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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僧格林沁王爷的凶手就是张皮绠,但这只是捻军首领张宗禹知道,在捻军内部也是保密的。僧王爷死后,他的儿子伯产漠纳祜理继承了僧家王位,他要为父报仇,抓到真凶,可六王爷从清王朝大局出发,不让他插手此事。伯彥听说有位孙奇万的捻军旧部在老鹰岭占山为王,便剿灭了孙奇万的山头,但孙奇万宁死不屈,只说僧格林沁被乱军杀死。
伯彦纳漠祜理坐在蒙古包里,两边坐着他的部将,这位僧格林沁的长子,长得极象僧格林沁,勇猛,彪悍。继承了僧格林沁的王位后,他没有白白的享受这个王座,埋葬了父亲之后,他就奉命到关东来剿匪。经过三年的征战,他已消灭了十几支悍匪队伍,为关东的太平立下了大功。昨日,他又带着他的铁骑部队拿下了一支盘居在老鹰岭的匪徒,他派人先是采好了点,得知这位土匪头目名叫孙奇万,手下有一百多人,不少都是逃饭的农民,也有被清军打散的捻贼,为首的孙奇万就是其中的之一。
提到捻贼,伯颜王爷就想到了父亲僧王爷,杀父之仇就在心中燃烧。
前天夜里,孙奇万抢了距老鹰岭二百余里的沙林镇大户的粮号,得银两数千,布匹、粮食上几十车。得手之后,回到山上庆功摆宴,喝酒吃肉。伯彦王爷便认准这是一个进攻老鹰岭的好时机。于是,他就在当夜调兵五百人,都是弓箭高手。同时还带着十几个抬枪,对老鹰岭发出偷袭。
伯彦纳漠祜理身先士卒,悄悄地沿着陡峭的山岩盘旋而上,直插到老鹰岭匪窝之下。便举号进攻。弓箭手先是射死了站岗的哨兵,紧接着便往前冲。喊杀声将孙奇万从醉梦中醒来,指挥着弟兄们拼死抵抗,不料伯彦的蒙古军飞箭如雨,抬枪炮火密集,只等时功夫。寨门攻破,众弟兄被杀得哭爹叫娘。
孙奇万手持三节鞭与蒙古军展开肉搏,火光中被弓箭手射中右臂,立马便有十几个蒙古军士兵将他按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
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山下的草坪上,远处是一片山林,山林下是一条河,河流两岸是望不到头的草坪和庄稼地。庄稼地里的玉米已开始吐穗,绿油油的,十分好看。
伯彦王爷在蒙古包里喊了一声:“带进来。”
两个蒙古武士手执蒙古腰刀。一左一右,挟持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孙奇万,检阅着两排怒目而视的士兵刀枪丛,豪不畏惧地走进了蒙古包内。
“你就是贼首孙奇万?”
孙奇万坦然自若,说:“你们称的贼首,可我并不是贼。我是义军首领。”
“你不承认自己是贼,可你已经是贼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抢沙林镇的籾号?”
孙奇万说:“我们起先并没有抢他。你知道,我的义军在山上,与朝廷作对,没有粮米怎能生存下去?若是到百姓家去讨,百姓已被官府剥夺得干干净净了。而那些大户,他们屯积粮米,发黑心财,理所以应当地为我们提供些资助。可这家粮号。与他通融了数次,油盐不进,所以我只好采取下策了。”
“这么说,你是杀富济贫的英雄好汉了?”
“不敢当,我们大盟主张乐行才称得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头目,岂敢接受这种荣誉?”
“张乐行是捻贼之首,你先前是跟着张贼的吗?”
“没那个福份,可我是梁王的部下。”
“这么说你是张宗禹的手下了?”伯彦纳漠祜理激动起来,“你曾参加过高楼寨的陷王之役?”
