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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遇见雨娘,弹劾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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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玄琛下朝,由小太监指引着往宫外走去,路过永巷之时,远远地,只见一个废弃的殿宇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满脸疤痕被毁了容的,发上爬着银丝的老宫女。她的双脚还被栓着铁链,就坐在一个破旧的水井边,拿着脏兮兮的刷子刷着一个又一个马桶。

    幼时,他就对宫里的各个角落和各个人物都很熟悉,从不记得有这样一个老迈但是毁了容的宫女。

    “她是何人?为何都这般孱弱了,还要做活?脚上还拴着铁链?”北宫玄琛向身边的小太监打听道。

    “孟大人,你还是不要打听她为上!”小太监善意提醒。

    “但说无妨!”北宫玄琛听到这个小太监这么避讳,就知道起其中一定多有古怪,他给小太监塞了一小锭金子,向他打听。

    小太监收好金子,用鼠眼打量了周围一圈,看四下无人,这才说道:“她啊,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的人,才会有此下场。”

    “她一个宫女,怎么敢得罪皇后?”这听上去显得很不可思议。

    太监凑上去,紧附在玄琛耳边,说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 那时我还没有入宫,对具体的情况也不太清楚,是听我的师父告诉我的,这个老宫女叫做雨娘!”

    雨娘?北宫玄琛的瞳孔一缩,雨娘与母后的年龄相当,现在不过也当是四十出头的模样,可是那个老宫女就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妪,哪里还有一丝生命的活力?

    “当年啊,前皇后出了事,这个雨娘又是前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江后当了皇后之后,第一个处置的就是这雨娘,江后命人用炭火毁了她的容貌,又用铁链栓住她的脚,将她丢在猪圈里面,日夜用鞭子抽打她,甚至让她吃猪粪啊!她就在猪圈里生活了许多年,后来江后渐渐对折磨她失去了兴致,就将她放了出来,让她天天在这里刷马桶,宫里刷不完的马桶都会送到她这里来,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在这里刷马桶,吃也在这,睡也在这!这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啊!”小太监光是说都觉得不寒而栗。

    北宫玄琛的双眼顿时就湿润了,最温柔最慈爱的雨姑姑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本以为自己十几年已经过得够悲惨,可是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北宫玄琛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道:“我看她孤苦伶仃的,甚为可怜,可否多多照应一下她?”

    小太监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惶恐地说道:“孟大人,你不要开玩笑了,谁敢帮她啊?少不了跟她是同一个下场,在这内宫之中最大的便是皇后了,没有人有这个胆量的!”

    北宫玄琛还是将那锭金子塞给了他,说道:“宫里的路我也都认得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你回去吧,有劳你为我领路了。”

    “诺!谢大人赏赐!”小太监喜滋滋地拿着钱走了。

    北宫玄琛看四下无人,终是抬脚往废殿里走去。,每走近一步,他就越能闻到废殿里的恶臭,全部都是马桶的味道。

    雨娘身边摆放了上百个马桶,一边是刷干净的,整齐摆放在一边晾晒,一边是还没有刷的,杂乱地堆在一起。雨娘就坐在潮湿的地上,一手拿着马桶的把手,一手拿着刷子,利索地刷着。

    北宫玄琛就蹲在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

    雨娘突然抬起头,像是看到敌一样,突然咧着大嘴,嗷嗷呜呜地叫着,像只动物在驱赶有威胁的人一般。

    北宫玄琛有一瞬的惊吓,因为她满脸的疤痕,因为她像野兽般的行为,但那一瞬间之后,心里,只剩下心痛。

    “雨儿停,月儿升,阿娘家门唤儿归,小儿抓了蛙,阿娘喜哈哈……”他也坐在了地上,看着雨娘,轻轻将这首歌谣唱了出来。

    雨娘本来的张牙舞爪慢慢平静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北宫玄琛,这首童谣是她编的,是她哄着小太子睡觉的时候才会唱的这首歌,这个调调是她家乡特有的,别人都不知道的。

    “你是?”雨娘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马桶刷,呆愣地指着北宫玄琛。

    “是我!”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彼此之间已经什么都明了。

    雨娘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是完好的,她浑浊的眼看着他,竟然涌出了泪,还有一种慈母般的表情,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一动不动。

    “我叫孟狂,是皇帝新封的骠骑将军,住在长安城里。”北宫玄琛在向她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好!好!等到了!等到了!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杀死那些贱人!让他们统统都去死!等到了!等到了!”雨娘不再去看他,拿起马桶和刷子继续刷着马桶,明显多了许多愉悦。

    北宫玄琛知道雨娘这是让快他快离开,他们现在彼此的身份都很特殊,是不能如此交流的,雨娘在保护他,一如多年前一样。

    他的红眼眶一直没有消失,从身上将所有携带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地上,有随身携带的匕首,一袋子钱 ,一块手巾,甚至还有他早上出门时孟浅夕让他带的两块绿豆糕,他不知道雨娘需要什么,可以用得上什么,但是他就是想给她留下些什么。

    他不能再多留,起身离开,走出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雨娘也在看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慈爱的情愫,只是这一眼,她又低下头,继续刷马桶。

    他的脚下像灌了铅,一步一步往外挪步,在这个时候,他更能意识到,他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的身上承载着太多,包括雨娘姑姑的期望,她苟延残喘地活到这一天,不就是为了代母后看到自己回来,看到自己夺回一切吗?

