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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陈怡在厨房帮母亲打下手,但被嫌弃笨手笨脚,就将陈怡赶了出来,陈怡只能抱着汉子坐在门口,跟外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外公跟外婆说话都很明朗,普通话也标准,陈怡经常不说话,就听外公说。
外公说来说去,也都是工作的那点事,有时也会说说当兵的,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些回忆模糊了,能说上好几次。
陈怡也有耐心,一遍一遍地听上,外公说话喜欢带上外婆,比如当年跟你外婆订婚,她在桥外等我,我赶过去的时候,倾盆大雨,那雨下得不是时候,后来我又赶回了部队,三年后出来才跟你外婆完婚。
要么就是你外婆生你妈的时候我在院子外特别急,一手就撩开了屋子里的帘子,被你太公差点打断了手。
那时的感情从外公嘴里说出来很平淡,不起伏,金钱跟家世相当这样的话也不会听到,有的只是两个人相濡以沫的一生,陈怡听得津津有味,她觉得自己骨子里其实还是很相信爱情的,但是一个人当两面当久了,就容易忘记自己另外的一面。
汉子听不得老人家的话,歪着脖子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嘴巴还微张,吐着泡泡,陈怡好笑地倒了它满嘴的狗粮。
它刷地一下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有些迷茫地看着陈怡,陈怡爱怜地搂紧它,一阵好笑。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从五点就开始,但却要做一个下午,五点多,桌子上的菜摆满了。
罗梅喊道,“洗洗手,吃饭了,一年难得一次团年饭,都别磨蹭了。”
父亲从楼上下来,扣着衣服,身上是崭新的衣服,还是陈怡今年刚买的,陈怡放下汉子,去给父亲理领子,“爸,你今晚真帅。”
陈志林抿抿唇,带着些许笑意。
他拍拍陈怡的手,示意她也去冲凉,陈怡摇头道,“不了,吃完了再去洗。”
随后,陈怡到门口把外公扶起来,外婆爱美,早早冲了凉也换上了新衣服,笑容满脸,每一年年夜饭,一家人,一共就五个人,哦还有一只贵宾狗,很简单,也很温馨,陈怡从小就在独爱中长大,刚一上桌,父亲就先给陈怡一个红包,外公外婆紧接着各掏一个红包,陈怡笑容满脸地收下。
“谢谢爸。”
“谢谢外公外婆。”
紧接着母亲的红包也拿了出来,但没有立即给陈怡,陈怡也没动手去拿,她知道,母亲还有话说。
果然,母亲拉着她的手。
“妈对你没别的要求,新的一年,你给我找个男朋友,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努力的妈。”
“你别总说你努力,但你每次都没相亲成功。”
“嗯,是我的错,我眼光太高了。”
“那新的一年,咱们标准降低一点点,好吧?就找个合适的,钱没你赚得多也没所谓。”
“行,只要他对我好。”
“嗯,祝我女儿新的一年找个好女婿。”
罗梅这才把红包放到陈怡的手上,陈怡笑着收起红包。
“谢谢妈。”
“好了,吃饭吧。”父亲低声地说道。
“吃饭吃饭,陈怡最喜欢吃鱼头,给她弄个。”外婆拿起筷子跟勺子,给陈怡夹了个鱼头下来。
“外婆真好。”
吃过年夜饭,外头的鞭炮声已经响起了,躲在家里都听得到噼里啪啦的响声,父亲抬着硕大的鞭炮,走出门,陈怡急忙跟上,外公跟外婆怕吵,就没出门,每一年都是陈怡跟父亲把鞭炮放完的。
紧挨着巷子的大路边上,有很多家庭都出来了,每一家一个鞭炮,打开了用一根竹竿撑着,等下面那条巷子的鞭炮放完了,就轮到下一家,一路放下去,能响整整一个晚上,陈怡负责撑竹竿,父亲解着,还有两家就到陈怡家了。
陈怡看到邢烈的姑姑撑着竹竿,跟她也站在同一排,陈怡看过去的时候,他姑姑也看了过来,陈怡含笑打招呼。
“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今年又只有你跟你爸爸啊?”
“是啊,我妈她们怕吵,叔叔呢?”