“一点不错,在那次战斗中,我们消灭了僧妖三万铁骑,还杀了僧格林沁,为我们大汉盟主张乐行报了仇。”
“僧王爷到底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僧王爷,你知道吗?只要你说得清楚,本王可以从轻对你发落。”
“噢,那当然是好,我当然知道,只是,我现在肚子两天没进水米了,肚子里没有食粮,说话没劲啊?”
伯彦王爷对手下说:“将我那案头上的熟羊肉拿给他。”
一位武士从蒙古包里厢的案桌上取来了羊肉和一碗小刀子烧酒,放在孙奇万面前,为他松了绑,孙奇万便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坦然自若,目无他人。吃饱喝足,伯彦赐他坐在一个矮砧上,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奇万说:“杀僧格林沁的是我们所有的捻军。”
孙奇万在吃肉喝酒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回答这位年轻的王爷提出的问题。谁杀的僧格林沁,孙奇万是知道的,而且他是在第一时间知道的,比梁王张宗禹知道的还早。
僧格林沁与张皮绠决斗的那个块麦田在张家店南二里地。当张皮绠将僧格林沁杀死,缴获了僧格林沁的遗物高高兴兴地在田埂上往捻军大本营奔跑的时候,就遇到了正在打扫战场的孙奇万,孙奇万是张皮绠的舅舅。
“皮绠,你戴的啥?让舅舅看看。”
正在亢奋中的张皮绠便停下了脚步,将僧王爷的朝珠、玉配指给孙奇万看,说:“我将僧格林沁老儿杀了,我为我娘报仇了。”
一听说为姐姐报了仇,孙奇万一阵激动,但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一问再问:“你说啥?你将僧格林沁老儿杀了?”
“真的,舅舅,我真把僧格林沁杀了。”
张皮绠带着孙奇万到了僧格林沁遇难的地方,看到了果真是僧格林沁时,孙奇万才相信了,上前狠狠踢了两脚,才回头对张皮绠说:“外甥,你立大功了,走。快快去见梁王。”
见了张宗禹后,张宗禹当然十分高兴,但为了保护张皮绠的安全,便将这个秘密保了下来。以防清军暗地里报复,对外宣称僧格林沁在出逃时被乱军所杀。后来,东西捻军分道扬飚,孙奇万在跟随张宗禹攻打河定时,负伤掉队,为躲避清军追杀。与难民为伍,融入了闯关东的队伍,在老鹰岭占山为王。
“什么?你是想戏弄本王吗?”伯彦王爷发火了。
孙奇万却笑了,说:“你别着急呀,我还没开口你就发脾气,你一堵我的嘴,我还咋说?那我不说了,随便你们杀也好,剐也好,反正都是个死。”
伯彦漠纳祜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你快点说。”
孙奇万很得意,他虽然是一位俘虏,但却在这位年轻的王爷面前一点儿也不倒加架子,他笑了,说:“你这位王爷,你对僧格林沁老儿了解不了解。那个老狗可狡猾着呢、、、、、、”
话未说完,他就被身后的武士卟吃跺了一脚,大骂他道:“你嘴巴干净点,不许你侮蔑僧格林沁亲王。”
孙奇万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好:“我骂僧格林沁跟你们有何关系?我们大捻跟他有血海深仇,跟你又没有啥?你不过是替皇上剿匪,我被你们捉了认栽就是了。”
“你知道上面坐的王爷是谁吗?”
“是谁?不说是伯彦漠纳祜理吗?”
“他就是僧格林沁王爷的儿子。”
“噢,失敬失敬,不知不为过,原谅我一时鲁莽了。”孙奇万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我哪能知道伯彦王爷就是僧亲王爷的儿子呢?我们跟僧亲王有仇,跟你又没有仇。我知道,皇上叫你来剿灭我,也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吃皇上饭的。你就得给皇上干活不是?你抓了我你杀了我,我也不恨你,这没有啥,我可以理解的。你现在要我供出谁杀了僧格林沁王爷,我知道,你是替父报仇,你是条汉子,是僧格林沁王爷的孝子,这也让我孙某佩服。你要问我是谁杀了僧格林沁,也就是你的父亲,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个高楼寨的战斗打响了,是在夜里打响的,喊杀声普天盖地,僧王爷的铁骑往外冲,我们捻军一围一堵,僧军就乱作一团,不知所向,僧格林沁王爷在他的部下掩护下,往外出逃,可他不该骑那匹白龙马呀,就是那匹小白龙害死了僧王爷。”
“胡说八道,我父是科尔沁草原上的雄鹰,从小就与马打交道,什么样的马能害死我父,除非天上的神马?”
