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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赠我情深一场,080 知返(一)
晚秋知道婆婆是来当说客的,不好拂她好意,只得笑笑,说,“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我过来照顾一下她。舒悫鹉琻”
她也没说假话,正值季节变换,宋安琪犯了咳嗽病,晚秋都陪她去医院两次了枇。
蒋素心看了宋安琪,“亲家母平时是看西医还是中医?”
宋安琪道:“中医。”
“巧了,我有个亲戚,先前也是咳嗽病,每到季节交替就要犯,后来说是别人给她介绍了个老中医,开了几贴药煎了喝,倒是改善了许多。”
顿了顿,蒋素心察言观色看宋安琪表情,见她没有抵触的意思,便问,“要不要我帮你问一问电话?”
宋安琪看看晚秋,然后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了。”
蒋素心松了口气。
既然不排斥,那就有机会握手言欢。
其实哪里要去问别人呢,段家树不就一直喝那个中医的药么…铍…
晚秋见气氛良好,便招呼老蔡,“蔡叔,我要去做晚餐了,你能帮我忙吗?”
老蔡笑,“少奶奶,请随意差遣。”
直到晚秋和老蔡去了厨房,宋安琪才走近蒋素心,看了看她,在一边坐下了。
藤编的沙发,铺了亚麻面料的垫子,透气又舒适,蒋素心纤细的指轻轻一触便觉出上好的质地,她笑一笑,看向宋安琪,“真看不出,你一个人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精致。”
宋安琪也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靠墙的五斗柜上的精巧摆设,说,“那些小玩意儿,是晚秋和亦琛逛街的时候买来的,说是平日我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可以摆弄摆弄,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时常……到咱们家去,七七也老是对我说很想你。”
“好,有机会一定去的。”
宋安琪低头整理衣摆,唇角带笑,姿态优雅,蒋素心看着她,良久,迟疑地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瞧不起我的,是吗?”
闻言,她怔了怔,抬眼看她,不言语。蒋素心难耐地笑笑,又说,“你怪我,怪我……硬生生把你和他分开……”
“都过去了,你又何必再提?”
宋安琪平静地笑,“如今我和他各自安好,已经是最好,至于晚秋——”她摇了摇头,“她和亦琛有缘做夫妻,能叫回一声‘爸爸’,她很满足了。”
“是我欠了她,我欠了你们……”
“段夫人,你开始后悔了?”
她淡淡地问,目中不无讽刺,蒋素心于心有愧,垂了眼,“从七年前知道晚秋是你的女儿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做更多的错事去弥补……我怕家树再和你相见,于是我阻碍晚秋和亦琛,我明明知道亦琛爱她爱得那么深,尽管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可还是做了那些伤害他们的事……”
“可是,血缘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你万万没有想到,晚秋和亦琛生了孩子,而七七四肢健全,智商正常,这就足以说明,他们俩其中一个人身上流的不是段家树的血。”
沉了沉气,宋安琪靠近她,小声地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亦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
蒋素心闭了眼,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要再问了……”
言及于此,她定定地看着宋安琪,“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是意外?”宋安琪问。
她还是摇头,眼里是酸涩,是难堪,她转开了脸,眼角湿润。
她轻轻拭去了那液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我已经有报应了,就当是可怜我,你什么都不要问!”
宋安琪心中忐忑,抬起手又放下,最后毫不犹豫抓住她的手,“蒋素心,你是有什么苦衷么?”
蒋素心猛地甩开她,压低了声音,“你非要了解那么清楚干什么?难道你想听我亲口说当年我被人……”
轰地一声,宋安琪脑中仿似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蒋素心,蒋素心一张脸憋红了,有些狼狈了,沉沉地说,“要不是为了挽回我的丈夫,挽回我的婚姻,我又怎么会要那个孩子!那时候段家树压根就不跟我住一个房间,每晚都说公务繁忙,结婚大半年了除了偶尔回房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在书房过的……”
“怎么会那么巧?是谁?”
“我疯了吗?我会告诉你那人是谁!”
室内一时沉寂。
半晌,蒋素心盯着她,心有余怨,“这不都是你害的?”
宋安琪脸上有些过不去,想说点什么来缓和,“蒋素心……”
“不过,作为母亲,我一点都不后悔生了亦琛,他……是个好孩子。”她低了头,指尖揉着衣角,说着就笑了,笑得傻傻的,“从小就是,比婉怡和小宸都懂事,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有叛逆因子,却从来没有发作,跟我对抗最严重那一次,就是那时候我极力反对他和晚秋在一起……”
顿了顿,她说,“晚秋走了之后,他竟然找了一个跟晚秋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还问我,这次满意了吗!”
宋安琪能想象到,亦琛当时一定是叼着一根烟,斜眉吊眼地跟她母亲对话,以这种态度来表达他的不甘。她笑问,“那你满意吗?”
蒋素心哧地笑出来,“我满意个鬼哦,哪个当妈的还不希望自己儿子真的幸福?他是真的爱黎家那闺女吗?他能真的幸福吗?”
