僵尸了。
公乌龟喊完,洞口的光亮消失,不问可知是母乌龟把门给关上了。
公乌龟继续低头忙碌,吴东方低头观察自己的情况,他此时周身麻木,头痛欲裂,沒有肢体感觉。
低头一看,发现四肢都沒了,起初他以为自己被乌龟给解剖了,努力一想才想起是自己断掉了,躯干上沒有衣物,躯干是黑色的,环视左右,发现落日弓和乾坤袋以及血衣被杂乱的扔在北面墙根,在他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堆杂物,这说明了两个问題,一是乌龟对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二是他已经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刺眼的光亮再度出现,吴东方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会不会看错,费了这么大劲,到最后不能用就白忙了。”母乌龟的声音。
“放心吧,解了尸毒就能用。”公乌龟的声音。
“喝了他的血真能长生不老。”母乌龟问道。
“玄,咱不是直接吃的地脂,喝血效力会小很多,不过多活几百年总是能的。”公乌龟说道。
二人交谈的时候那个壮汉一直在哀求,等到二人交谈结束,壮汉沒动静了,也不知道是被捅死了还是被弄晕了。
至此,吴东方确定了三件事情,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二,这俩乌龟不是什么好人,三,他们在帮他解毒,而解毒的目的跟当初遇到的那个白鲵一样,都是为了喝他的血。
这时候除了脑袋能够思考,躯干沒有知觉,也沒办法试探灵气情况,目前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这两只人头乌龟帮他把尸毒解了。
他这次之所以能够侥幸不死要得益于七月送他的地脂,如果他体内沒有地脂,乌龟绝不会救他,尽管乌龟救他是为了喝血,但同时也救了他的命,被人利用并不可怕,怕的是沒人稀罕利用你。
十几分钟过后,乌龟再度开始交谈,母乌龟先开口,“成了吗。”
“成了,麻线。”公乌龟的声音,几分钟之后,“夹板。”又过了几分钟,“缠上。”
吴东方被固定在缸里,只露一个头,但他通过乌龟的言语和动作感觉这俩乌龟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帮那个壮汉治伤。
“解开他,喊他家大人來给他抱走。”公乌龟离开石台向吴东方所在的水缸走了过來。
吴东方闭眼未动,实际上他想动也动不了,闭着眼隐约感觉到公乌龟在捞水缸里死去的蛇虫。
沒过多久,洞外传來了震动,这种震动他不久之前曾经感受过,是铜甲巨人移动时发出的声音。
“岐三,我儿子治好了吗。”洞外传來了说话声,声音粗重,在洞里都能引起回声。
“好了,抱走吧。”公乌龟离开水缸向洞口走去。
震动进入山洞。
“娘的,我儿子怎么不动了。”这声音就像在耳边放炮,震耳欲聋。
吴东方偷偷睁眼,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身穿兽皮的巨人站在石台旁,这处山洞有四米多高,巨人站在洞里还得弯着腰,身高至少也有五米,体重在五六百斤以上。
“回去用凉水泼醒。”公乌龟说道。
“哦。”巨人弯下腰,抱起了石台上的病人,这时吴东方才看清他误以为是壮汉的其实是个巨人的孩子。
巨人抱着孩子转身离去,就在此时母乌龟指着吴东方高声说道,“当家的,快看,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