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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是希望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在府城里度过三个春秋了。
经过三年的努力,现今的留仙居的,规模上比原来扩大了一倍,生意好的赵玉昆连做梦都在笑,成为天外天最大的竞争对手。
沈少卿也在八月中旬赴过秋闱,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
三场考九天,再加上每场还要提前一天进场,沈少卿在贡院中一待就是小半个月,最后一场出来的时候,气色就跟刚刚大病过一场似的,季宣怀在饮食上费了不少的心思,至今也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一大清早,贡院门前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在赵玉昆的再三劝说下,沈少卿并没有亲自前去看榜,而是来到酒楼,一切都听从赵玉昆的安排。
前去看榜的伙计早就派出去了,酒楼里其他的伙计,此时也完全没有干活的心思,都把耳朵竖的尖尖的,只等报喜的声音一响,就冲过去向三位东家贺喜、讨喜钱。
好在赵玉昆比他们还着急,根本就顾不上和他们计较,不然,他们这么明显的集体怠工,这个月的工钱怕是很难得保全了。
“都过去一柱香的时间了,阿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跑过头了?”二楼的厢房里,自打放榜的那一刻开始,赵玉昆就不停地从窗户向外张望着。
“早晚总会回来,你这会急也没用。”季宣怀将手里的豆芽放进筐里,看了沈少卿一眼,佯装淡定地劝了一句。其实他也十分紧张,只是不想给沈少卿太多压力,才极力压制了下来。
“表哥你再往外探,小心掉下去。”与他们两个相比,沈少卿倒真的要淡定上许多,此时还有闲心说笑一句。
“只要你能得中,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又有什么值当的。”
“幸好我们没在三楼,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千万不要出差错才好!”赵玉昆回头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道。不知道这个差错说的是沈少卿能否高中,还是伙计能否按时回来。
“外面那么吵,看榜的人都开始回来了。”听着街上突然传来的喧闹声,季宣怀终于也坐不住了,来到窗边张望起来,人群越走越近,可始终没有发现自家伙计的身影。
“奇了怪了,那几个蠢货,亏我还给他们每人配了一头驴,结果四条腿还跑不过两条腿的,要是误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赵玉昆的手指紧扣着窗框,咬牙切齿道。
“我下去问问。”季宣怀索性直接往楼下跑去。
可他才刚一转身,厢房的门就已经被蜂拥而来的伙计们给堵住了。
“恭喜东家,贺喜东家,咱们三公子中啦!”
“东家大喜,三公子高中啦,听说还是头名哩!”
“咱们三公子是举人老爷啦,小的们特来道喜,东家,喜钱呢?让小的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吧。”
“东家、东家……”
除了酒楼里的伙计,还有各种前来道贺的人,一时间,三人几乎被一阵阵的道喜声给淹没了,直到把准备好的喜钱都散了出去,才勉强从人群里挤下楼来。
“长贵、长发,钻钱眼里去了?还不赶紧去放炮!”见正主下来,更多的路人涌了进来,赵玉昆一面应对着,一面冲离他最近的两个伙计喊道。
平日里一副守财奴做派的他,此时倒完全像个散财童子了,一吊一吊的喜钱发出去,不但没皱一下眉头,竟然还喜笑颜开的。
打发了街坊路人,又送走了官府前来报喜的公人,酒楼里派出去看榜的三个伙计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你们回来的可够快的,没有直接出城啊?”本来一脸喜气的赵玉昆,看见他们三个时,虽没拉下脸来,也没什么好脾气。
“对不住东家,我们去的太早,结果被围在了最里面,想出都出不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往这边来的人太多,那驴受了惊吓,就是不肯走,我们又不敢把驴给丢了,所以……”
“算了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骑驴去的主意原本是他出的,结果完全低估了沈少卿在民众里的声望,赵玉昆也不好再责怪他们,只好挥手让他们走开。
“东、东家,那什么……”三个伙计彼此看了几眼,吞吞吐吐道。
“怎么,回来晚还有功了?干你们的活去,误了晚上的酒宴,看我怎么和你们算账!”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赵玉昆故意板起脸道,等三人耷拉着脑袋离开时,才接着说道:“给你们的喜钱,拿着,以后放机灵些。”
