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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唐宗舆带着恼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里是厕所,哪来的奸细?”
停顿了大概两秒钟,另一个男人的嗓音在那边响起,“唐先生,您一再出花样,企图阻止搜捕行为,我是否可以理解成您心里有鬼?”
他说这话纯粹是无中生有,挑衅生事,不知道女儿何时得罪了这么个小人。
唐宗與心中大为不悦,可见他将手放在枪套上,无声地威胁着自己,再加上这里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装士兵,实在不宜和他硬碰。
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唐宗舆只得压住震怒,道,“我女儿在里面洗澡。你们这么多男人闯进去,成何体统?”
库里斯一挑眉,一句话中,只扫进了洗澡两个字。
他从腰间的皮带上拔出了手枪,从口袋里挑出子弹,给空余的枪膛一颗一颗地装上,眼里的笑意更浓,问,“真是在洗澡?还是另有隐情?要搜过才清楚。”
唐宗舆神色凝重,虽然担忧女儿,但现在这情况特殊,不得不吃点小亏,保全大局。更何况,他是纳粹军官,有权有势,自己的地位处境不明,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没有靠山能让自己硬气起来。
一番审时度势后,他只得退让一步,道,“如果非查不可,那就请您一个人。”
库里斯嘴里没说,心里却想,好,很好,正合我意。
唐颐本来靠在浴缸上在打盹,走廊上骤然响起的喧嚣钻入耳朵,让她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这个声音,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本还以为自己沉浸在噩梦之中,一时没醒透,才会出现幻听。不料,房门被人哗啦一声拉开,随后……那个绿眼睛的恶魔,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一步跨了进来,出现在她眼前。
看见彼此,两人同时一愣。
她怔忡,是因为恶梦和现实没有了界限。
而他怔忡,是因为在气雾环绕下,在这一片朦胧中,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不真实的美丽。
她的黑发用发卡随意地夹住,几缕头发从缝隙中掉落下来,垂在颈间,染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纤细的身子一大半沉浸在水中,只是露出那么一小截肩膀,白玉无瑕的肌肤,却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带着惊惶与恐慌,却水波粼粼,看上去极为生动,像极了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当然,是最小最美的那一条……
时间就像是生生地被人剜走了一块似的,有了刹那的停滞,有时候,男女间的情愫变化就是那么的奇妙,就好比是化学反应。周期表上完全没关联的两种元素,在媒体的作用下,可以永远不产生反应,却也可以在眨眼片刻,勾出惊心动魄的花火。
恐怕连库里斯自己也没发觉,这一秒,自己对她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
他扬起眉,嘴角一勾,笑了。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贪婪、一丝调戏、还有一丝惊艳,视线从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游移,顺着她下巴的曲线,划过优美的颈部,在锁骨流连。
如果可以,他还想看得更深,可惜……浴缸里的水太满了点。
唐颐从惊愕中回神,见他满眼戏谑的神情,顿时脸上一红。长那么大,未着丝缕地被一个男人用这种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还是头一回。她恼羞成怒地抓起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狠狠地向他砸了过去。
“出去!”
库里斯侧了侧身体,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他非但没离开,反而一步步地向她走近。他可不是科萨韦尔,也不懂多少礼节和规矩,少了一份顾忌,多了一份随心所欲。心中在想什么,行动上也毫不犹豫地跟进。
她的怒火,她的拒绝,完全阻挡不住他的步伐,看见他走过来,她一颗心狂跳不已,将自己蜷成一团,又往水里缩了一点。
她双手挡在胸口,恨不得完全钻入水中,在他面前是一丁半点的肌肤也不肯□□出来。
这个人下午的所作所为,可恶至极,她记忆犹新。现在他竟然阴魂不散地追到她家不说,还在她洗澡之际,强闯入门。但凡有一点修养风度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等她穿戴整齐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他不是没时间等,而是不想等,分明就是想让她难堪。这么一来,对他原本就少的可怜的好感,更是寥寥无几。
他却没把她的愤怒放在心上,将这一片春意盎然看在眼里,让他心动情也动。几步走到浴缸前,在边沿坐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了手。
唐颐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全身绷紧,见他动了动手臂,下意识地一侧头,向旁边躲闪。
然而,他并没碰到她,只是将手探入了浴缸里。他的手在水中随意地甩动了下,一股玫瑰花香在空中四溢,他深吸一口气,暗道,好香。
肥皂泡沫随着他的手,向两边漂去,渐渐地露出底下的清水,她两条修长均匀的腿在水底下若隐若现,不是美人鱼,却远比人鱼更诱人。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他手一探,竟然摸到了她的皮肤。他的喉咙不经意地一动,心跳加速,莫名浮躁起来。
这里所见的一切都是一种诱惑,挑起了他埋在心底的控制欲,不管怎么克制,都忽略不掉血管里的蠢动。
他突然想起了盖乌斯.朱利叶斯.凯撒的一句至理名言,Veni,Vidi,Vici。
我来,我见,我征服。
……
若非立场不允许,上头压力太大,自己又不够强大,他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
在她发飙前,库里斯已收回了手,顺便也压下了心口的异动。
唐颐咬着双唇,想也不想,挥手就想扇他个大头耳光,却被他敏捷地躲过。脸上没遭殃,身上倒是被她甩了一制服的肥皂水,就连一丝不苟的头发上也占到了几滴。
她心里气不过,不禁冷言讽刺,“你该不会是认为英国人躲在我的浴缸里吧?”
