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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攻防战。
第五日凌晨3:35。阿隆·皮埃尔。
布里塔尼亚在休整了三十六小时后再次派出了小股部队来犯。
说是小股部队,但依旧有着百机之众多,几乎是我方两倍。
从时间,到人数,都与副指挥的预测如出一辙。
我曾当面反对过他之前彻底放弃防御,全员休整的策略。但副指挥,有的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战局观。
“收拾残兵,救治伤员,抢修机械,更换电池,重新装弹,这一套下来少说要三十小时,更何况这还是在后方被彻底打烂的临时营地中进行的。接着还要重新审视战局,修改战术,规划以及分配所剩不多的能源弹药,以保证骚扰能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以及上山的部队有余力撤回。再然后还要留下相当的一部分储备等待决战。这次他们是跋山涉水而来的客场作战,所带的补给必然不会多,后方的线路又被我们堵上了,他们所有的棋子都在这棋盘之上了。根据后方传来的战果,他们所剩的补给只够全军支持两到三十小时了。就算三十小时吧,一次来犯的机体不会超过一百二十台,我军两倍。虽然也很棘手,但有我和q1在,出不了纰漏的。当然,如果他们的数学没学好,一次派出了超过两百台的机体,他们的行军速度就会被拖慢,不易分散,到时候可以在半路上再请他们吃一发。那么···你现在可以放心去休息了吗?”
这是他与总指挥不同的地方————他愿意跟我们交流,无论多么愚蠢的问题,他都是一副笑脸慢慢道来,直到对方心服口服的离开。而总指挥,他会“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一句带过。
毫无疑问zero更具有领袖魅力,但副指挥,大家其实心里都已经把他当做了家人。
这次战斗的要点是不急不躁,小心保命,如果对方火力太猛的话,适当的撤退暂避风头,等待他或是红月小姐的解围也是可以的。
敌人也采用了相同的战略,只要推进略微受阻,便立马找到掩护等待支援。只要我军稍微靠近,他们就立刻撤退————他们以为我军依旧有着自爆功能,但实际上为了防止误伤友军,或者仅仅炸死小猫两三只不划算,所有的团员都已经更换过机体了。对方保留弹药的意图也很明显,基本都是指着远处空放两枪便立刻转移阵地。
双方都在保留实力。这与其说是两军交战,但不如说是一场背着枪的华尔兹。
但在这种时候,王牌的作用就凸现出来了。
我方的大部队其实只是充当守门员的角色,按住对方推进的势头。副指挥,以及红月小姐,几乎所有的击毁数据都是出自他们两人之手。他们都有能力独自面对一定数量的部队,并且带走一两个,他们都有能力追杀数量多于自己的敌人。
尤其是红月小姐,优秀的驾驶技巧以及令人瞠目结舌的机体性能,使她能够找到机会在对方阵型松散处杀穿过去,造成相当的伤亡。
似乎在对方计划中一般,在失去了第二十机后对方开始收缩阵型,有组织的缓缓撤退。与此同时数十个光点出现在了雷达边缘————他们准备换班了。
第一战,我方无一阵亡。
第六日,下午,2:00
整整三十五个小时,战士们已经非常疲倦了。
虽然弹药能源都是在预设好的地点就地补给,但没有候补的驾驶员,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死穴。
防守战打响至今,我们已经击退了敌人十五次进攻。
饥饿倒是次要,精神上的压力积累至今已近渐渐凸显了出来。大家的反应速度开始下降了,愣神的平率也越来越高。虽说战斗的强度一直不高,但若是站在没有掩护的地方发呆的话,敌人也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就在刚才,我军出现了首个kia。
在敌人转身离去时,一个小伙子放下了紧绷的那根弦,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出神。结果被某个敌人回身一梭子弹打爆在了当场。虽然副指挥乘着对方掉队的机会,杀过去为那个战士报了仇,但死去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第七日,下午1:00
副指挥突然爆发,独自做掉了对方的两个小队十二机,使得对方不得以提前撤退。
他我们争取到了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我跑去机库想要帮忙,眼前的景象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有些人打开驾驶舱后几乎是摔下机体的,跪在地上开始呕吐,却只能吐出些清水————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进食了。脸上没有一丝人色,两眼满是血丝,眼窝深陷,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般。
这只是少数能自己下来的,大部分的人驾驶员只有在别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回到地面。更有几个,在进入机库的同时就晕倒在了驾驶舱里,地勤不能不从外部撬开舱门,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抬出来。
这些画面其实并没有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当副指挥跳下机体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声。
副指挥落地时没能站稳,身向前倾,迈了两步才勉强站住。他像以往那样挠着后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努力维持着自己仪态。
副指挥也只是个人类。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第一次真实感受到这一点还是给了大家极大的冲击。
无论是眼前这群疲劳到了极点的战士也好,还是这些遍体凌伤的机体也好,都无法撼动我们死战到底的决心。但只瞬间,副指挥超人形象崩塌的画面,终于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一厢情愿的臆想了。
我们真的能赢吗?