说到了重点,宋安琪皱了眉,“这次好像挺严重的,晚秋犟脾气,我怎么说好像都没用……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在乎亦琛。”
“所以你看我这不是亲自出面了?”
蒋素心看着厨房里那忙碌的背影,听着她悉心请教老蔡“蔡叔,鲶鱼过了油锅再焖回去,会不会比较好吃”,叹了口气,“说起来,也都还是我作的孽……”
她在自责,恍惚地看着晚秋,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道柔声传过来,“你在弥补,我们都看到了。”
缓缓转过头去,蒋素心迎上宋安琪善意微笑的目光,张了张唇,最终除了微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一顿饭和/谐美好。
饭桌上蒋素心只字不提段亦琛,倒是临走时叫住了她。
晚秋送婆婆到了门口,见天色已晚,起了风,便叮嘱蔡叔快些把车开过来。
“妈妈,那我就不送您了。”
“晚秋,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
晚秋看她沉重的脸色,都不用琢磨就已然明了。她笑着,“妈妈请讲。”
蒋素心清了清嗓子,握住她的手,“秋啊,你在恼亦琛是不是?”
晚秋抿唇,没有吱声。
“妈知道你心里委屈,打那天拍卖会结束之后我就知道。你见了那个人是不是?没关系的,她的出现对你和亦琛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你才是亦琛的妻子,亦琛由始至终在意的人也只有你!女人一辈子还图个什么呢?谁还不希望有个疼她的丈夫,有个圆满的家?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有了,除了亦琛,你还有七七啊,你怎么舍得放下你的丈夫孩子,你怎么忍心和他们分开?”
晚秋几欲落泪,咬紧了唇,哽咽出声,“可我受不了……”
“只要是女人,又有几个受得了的?”
蒋素心沉沉叹气,抱了晚秋,“你若是真要怪,那就怪我吧,要不是当初我做了那些缺德事让你俩分开,亦琛和黎芮姿又怎么会有那一出!”
“妈妈……”
“秋啊,你不原谅亦琛,就等同于不原谅我,你说我这辈子怎么能安心呐?”
“段亦琛他太混蛋了!”
晚秋没忍住落了泪,轻轻抽泣,蒋素心安抚她,哄着她,“孩子,大度这一次吧,就当是为了七七,好不好?”
晚秋泪眼模糊,咬着牙松不了口,可那样子分明就是默认了妥协了,蒋素心暗自松了口气,竟笑起来,“晚秋啊,看你现在这副委屈的小女人样子,怎么都和那晚在你爸爸书房跟我对峙那个女人不像。”
晚秋讷讷地,“嗯?”
“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你可是彻底把我震撼住了,还好我心脏够强,不然,你那强、势的阵仗非得把我心脏病逼出来不可!”
“呵呵……”
晚秋讪讪地摸着脑袋,“能不能不要提那天晚上啊……”
她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好可怕,就跟黑、社、会似的,当时她怎么没想想,自己面对的人可是未来的婆婆、是她需要和睦相处的对象!
“不错哈,有气场,非常适合当段亦琛的老婆!”
“妈……”
能别这么调侃她么?晚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老蔡把车子开过来,看夫人脸色转好,心想一定是搞定了晚秋,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上车时蒋素心叮嘱晚秋,“惩罚过了,气也消了,就赶紧回家。”
晚秋也没应,只替她关车门。老蔡在前边提醒她,“夫人,您还没有对少奶奶说这个月底老爷大寿吧!”
蒋素心一拍脑门,“对呀,你看我差点都忘了正事!”继而对晚秋说,“你也听到了,你爸还有几天就六十大寿了,他呀,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想你回去了。好好的一个家,总不能缺了谁吧,晚秋你说是不是?”
晚秋笑了笑,点头,然后挥手,“妈妈,蔡叔,路上小心。”
路上,老蔡见夫人情绪尚好,斗胆问一句,“夫人,少奶奶要回家了?”
蒋素心挑眉,“有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么?”
老蔡狗腿状,“那是,那是……”
夜里晚秋辗转反侧,像是如何都找不到舒服的睡姿,眼睛闭不了,就更加难以成眠。
门外有脚步声,细细一听,近了,跟着母亲敲了门,“晚秋,睡了吗?”
“没呢,妈妈请进。”
晚秋坐起来,开了台灯。
宋安琪身着舒适棉质睡衣,往她的被窝里一坐,晚秋便抱住了她,深深吸一口气,仰着脸傻笑,“妈妈身上好好闻啊。”
宋安琪捏她的鼻子,笑,“喜欢闻就多闻几口吧,过几天你就闻不到了。”
“……”
晚秋没好气地看她,松了手,“妈妈,您又在说什么呀……”
“当我不知道呢吧,蒋素心三言两语就把你那颗冰冷的心融化了!”
“哪有那么厉害!”
“她就是有那么厉害呀!”
晚秋看着妈妈,觉得她话里有话,果然,宋安琪默了片刻,笑道,“你看,她不就是几句话把我绕糊涂了,跟着,我也就宽了心,懒得去跟她计较了……”
“妈,您不怪她了?”
“我还能怎么怪她?”