“等下出来。”
过了一会,邢娴琦的丈夫出来,跟父亲打了招呼,陈怡喊了声叔叔,往巷子尽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邢烈一家人。
这头鞭炮到陈怡家了,父亲打亮火机,点燃了鞭炮,那细小的芯子立即燃断,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震得陈怡后退了一步,耳朵都快震聋了,她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捂住耳朵,却有另外一双手比她更快,替她遮住了耳朵,耳膜轻松了许多,陈怡以为是父亲,扭头一看父亲拿着打火机,正一脸虔诚地注视着满地的红纸屑。
陈怡愣了一下,再往后仰,对上邢烈的视线。
他站在上面的一个台阶,唇角含笑。
看起来一大串的鞭炮不到一分钟就烧完了,地上红色纸屑满天飞。
父亲接过陈怡手里的竹竿,摆在墙边,陈怡把邢烈的手拉下,走上邢烈的那个台阶。两个人还来不及开口,邢烈的姑姑家鞭炮也放完了,她笑着道,“你们两个聊,我先回去,陈怡可以带邢烈到附近走走。”
“好的。”陈怡应道。
父亲收拾了东西,也要走了,走之前,看了眼人高马大的邢烈一眼,邢烈很礼貌地喊了声叔叔。
父亲轻轻点头,看着陈怡,道,“外面冷,要出门回家披件外套。”
“知道。”
刚吃完饭没多久,陈怡只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下身一条圆筒裙,一双靴子,还有黑色的黑色丝袜。
“这要放到几点?”邢烈看着那条望不到尽头的大路,路上站满了人,动作几乎一样。
“一般到凌晨三点多吧。”
去年一两家新年要添丁跟娶媳妇,一连放了六个,当晚放到凌晨四点多。
“真热闹。”邢烈的声音在这个大年三十晚跟吐出来的冷气似的,带着几丝凉意,但也更清晰。
“嗯,鞭炮代表喜庆,我们这里每一年都是这样。”
“我妈说吵,都不乐意出来。”
陈怡一笑,“出去走走吗?”
邢烈点头,“好啊。”
“那我去拿件外套。”
“我的给你穿不就行了。”
陈怡含笑,“那你呢?”
“不冷。”
陈怡轻笑,没当真,她走进巷子里,刚走没几步,突突突的声音随之而来,齐卫凡大喊,“陈怡姐!”
陈怡转身,便看到齐卫凡跨在重型机车的上面,抱着头盔,露出小小的虎牙,笑容灿烂地看着陈怡。
“新年快乐啊,小凡。”陈怡笑道。
“新年快乐,姐,上车,我带你去玩。”齐卫凡的视线落在邢烈的脸上几秒,随即才看向陈怡。
“不行啊,小凡,我约了别人。”
“约谁?”
“我。”邢烈陡然出声,声音很清晰,齐卫凡有一秒的沉默,他的视线对上邢烈,邢烈似笑非笑,眼眸很深,一时看不出情绪。
齐卫凡决定忽略邢烈,他再次问道,“姐,我带你去玩吧,去打娃娃?”
陈怡笑道,“下次吧,小凡,我真的约了别人。”
再三的拒绝彻底地让齐卫凡颜面丢失,他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好,那我下次再约你。”
说完头盔上头,拧紧油门,车子飞驰而去,衣服被风吹得翻飞而起。
陈怡走进家门,拿了外套出来,套在身上。
“走吧,这附近有一条河,去过没有?”
“没有,你带路。”
陈怡走在前面,邢烈走在后面,耳边还有没有起伏的鞭炮声,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绕过两栋楼,走到了那条很小的河,河里有水,但不多,很浅,白天看得到蚯蚓在水里的泥沙里钻动。
“之前你都在哪里过年?新加坡?”陈怡摸着栏杆,栏杆冰冰凉的。
“嗯,新加坡,有一次在g市过年,太冷清了。”
“是不是连便利店都不开?”
有一年,刘惠跟婆婆闹意见,不肯回老家,一个人带着苗苗在g市过年,那个新年的记忆只有冷清,整个城市激流勇退,像一座空城,想买瓶牛奶都得跑好几家便利店才有,刘惠差点哭倒在便利店门口。
“好像是的。”邢烈站到陈怡的对面,也学着陈怡搭在栏杆上。
陈怡笑了笑。
“你今天去市集了?”
“去了,你们也去了?”
“年货大采购。”
“是不是想问我,小曼,啊不对曼陀罗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市集里?”邢烈含笑看着陈怡,他比陈怡高不了多少,头都不用低就能对上陈怡的眼。
“原来摄影师叫小曼啊。”陈怡点点头,但没有往下问,其实她不是有意问的,只是确认一下,免得看错人了。
“她知道我们要采购年货,开车过来这边采景,顺便就陪我看看。”
“嘿,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可你的表情明显误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