距离京都放置炸弹还有三天,我们的人已经灯尽油枯了。
我们能撑到那时候吗?
副指挥用手拦住了一个抱着食物跑上前来的女孩儿。
“你想杀了他们吗?”
女孩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吓的站在那里。
“现在吃东西,不出五分钟他们就能睡死在驾驶舱里。都是大小伙子,几天不吃东西死不了人的,给他们弄点糖盐水。”
第8日,凌晨1:00
战士们已经到极限了。
那个战士的阵亡虽然战士给大家敲响了警钟,但人类的精神力终究是有限的,像是大坝上的一条裂缝,只要崩开了就是一泻千里,而时间,正不断的向大家肩上堆着稻草。
就在刚才,这条大坝终于被冲塌了。
对方没做任何战术调整,压力也依旧不温不火,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了的日常骚扰。但不知怎么了,仿佛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整整十台机体在交战中被打爆。这种超远距离的交战能擦着对方其实都已经是万幸了,更多的只是象征性的火力压制。在这种地方被击杀只有一种可能————驾驶员已经失去意识了。
还剩四十六机,我们的部队数量已经岌岌可危了。
副指挥终于做出了决定,让那些未完成训练或者是不合格的团员也上阵。京都倒也大方,机体随意使用,但这二十来个新兵上阵并没有为大家缓解多少压力。他们仅仅只是会移动和射击而已。战场嗅觉几乎为零,上阵不到两个小时就折损了三分之一,在这种时候,老兵与初阵的菜鸟差距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这一波我们还是守住了。但照这样下去,不等总攻到来,下一波就是我们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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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站在伊兰的身后,默默的看着那个家伙将针管扎进了自己的肩膀,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头迅速钻入了他的肌肉里。
就在刚才短暂的喘息中,黑色骑士团的副团长终于下令使用药物,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人都来了这么一针。
仿佛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他的皮下钻入了大脑,伊兰不由打了个冷战,身体颤抖了起来。
拔出针筒,如同飞镖一般反手甩向了身后,被朱雀一把接住。
“有什么事吗,枢木君?”
伊兰没有回头,而是将一只手表扣在了自己手腕上,低头设定着什么东西。
“这是······”
朱雀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手中的针管,由于refrain的存在,他对任何带针头的东西都有本能的反感。
“aadp,人工二磷酸腺苷。”
“什么?”朱雀没听懂。
“嗯···知道回光返照吗?”仿佛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缓缓觉醒,伊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拧了拧脖子,全身劈啪作响。
“人类的身体在死前会做出最后的抗争,细胞内储存的三磷酸腺苷在下丘脑的命令下,会迅速降解为二磷酸腺苷,加快新陈代谢,放大神经信号。所以人在最后的时候反而会特别清醒,面色红润。”
疲劳渐渐消失了,使用过度的晶状体再次有力聚焦了起来,远处的物体突然变得清晰,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晰。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伊兰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但身体却感觉非常良好。
“但既然是身体‘最后一次’抗争了,自然也会做出相应的牺牲。新陈代谢消耗能量的不再是脂肪或是糖分,而是更加直接的能量源————细胞本身。喂!秀!那个东西不能血管注射的!直接流到心脏你就完蛋了!”
说着,伊兰大步走到一个女孩面前,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针管。
“十秒钟之内就会心跳骤停哦,这种要肌肉注射才可以的。啊,看你刚才找血管那么准的样子,以前是不是有什么坏习惯呢?”
“啊!不不!不是的!我以前有学过护理!我在集住区的时候跟我母亲······”
状态回来的白毛瞬间恢复了本性,一脸阳光的笑容的说着让少女为难的话,享受着对方辩解。
朱雀看着手上的针管陷入了沉思。
他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先是自杀式袭击,现在···即使用这种燃烧生命的方法······为了日本······
我···只有在这里,看着他们······
“又在想什么呢?”
白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的身前,朱雀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脸近在咫尺,吓得他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做···真的好吗?用这种东西是会折损寿命的吧?”