三人大喜过望,接过钱后,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才欢欢喜喜地往后厨里去了。
沈少卿作为这届乡试的榜首,中午自然要去赴官府举办的鹿鸣宴,所以恩师、亲友的答谢宴便只能放到晚上。
两场酒宴下来,已经是深夜了。
客人尽兴而归,酒楼的伙计也精疲力尽了。
“东家,我们跟着帮一把手吧。”见季宣怀费力地将沈少卿往马车上抱,有几个伙计再次请求道。
“不用,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收拾完早些睡吧。”季宣怀再次拒绝了。
“行了,忙你们的去吧,我今晚要给老太爷守夜,不回来了,你们仔细些烛火。”在马车里扶着先生的赵玉昆,此时也透过车窗说道。
季宣怀和赵玉昆也没少喝,好在还算清醒,先生年老体衰,不胜酒力,此时已经睡过去了,沈少卿则完全是被灌醉了,脸红脚软的,只能任季宣怀摆布了。
四人回到住处,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都睡下了。
哪知躺倒床上后,沈少卿不仅没有老实睡觉,反而比上次醉酒后还要粘人,不一会,都快钻到季宣怀的怀里去了。
“少、少卿,你这是难受么?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不知为什么,原本睡意正浓的季宣怀,被他这么一闹,在凉风习习的八月,竟觉得有些燥热。
沈少卿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没怎么听清楚,鼻子整好挨着季宣怀的下巴,呼出的气息,令季宣怀更加的不适。
“你老老实实待着,我这就去给你倒茶。”硬是将沈少卿裹到他自己的被子里,季宣怀急忙起身下床,重新点亮了油灯,不敢多看沈少卿一眼,就直奔桌上的水壶去了。
沈少卿倒也老实,季宣怀喂他水,他就张嘴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季宣怀看。害得季宣怀差点把整壶水都给喝下去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季宣怀的火气终于消散了些,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连油灯都忘了熄。
“少卿,这么晚了,你还不困么?”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沈少卿便又故态复萌,季宣怀一面往外退,一面询问,“你要是觉得冷,我再多去拿床被子来。”
说完刚要起身,却被沈少卿拉住了。
两人面对面躺着,眼睛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心跳开始加速。
突然,季宣怀的眼前一黑,等再次看见沈少卿那张红扑扑的脸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竟然亲了他一下,在他的嘴唇上。
沈少卿的眼睛依然看着他,亮晶晶的,没有一丝惊慌。
季宣怀像是入迷了一般,也不知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亲了上去。
直到被屋外的敲门声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荒唐的事。
“不好意思哈,实在是渴的没办法,茶壶里的水只够先生一个人喝,你们屋里还有没有?”等他开了门,赵玉昆打着哈欠问道。
“还有些,你等着,我去拿。”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季宣怀没有放赵玉昆进屋,自己转身拿了茶壶出来。
“都给我?你们不喝?”
“嗯,反正也不怎么热了,你把先生的茶壶拿来,我一会再去烧点。”
“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困?”
“也用不了多久,先生和少卿说不定一会也要喝。”
“这……辛苦你了,兄弟,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将先生的茶壶拿出来后,赵玉昆几乎是闭着眼睛回了屋。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直到凉风将后背的汗吹干,季宣怀才转身回屋。悄声走到床边,沈少卿已经睡熟了,替他掖了掖被角,季宣怀往厨房里去了。
他想借机忘了刚才的事,却越想越是清晰,甚至让他再次心神不定起来。
一锅水烧干了添,添满了继续烧,直烧了两个时辰,季宣怀才最终拿定主意。
再次回去,屋里的油灯已经熬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黄豆大小的亮光,摇摇晃晃的照着屋内。
季宣怀将毛巾在温水里浸了浸,拧干后,轻手轻脚的替沈少卿擦了擦脸和脖子,昏暗中,生怕留下了什么证据,一连擦了三遍,才稍微觉得安心。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天一亮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