他不以为然,笑着接过话端,“你把水放了,不就一目了然。”
这话说得轻浮,她被他气得不轻,一心想抽他个大嘴巴子,给自己出口恶气。
库里斯抓住她再度向自己甩来的手,她的力道在他手中,不值一提。她挣扎了下,他不但没松手,反而向前一低头,凑嘴在她手背上亲了下去。
白皙的皮肤上镶嵌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很是撩心,他忍不住,又低头闻了一下。
唐颐见他耍无赖,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道,“你假公济私,藐视部队纪律,我要去军事法庭告发你!”
他一松手,拍了拍自己的军装,撩高袖子,哼了声,“还说什么低调安静。我看你胆子不小,连纳粹官员也敢威胁。”
见他指鹿为马地颠倒黑白是非,她更是懊恼,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从他眼底脱身。法子还没想出来,就见眼前的人影一动,库里斯突然弯腰,将手探入了水中。
她以为他又要有什么惊人之举,不由尖叫着缩起身子,躲到另一端。然而,他并没碰她,可这无耻混蛋却做出了比轻薄她更坏更可恶千百倍的事。
库里斯抓住浴缸里的活塞,用力一拔,没有了阻挡,浴缸里的水飞快地拥挤到眼口,涌入管道。
等她反应过来后,浴缸的水已经少了五分之一。
那双绿眼睛看着她,眼底充满了得意的笑意,好像在说,小兔子,看你怎么办!
眼见浴缸里的水越来越少,自己就要衣不遮体地展露在他眼前,唐颐怒火冲天,恨不得将他剁成泥。
水流失得很快,千钧之际,她灵机一动,飞快地拿起摆放在窗台上的香水,对着他的脸使劲一喷。
库里斯抱着胸,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没想到兔急了也咬人,而且咬起人来还挺凶挺狠。他一个措手不及,被她喷了个正着。一股辛辣的感觉立即扎入眼睛,把他吓了一大跳,不由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虽然不是辣椒水,但也带着化学成分,双眼在香水的刺激下,泪流不止,无法睁开。眼睛一阵酸痛,他摸索着想去水池前清洗,可这不是他的地盘,对摆设完全不熟,之前也从没留心过。一路磕磕碰碰,早没了先前趾高气扬的气势。
看见他这样子,唐颐只觉得一阵解气,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么一折腾,水已经退到腰部,她不敢迟疑,拖着*的身体从浴缸里跨了出来。听到动静,库里斯立即转身,伸长了手臂想去抓她。无奈闭着双眼又瞧不见,她一弯腰,从两旁躲了过去,让他扑了个空。
唐颐拎起挂在门口的浴袍,转了个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半寸肌肤□□在外,这才心中一定。
库里斯是个难缠的家伙,不愿意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触碰,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出声将他引到门口。拉开房门,她绕到他背后使劲一推,将他推了出去。
然后,砰的一下,甩上大门。这几个动作一气合成,她靠在门板上,一颗心狂跳不已。
库里斯用力敲了下门板,刚才还拽的二五八万的一个人,现在铁青着脸,怒火心中绕,恨不得撕了她。他嘴角一挑,怒极反笑,没想到兔肉还没吃到嘴,反而被她来了个下马威,好一只会咬人的兔子!唐颐,你好样的!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库里斯用军装胡乱地抹了一下脸。等刺激过去,勉强能睁开一条缝,他怒道,“砸,给我把门砸开!”
唐宗舆神情一变,刚想喝阻,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楼下传来一个淡然沉稳的声音,在那里问,“你们国防军在这里做什么?”
随即,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的走廊上,看见来人,唐宗舆脸色一变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