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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
许蕴书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微微翘起。
“我们一起。”
麦克讶异，方才西诺怎么劝对方都没有松口的，为何突然也想去。
像是知道麦克在想什么，许蕴书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麦克奇怪看他：“有何不敢。”
许蕴书笑了，他本意只要和翡翠一起到哪都求之不得，但这情话对方显然没有意会到。这种情况许蕴书已经渐渐习惯了，也不解释：“我们是该一起出去逛逛了。”说得像北方就在自家院子里。
西诺意外于许蕴书的改变主意，但他知道翡翠也要去的时候，就有点无语了:“不要告诉我，你当作去度蜜月。”
许蕴书摇头:“怎么会。”
就在西诺为自己的上司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还保持着英明决断而喜悦时，许蕴书的下一句话就像泼了他一盆冷水。
“还未在一起怎能说是蜜月。”许蕴书道，“我们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培养感情，在基地中生活太过平静，而生活上的琐事不是我所擅长的。”在喜欢的人面前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这是任何一个雄性都知道的事。但是……许蕴书拧起眉，厨艺上的失败是一项可怕的失误，他得让翡翠尽快遗忘这件事。
西诺无言，看着一本正经的许蕴书，语带不敢置信:“你真的这样想的……恋个爱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许蕴书瞥了一眼，不予理会。
对麦克来说，他要做的事很明确，之前是拥有稳定的人形，这点达到了，接下来……他要去找云舒。
关于云舒的行踪，麦克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当年他离开了处于南方的郢国，一路向北，最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再也没了消息。
岁月变迁，时光荏苒，世道早已变了样，他只有这一个信息，但哪怕只找到一点云舒去过的足迹，也足够他高兴了。
慢慢的，总会找到的。
毕竟他准备了那么久，那么久。用尽了所有的耐心。
麦克趴在沙发上，头枕靠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睛慢慢的阖上，陷入睡梦，往昔萦绕如雾，飘散后渐渐明朗。
偌大的清寒殿恒古的空旷清冷，烟雾缭绕。
大殿的一个小角落蜷着一个小东西，它浑身附着一层茸茸的黑毛，将自己卷成一个圈，起伏的身体让人知道它在睡觉。
那小东西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小巧的嘴里是细小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是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从自己的窝里爬出来，走了几步，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显得那么渺小。大风从窗户和大门刮过，孱弱的四肢瑟瑟发抖，它有一瞬间的茫然。虽然还小，但它隐约记得自己是住在苍翠的密林里的才对，那儿有个舒适的小窝，每天有强壮的哥哥会叼来食物。
小小的脑袋还容不下太多思考，过了一会，它很快忘了不对劲，睁大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充满活力的探索着四周。
一切都是新奇而兴致勃勃的，黑猫先是追逐扑打地上自己的倒影，接着被门口吹来的阵狂风掀翻，它滚了两圈后爬起来傻傻的去追风，但很快又被萦绕消散在鼻尖的烟雾吸引了注意力。
哪怕只有丁点大，却不妨碍它任何东西都追逐一番。小黑猫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青铜“柱”前，退了几步，坐着仰头，那繁复的雕刻就像是树木的纹理，它很自然的开始攀爬。
用尽了全力爬到青铜上方的灰里跌坐，再上还有高高的“树”，但它已经没有兴趣了。
它累了。
于是打算给自己新找到的地盘做个记号，好告诫其他动物这是它的地盘，然后回去找哥哥要吃的。
小黑猫挖了一个坑，往里面撒尿液的时候（虽然它哥哥不让它这样做。），一声轻笑从殿中响起。
它吓了一跳，如临大敌。