宋安琪无奈地摇头,“她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都到这个岁数了,我什么都不图,就只求儿女平安喜乐……”她看着晚秋,宠溺地将她发丝理到耳后,“只要你和亦琛的生活风平浪静,只要你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一个字都不会说……”
想起先前蒋素心说起那不堪的过往时痛苦难耐的眼神,她心里一阵潮汐涌过,比起蒋素心,其实,她尤为幸运。
“好,妈妈不说,我就不问。”
“那么,晚秋,回家去吧。”
……
回到段家那天,离段家树生日还有一个星期。
晚秋沉淀也沉淀够了,即便心里还有隐隐地抑郁,也只得强迫自己抑制下去。
同段亦琛商量如何送父亲的礼物,再去准备,时间也是足够了。她赶着回来,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段亦琛,而是她的父亲,还有孩子。
段亦琛不是不重要,只是那件事在她心里犹如一颗刺,哪是这么容易拔掉的?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慢慢来,慢慢来……
心平气和地回了家,挨个见了面,和七七好一阵亲热之后才回到段亦琛的房间——她不是才离开没几天么,房里这么乱,难道就没人进来收拾过?
段亦琛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房间,她知道,不然以前也不会常年在外不回家,结婚后要不是为了照料七七,他是不会答应搬回来的。
她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决定趁段亦琛回来之前把这里彻底打扫一遍。
床单、地毯、桌布还有窗帘等等等等,都要换……她这个人有强迫症,家里的布置就跟半月刊似的,半个月必须更新一次。这在段亦琛眼里简直就是瞎折腾,每次她一穿上围裙戴上袖套要开始翻新时某人就会受不了地吼:你又犯病了吗!
是的,她又犯病了。
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敲门,一回头就看见婉怡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她咧开嘴笑着叫晚秋,“大嫂!”
晚秋睨她一眼,回头继续铺床单。
“晚秋,你在生我的气吗?你连我的气也要生吗?”
婉怡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晚秋压根就不理她,当她透明的。
她不干了,一把拉住晚秋,“秋啊,我……”
“看来当初我有什么事都不告诉你是对的,你这种人,除了跟你大哥狼狈为奸,你能为我办点什么好事?嗯?”
晚秋甩掉手里的东西,撩起袖子,目露凶光。晚秋咬住一根手指头,转开脸不敢看她了。
“你说呀,拍卖会上你明明就认出了那个女的,怎么就不告诉我好让我离她远一点?”
“晚秋啊,不是我想瞒你……”
“可你就是瞒着我了,要是我继续不知道,你是打算继续和你大哥,和妈妈,你们全家一起把我蒙在鼓里一辈子?”
晚秋佯装很气恼,哼了一声,婉怡怯怯地抱着她的胳膊,“好大嫂,好晚秋,原谅我吧,我不就是……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跟我哥闹别扭么……”
“我不想理你了!”
“好吧,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改还不行吗!”
婉怡低下了头,诚心道歉,诚心悔改,晚秋看着她那傻样,哧地笑了,拍她脑袋,“算了,不怪你!”
婉怡抬起头,确认地问,“真的吗?”
晚秋点点头,“嗯,我谁都不怪!”
“既然这样,那你就是不生气了?”
“是啊,你怎么这么啰嗦!”
“哈哈,既然你既往不咎,那就麻烦你帮我个忙呗?”
见她那没安好心的样子,晚秋皱眉,“什么呀?”
“那个,帮我想办法约许韶南咯!”
“……”
“你约他喝茶嘛,然后我就跟过去,眼巴巴看着他就好了!”
“婉怡你犯花痴了?许韶南?你看上许韶南了?”
晚秋白眼,婉怡无视,笑眯眯地,“我万年难得遇到一个能让我心怡的男人,你要不要帮忙?”
“咳咳……改天……试试……”
“谢谢晚秋……那我出去了……我出去了呀你慢慢忙……一会儿见噢一会儿见……”
婉怡倒退着到了门口,对着空气给了晚秋一个吻,晚秋看她那稚气未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婉怡生性活泼,没心没肺,童心未泯,也难怪七七跟她亲……可是许大哥……且先答应着吧!
终于床上的东西换干净了,晚秋开始换窗帘。
她去杂物室拿家用梯,老蔡问她干什么,她边走边说换窗帘,老蔡还没来得及说去帮忙,她就朝身后挥挥手说,不要担心,我一个人搞得定。
沿着缝套好所有钩子,然后开始挂上去。
晚秋人稍微矮了点,就有些吃力,即便这样,仍旧没叫人帮忙。
段亦琛从外面回来就听婉怡说她已经在家了,他也没什么表情,没人看得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在楼下喝了半杯茶再上来的,一进屋就看见那个傻女人在够着手臂挂窗帘。
他心有不满,却没发作,外套往床上一扔,问她,“你行吗?”
晚秋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你回来了,正好帮忙。”
他走到梯子底下,扶住,“下来吧。”
“好。”
晚秋抓着他的衣袖慢慢下来,站在地上,仰着头看他许久,笑着伸手解开他的领带,一边问,“爸爸生日送他什么礼物,是我去准备呢,还是你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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