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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后卿进门的那一刻,小乞心里还在想那两个家伙才不会这么快来,可是屁股阵阵发凉,她担心窗没关好,不由抬头瞧了眼,没料就见一大活人杵在门处,凤眸微眯,笑含深意。
小乞傻了,眨巴眼愣愣看着,又一阵风从门缝灌入拂在她的屁屁上,她这才反应过来。
叫已晚矣,小乞确信,柳后卿那眯眯眼一扫,已经看了她的底——半截女裤。
“啊!!!!”
小乞还是叫了,为了自己的清白强烈表示愤慨。不过在此之前,柳后卿已退到门外且小心地关上门,好让他心无旁骛,继续撸、管。
小乞哭天抹泪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看去大白腿,实在不甘。不过她突然发觉旁边有桌凳遮挡,柳后卿顶多看到女裤,如此一来,她收了哭,抹去泪后吸吸鼻子。
清白算保住了,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柳后卿定是知道她女扮男装,这可怎么办好?
小乞急了,说不定他不愿意带她同行,也不愿意教她了。
这可不行!小乞决定死赖也要赖住他,反正身份已穿,干脆豁出去。
小乞拿定主意,收拾好残局就去找柳后卿,连抱大腿的动作和力度都想好了。进门之前,她摸出先前问厨子要来的暖身老姜,啃上一口嚼烂,辣到泪流满面后方才进去。
这时,柳后卿正在与阿奎喝茶下棋,二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小乞瞅准时机,两三步冲过去,“卟嗵”跪于其脚下,扯开嗓子大哭。
“公子,请听我解释……呜呜呜……”
“慢。”柳后卿一个手势止住。“你不必向我解释。”
小乞一愣,打了个嗝,她抬头偷瞥,见柳后卿笑颜如故,这下心里没底了。
他笑不等于他高兴,小乞早就摸到其中门道,清了下嗓哭得更加嘹亮,伸手要抱其大腿。柳后卿见状,连忙把脚往后一缩,藏到椅下,随后又展扇一挡,拦住了小乞的两爪。
“别再扯我腿。”
“公子,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懂。”
话落,柳后卿把她的手一推。
小乞愣住了,她都没怎么搞懂,他竟然能懂?!她不信,抹去泪抬头看他。柳后卿轻摇折扇,眯起眼笑得阴森森,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呃……”小乞不知怎么接下去。
唉……阿奎在旁见此情景,一个劲地摇头叹息。他这是在可怜小乞啊,人长得这般搓,口袋里也没钱,自然不讨姑娘们喜欢,也只能努力靠双手建设了。想着,阿奎又是一声叹,起身惋惜地拍拍她肩膀走了。
阿奎走后,房里就剩小乞和柳后卿,还有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地霉兄。小乞被柳后卿盯到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刚才准备好的说词一下子全忘了。
柳后卿喝口茶,两眼盯着案上未下完的棋,似无意地说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我自然是明白。不过小乞,你年纪还小,别老是看那些个话本,虚空了身子也不好。”
小乞越听越糊涂,总觉得他说的和她想的不像一回事。
接着,柳后卿又道:“以后记住,千万别拿手碰我。”话落,他斜眸睨来,上下扫她两眼,摆手让她出去。
小乞再次被鄙视了,只是这一次让她二丈摸不着头脑,回房的路上她就在想“那些个话本”是什么玩意?要不等会儿去弄本瞧瞧?无意间,柳后卿打开这扇好奇之门,使得小乞心心念念他所谓的“话本”。
本来小乞是想午后去书铺找话本的,但是刚才为救霉兄入河里受了寒,肚子痛得一绞一绞,快要把她折腾死了。小乞就捂着小腹在床上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想:死也比这个痛快。
小乞在五岁那年死过一次,她掉到河里咽了气,之后又活过来了。小乞依稀记得那件事,她死的时候倒不难过,就像做在梦,人轻飘飘的,至于如何活过来,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听过爹爹说费好大劲求大仙才救回来的。就因这件事,她那不负责任的爹爹走了,说是要随大仙修道成仙,她就成了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娃子。
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小乞不愿意多想,摸出老姜放在嘴里嚼。正巧,阿奎进来了,见到小乞缩成团蜷在榻上,咋呼了一句:“咦!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吃坏东西,肚子痛。”小乞回得有气无力,她怕阿奎嗅出什么,特意拿薄被围住,以挡血腥气。
“哎呀!怎么痛得嘴都白了,要不让公子帮你看看。”
阿奎还是挺关心人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转身出去找柳后卿。
小乞一想,这可糟糕,脉一把不就知道是“亲戚”闹腾吗?刚才柳后卿的样子也不像知道她身份。念此,小乞连忙叫住阿奎。
“别!别!别!别去烦公子了,刚才他说了,以后别用手碰他。”
说罢,她可怜兮兮地抽起鼻子,呜呼一声,一头栽进被丘里。
阿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既然柳公子开口说这话,那也不好请他过来了。看小乞疼得实在可怜,阿奎便倒杯热水递给她。看到腾白烟的杯沿,小乞心头一热,鼻子跟着发酸,她都不记得,上次受人照顾是什么时候的事。接过水之后,她连道了好几声谢,说得阿奎都不好意思,咧嘴憨笑起来。
就小乞与阿奎说话之际,柳后卿正好从他们房前经过,透过一丝门缝就见阿奎两颗虎牙以及小乞的白脸。小乞脸一白,显得颊上胎记更红,左右对称,蝶翼般的形状。
柳后卿本不想偷看的,是小乞与阿奎笑得震天响,也不知为何事这般高兴,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清静走了,热闹来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之后,柳后卿拐到客栈前厅问掌柜:“这儿可有杨梅酒?”