方才它没注意到，大殿的正中央有座高高的座椅，其上坐着一个人，静静看了很久。那人站起身，白袍曳地，手持权杖，一阶一阶的走下来，雪白的袍角蛇形银纹隐现，顺着每一节阶梯像是流淌一般下来。
小黑猫绿眼睛里都是警惕，时不时龇牙，发出威胁的声音，比着稚嫩的防备姿态，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接近。
现实中，麦克趴在沙发上，月光照着他的面容，阴影光线暧昧不明，他的眉毛缓缓舒展开，嘴角也微微勾起，手指不自觉的弯曲，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
许蕴书轻轻走到他身旁坐下:“又睡在沙发，也不怕着凉。”他的声音有叹息的意味，伸出手背碰了一下麦克的面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放了些心。
“梦到什么了。”许蕴书自语，看着麦克甜美的睡颜。
那人轻而易举的将巴掌大的黑猫抓了起来，无视它的挣扎，在它的脖子上带上一条黑色的绸带，上面挂着有黑猫半个脑袋大的精巧铃铛。
“以后你就叫麦克。”
麦克拼命的挣扎，发现怎么都弄不开缠着自己脖子的东西后，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好像要杀了他一般。
云舒也吓了一跳，检查了下后发现黑猫只是反感有东西绑着他，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伤到他，顿时就无奈了。
“你啊，吃了熊心豹子胆呢，敢对奉天不敬。”
麦克挣扎着要把自己的身体从对方怀里拔出。
“还好只有我看到了。”
麦克大声的叫，挥舞着四肢，用尽吃奶的劲都要挣开对方，云舒伸手想要拢住黑猫的爪子，却被一下挠到了手背，三条血痕。
……
云舒看着手背不语，麦克也停下了动作，将毛爪扶在他手臂上，歪着头一起看。
云舒和麦克对视，最后又笑了:“蠢猫。”
那时候麦克还不知道什么是温柔，但那刻他突然不想再挣扎了，顺从的让对方抱到了门外的看台。
“麦克，你看那。”
风很大，吹得云舒的袍角猎猎作响，麦克艰难的睁开眼睛，顺着云舒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茫茫的一片，远处有山的影子，连成一线。
“顺着这看过去，那是北方，有险峻的高峰，有黄沙大漠万里冰封。”
云舒一手抱住麦克，一手轻轻敲打着白色雕栏，声音中有不加掩饰的向往。
“据书上描述，有一处名为神女山的雪山，每到夜晚，就能看到夜空中流光溢彩七彩斑斓，传说是神女的衣裳，那里的人们将此视作祥瑞，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上山就能看到细碎的宝石散落在雪地上，他们靠此发家致富……或许有杜撰的嫌疑，但这山确实存在。”
麦克低头看了看台下面，大殿很高，宛如凌空，下面的红尘万丈都如蝼蚁。他又回头看了看殿内，天色渐暗，阴影和黑暗来袭，空荡荡的大殿没有任何一个活物，只有奉天的香烟缭绕出尘。
这座殿宛如在云端，隔绝世间，但是殿中住着一个向往世间的凡人。
但那时麦克什么都不懂，他只是看了看四周，最后抬头看向抱着他的人，想知道这个周身有着某种雅致的甜香，像是那香烟的味道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趴在对方胸口，向上看，对方雪白的衣领有着蛇形的暗纹，再上是一截优雅却不纤瘦的脖颈，黑色发丝落在他的面前，再上是弧度优美的下巴，再上……麦克张望着，对方却突然低头，麦克对上了那垂下的眼眸，飞扬卷翘的睫毛……
麦克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
麦克平静的对视着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平息了下情绪，然后推开了他。
被推开后，许蕴书有一瞬间愕然，但很快收拾情绪站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麦克：“我怕你着凉，所以把你抱进来了。”翡翠对他的亲近少有抗拒。
麦克睡在客房，自从回来后，他不需要再蹭功德，一直都睡这里，许蕴书没有提出异议。
麦克回过神：“……嗯，你回来了？去北方的事商议得怎么样？”
许蕴书道：“你要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制定路线的时候可以考虑到。”
“我想去一个叫神女山的雪山看看。”
许蕴书走后，麦克在黑暗中静静躺下，摸了摸脖子，没有摸到熟悉的铃铛，不由有些气馁。
他努力回忆，梦雾蒙蒙一片，只记得是初见云舒时的场景，其他却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