    北宫玄琛心情沉重地回答了自己的将军府。

    “阿狂,你回来了?你这身上怎么有一股味道?”孟浅夕看到他就迎了上去,一走近,就问道他身上的味道。

    “浅夕!”他上去将她拥入怀里,声音带着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孟浅夕的表情也变了。

    “我见到雨娘姑姑了,她活得猪狗不如,但是她还是在等着我回来!还在等!”只要一想到雨娘满是疤痕的脸,他的心就绞在一起地疼。

    她知道他的疼,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她等到了,等到了,就算她现在身受疾苦,她也是开心的,我们要早日将她解救出来,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要难过了!”

    北宫玄琛听完她的劝解,还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平复了心情,这才松开她,问道:“你今天不是去了成家村吗?村子里还好吗?”

    孟浅夕愁云满面地摇头,回答道:“很不好!那个尚书郎江宽寻不到我,竟然毁了村子,不仅毁了我们居住的院子,还砍掉了所有的桃树,拔了所有的麦子,村民种回去他就再来捣乱。现在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再种了,年轻人到外面去做活,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家,连吃穿都成问题!”

    北宫玄琛暗暗咬牙:“江家果然是够无法无天啊!明天上朝我就参他一本,别人不敢管,我就不信皇帝会这么包容他姓江的到”皇帝“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而且着两个音咬得特别硬,孟浅夕看了他一眼,轻轻环抱住他,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是心里满目疮痍的人却是他啊!

    转眼到了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北宫玄琛毫不留情地出列道:”臣有事要奏!“

    ”准奏!“皇帝道。

    ”臣要启奏,尚书郎江宽因为一己之私记恨成家村,毁了村里所有的果树和麦田,将百姓弄得民不聊生,吃穿都成问题,臣为成家村的村民请义,请皇上还他们一个公道!“北宫玄琛道。

    ”果真有此事?江爱卿!“尚书郎是没有资格上朝的,此时皇帝问的是江野。

    江野忙出列,道:”臣不知,恐怕这其中还是有什么误会啊!“他确实不清楚他的那些旁支亲戚仗着他的名义,又干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反正这种事情一般都引不起什么波澜,所以江野从来都不插手,没有想到今天竟然闹到朝堂上了。

    皇帝面色不快,问道:”廷尉何在?“

    ”臣在!“廷尉出列。

    ”江宽此事交由你彻查,需得秉公办理,给朕一个交代!“皇帝冷瞅了江野一眼,如是说道。

    ”诺!“廷尉领旨。

    不过三天的功夫,廷尉将此事彻查,江宽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事情证据确凿,被罢免了职责,贬为庶人。与此同时,皇帝下令彻查朝中的不良恶习,牵扯出许多官员,重则罢官入狱,轻则杖责罚款,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而这些被查处的官员之中,最多的是江家的旁支。

    ”皇后,这次有许多我们江家的旁支都被处理了。“江野禀告给江后。

    ”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自己不争气,给他们权利地位,是让他们好好地效忠我们,帮我们做事,可是你看看,他们事情没有给我好好办几件,糊涂事倒做了不少,还连累了我们江家的名声!“江后脸上的神色不悦。

    ”但是如此一来我们的羽翼就少了不少!“江野顾忌的是这个。

    ”我们手中不是还有兵权吗?还怕什么?既然那些亲戚靠不住,你就多多提拔一些你的门生,不至于都是些酒囊饭袋!“江后倒还看得开。

    ”诺,可是皇后,“江野犹豫许久,才敢开口:”听说皇上最近很少踏足椒房殿。“

    江后的心一寒,神色不明地看着江野,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总觉的他现在对我的态度仿佛是十几年前对裴馨的态度。”

    江野一怔,反问道:‘怎么会?难道他察觉出什么了?’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直觉,但是在人前他依然与我相敬如宾,对待焰儿也是一如往常,可是每日除了初一十五定期要踏入椒房殿的日子,他来得真的是越来越少了,是女人都有人老珠黄的时候,也许他是嫌我老了。”江后自己也理不出头绪。

    江野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妹妹保养有方,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也没有走形,于是说道:“皇后娘娘你驻颜有术,丝毫没有老相,他不当如此才对,那我们之前往后宫中送的我们江姓的美人,他可还喜欢?”

    江后也是摇头:“以前他一个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要来椒房殿,剩下的日子也是跟我们送他的女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宁愿碰他身边的低贱的宫女,也不愿意去找我们送给他的美人!”

    “皇上近几年精神越来越好,可是人也越来越古怪了,朝堂上不重用我,后宫里也不待见我们江家的女子,他到底想做什么?”江野握紧了拳头。

    “行了,不必管他要做什么,只要我还在这凤座之上,焰儿还是太子,你还是大将军,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不过那个姓孟的年轻人,竟然敢弹劾我们江氏,看来不是个善类!”从宫宴上第一次看到北宫玄琛起,江后心里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

    “皇后说的是,这个年轻人现在锋芒毕露,朝中,已经可以没有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年轻人,我的雄儿更是望尘莫及!”提到江雄,江野更是恨铁不成钢。

    “这样的人,留着怕是个祸患!”江后看着自己嫣红色的蔻丹,眼里也是一片红色。

    江野呼吸一禀,道:“皇后放心,臣会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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