掌柜回道:“不好意思客倌,杨梅酒你得去酒楼问,我这儿没有卖。不过我知道杏花庄的杨梅酒最好了,只是有点远,来回得大半个时辰。”
“杏花庄在哪儿?”
“哦,出了门过桥,往城南一直走就到了。”
“多谢掌柜了。”
话落,柳后卿出了客栈大门,天飘起绵绵小雨,他展扇挡于额处,往城南而去。
与阿奎嘻嘻哈了半个时辰,小乞的肚子不疼了,她又开始惦记神秘的“话本”,恢复气神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去书铺看看。阿奎知道她要出去,想当个跟屁虫,小乞硬是不让,叫他好好照顾霉兄。
来到街上,看到一书铺,小乞走了进去。书铺掌柜见有客来殷勤得很,张嘴就问:“小兄弟要什么呀?”
小乞溜眼一扫,四书五经,都正经人家看的东西,“那些话本”定不是在这堆里。
“掌柜,有好看的话本不?拿一本给我瞧瞧。”
掌柜是个懂行人,他打量下小乞,看她衣着和举止,料定不是来找贤书的。
“小兄弟要什么话本?光是字,还是画儿?”
小乞不解,两眼望天想了会儿:“带画的好。”
“这带画的只卖不看,五文钱一本。”
“什么?五文钱?”
小乞嫌贵,抓耳挠腮地犹豫半晌,还是掏了五文钱给他。掌柜去了后室,不一会儿就拿来巴掌大小的话本塞他手里。
小乞当众要拆,掌柜忙按住他的手,贼兮兮地笑着道:“还是带回去看吧。”
小乞点头,把东西收好,道了声谢后就走了。
到了半路,天又下起雨,一开始零星两点,后来越下越大。不得已,小乞躲在人家屋檐下,无意间抬头,忽见一身影,穿着竹青色的袍,手持十六骨檀香扇,以此为伞,闲庭信步。
他怎么出来了?小乞惊讶,为免尴尬,她就往里缩了缩,偷偷看见柳后卿提了一坛酒。
这下雨天的,他还心思这么好,不忘喂肚子里的酒虫。小乞翻个大白眼。如若平常,她定会跑过去抓住这拍马屁的机会,但刚刚被说了一通,破包里还藏话本,她决定避开柳后卿,穿进巷子绕圈回去。
这巷子窄得很,也没地方能躲雨。小乞低头小跑,冷不丁与一个人撞上了。那人也走得急,撞到小乞之后连句话都不说,闷头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人与小乞擦肩而过之时,小乞反手一扣,猛地扼住了他的手腕。那人一个踉跄,撒腿想跑,没想小乞力大如牛,半天都挣脱不了。
小乞眯眼,哼声冷笑道:“我说……这一招老子八百年前就不玩了,今天你竟敢偷到你祖师爷头上?”
偷儿被抓了个现行,不急也不恼,反正逃不掉了,他干脆吊儿郎当地往墙上一靠,眉毛一挑,似在说:“你能拿我如何?”
这人可比她当年皮厚,小乞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看起来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脸蛋干净,眼睛大又亮,身上穿着葫芦纹对襟小褂,底下是浅蓝麻裤,不像乞丐偷儿这类人物。
偷儿见她目不转睛,鼻子哧哼一声,再翻了两白眼:“看够了没?看够就放本大爷走。”
嗬,口气真大!小乞不高兴了,抬手一个暴栗,结结实实地敲在他脑门上。
“还大爷呢,毛都没长齐,还大爷呢!”
偷儿被她打得痛了,立马抬手捂住头,哇哇直叫。
“你再打我,我要你好看!”
嘴巴还不老实,小乞眉一拧,又打了他几下,直到他老实为止。终于,偷儿不作声了,他看着小乞一脸委屈,两眼水汪汪的,一碰都能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