“寿命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抽烟喝酒大鱼大肉五毒俱全的,活到一百多岁的也大有人在。”伊兰耸耸肩,毫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这样做明显是不人道···”
“还是老样子呢你。”伊兰叹了口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朱雀。“整天苦大仇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却从没见你实践过,不觉得这样很无耻吗?无论我们做出了怎样的成绩,无论我们救了多少人,你只要轻轻一句‘这样做是不对的’就可以将我们用牺牲换来的一切全部抹杀。没错,我知道这样做是不人道的,我知道绑架公主是卑鄙的,即使有再多的人因此得救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所以,枢木朱雀,我们永远无法在道德上战胜你,按照‘规矩’办事的人不会犯错,所以,你永远有资格说别人脏。”
朱雀被他一番话呛的愣在了当场,好久在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
“···在这里的传言中,副指挥似乎是个温柔的人呢。”
“啊,真没想到我风评甚佳呢。但是呢,我不讨厌伪君子,更不讨厌真小人,但以为自己是真君子的小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该怎么交流才好,真是抱歉。”
是药物的作用吗?这种话确实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伊兰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一举动更是让朱雀无地自容。
这么久了,在对帝国失望透顶心灰意冷,又看到黑色骑士团的成绩之后,他也确实对自己进行过反思。朱雀深吸一口气,猛的一个九十度鞠躬。
“抱歉!伊斯特兰德君!正如你说的,我的确只是空想家。所以···那个,我只是想说如这场战斗能用到我的话···不!请让我也加入战斗吧!”
这正是他来找伊兰的目的,但话到嘴边,他的道德优越感又不由自主接管了大脑。
“不用,谢谢。”
“呃···什么?”
“你的好意我领了,谢谢。”伊兰面无表情的说道。“但你即使土下座我也不会让你上场的。”
“为什么?!”朱雀急了,伸手想拉伊兰,手到半路又缩了回去。“大家都已经很疲倦了不是吗?!以兰斯洛特的战斗力···”
“兰斯洛特的战斗力越强,我就越不会让你上。枢木君,还没意识到吗?”伊兰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一颗不时炸弹。”
“我···”
“你现在被我说服了,要是到了战场上又被对方说服,再次调转枪口指向我们了呢?在这里口号喊得震天,但到时看到自己昔日的战友,听到电波里‘叛徒’的叫骂,看着那些‘仅仅只是执行命令的士兵’被一个个杀死,枢木朱雀,你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把背后交给你,我就是半个死人了。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活的那么痛苦吗?
应为你什么也没看懂。
你见识过血流成河,满地尸骸,国破家亡,山河不再。你见识过人类的尊严被贬低到连狗都不如,你见识过那些在在下水道里苟延的可悲生命,你见识过那些犹如野猫般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孩子。
这个世界最丑陋的一面,你都见过,用你这双眼睛。
但你什么都没看懂。
你只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
看见一具尸体便悲天悯人痛哭流涕,控诉世道炎凉,这连三岁小孩也会做。但是枢木君,与其向着一个已经听不见了的人哭号,倒不如找到那个凶手,杀死他,脏自己的手,守护那些还活着的生命。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你只是单纯的服从他人的命令,所以你会动摇,所以你会痛苦。
枢木朱雀,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可以抱着炸弹冲向敌人吗?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靠着药物也要坚持下去呢?生命不是最宝贵的东西吗?为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退缩呢?”
伊兰用手指点了点朱雀的心口。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知道自己的梦想。因为纯粹,所以强大。他们,只为自己而战。而你···”伊兰讥讽的一笑,摇了摇头。“···先弄明白自己是谁在说吧。”
说完,伊兰转过身离去,只留下灵魂出窍般的朱雀。
身体变得轻巧了,之前数天无间断的战斗仿佛只是梦境。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巅峰状态。
不,要比那还强。
伊兰甚至能感觉到犹如实质能量在自己的肌肉下流淌。凝神看着自己的手,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每一条掌纹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无比,近在眼前。
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腕表,那上面显示的却不是时间,而是他的心率。明明没有运动,平时只有五十的心率现在却一直保持在一百五十以上。这种状态若是保持十二小时以上,将会对心脏产生永久性的损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
这一针,只怕要换掉自己三五年的寿命。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于···你能牺牲多少······”
伊兰低着脑袋,宛如耳语般的喃喃念道,嘴角微微上翘。再抬起头时,他的眼里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东西,雪白的牙齿泛着寒光。
伊兰在机库里环视了一圈,众人见状都缓缓围了过来,每个人都带这那种仿佛基因深处的野兽被唤醒般的眼神,每个人都挂着那种足以让敌人肝胆俱裂的诡异笑容。围在一处,仿佛空气中的水分都被烘干了。
“好的。”
伊兰拍了拍手。
“这波我们就把他们都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