孙奇万说:“伯彦王爷你有所不知,你父僧格林沁骑的那匹小白龙,可是一匹有灵性的马,那马是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送给渥王张乐行的见面礼,当然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当雉河集被僧军攻破,大汉盟主张乐行被杀后,这匹马便被僧王爷所得。不错,僧格林沁王爷是与马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当然懂得这是一批好马,比他的座骑还要好,就留下来自己用了。那匹马与梁王张宗禹的枣红马原先都是一个马师所训,也是天王送的,所以,它们之间有马语相通。小白龙换了主人,但它并不会忠于新主人僧格林沁,只是它没有办法,只能委曲求全,寻找逃出的机会。5月18日决战开始,梁王的枣红马与小白龙都在嘶鸣。小白龙听到了枣红马的嘶鸣声说,小白龙,你不是条汉子,大汉盟主张乐行待你不薄,你为何现在甘为不共戴天之仇的僧格林沁当座骑,驮着他来杀我们捻军?小白龙也在嘶鸣,那嘶鸣声中说,兄弟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被僧军俘获也是无奈,多少天来想找你们一直没有机会,我只是一匹马,始终被他们拴在马槽,我有什么办法?枣红马又发出嘶鸣,说你不要找理由了,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僧格林沁平时力大无穷,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被捻军拖得牵不住缰绳了,你想跑还不容易吗?小白龙说,是的,我发现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就与你会合。当僧王爷刚冲出了寨门,那小白龙就腾地一声趵起了蹶子,将僧王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负了伤。小白龙趁机逃回了捻军的队伍。僧王爷不得已,又换上了成保的马,才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之后就被捻军的乱军杀死。”
听到孙奇万这么说,伯彦王爷冷笑道:“你弄这些虚哩叭叉的故事哄谁呢?你当本王爷会信你的吗?快说,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是不知道装知道还是全知道装半知道?痛快点,不然的话你知道我的刑法是不饶人的。”
孙奇万说:“王爷,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你咋就不信呢?你想想,僧王爷力大无穷,他若是不受伤,那把纳库尼素光刀一舞,捻军的将士谁还敢近他的身,那不是不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是因为他受伤了,才被捻军将士乱刀乱枪的戳死了。那混战是在黑夜里进行的,谁能知道是谁先戳的或者是先砍的?要是知道了,还不争着抢功哇?你说是不?”
孙奇万巧舌如簧,伯彦王爷虽说心中诧异,但又说不过他,便两眼一瞪:“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人,将他的衣服脱了,打!”
上来四名蒙古摔跤手,三下五除二将孙奇万的衣服脱了,又将双手反绑,然后用皮鞭沾上水,对孙奇万狠抽。
孙奇万一直笑着,可当那皮鞭抽到他身上时,剧烈的灼痛让他那微笑的脸难以控制,虽然哈哈笑了两声,但痛的刺激越来越大,这时候,他便恼怒了,出口大骂:“伯彦漠纳祜理,你个蒙古牛日出来的野种,你爹僧格林沁就是老子杀的,老子用枪戳了他三百二十八个窟窿,你打老子吧,老子早就够本了!哈哈哈哈、、、、、”
笑声在草坪上荡漾,忽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一把匕首从伯彦手中甩出,直直刺进孙奇万的胸膛,鲜血汨汨地往外喷涌。孙奇万笑着,笑着,躺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