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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也知道张夫人是张晓萱的继母,这毕竟是人家家事,卫家不好干预,当即便严肃的喝道:“金宝,你坐下!”
卫金宝无奈坐下,张夫人看到他的态度,慢慢收起自己眼中的森冷,转而换上一副慈眉善目,随即笑起来,若无其事松开王玉麟的手……
王玉麟忍不住低头看,自己手上一处竟然已经隐隐渗血。
张夫人森然的看了她一眼状若警告,转头满面春风和卫夫人交谈道:“萱儿自小过于有主意,一个姑娘家家,太有主意的话,难免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自己出事不打紧,就怕一个行事不端,给我们两府招祸。卫府的少夫人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唉……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就是怕我们阁老家这个女儿,无福消受啊!”
王玉麟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心一横,站起就要坦白道:“我不是——”
张夫人见状,眉头一皱,伸手笑眯眯的按住王玉麟手,扯她坐下,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脸皮还是这么薄?为娘的说你几句,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没想到张夫人会瞬间摆出慈母脸,王玉麟身不由己,只得坐下,只觉张夫人将自己情绪玩弄股掌之上,深感屈辱。
“岳母大人,金宝敬您一杯酒,愿你身体康健,心事顺遂。”此时卫金宝声音响起。
卫金宝笔直而立,彬彬有礼的举着酒杯,张夫人见状,连忙笑着端杯饮酒。
喝完后,卫金宝却不坐下,只是看着张夫人微笑,随即缓缓道:“岳母盼望萱儿成才的心思。与我娘素日对我的规训真是一模一样。只是萱儿既然已经嫁进卫府,岳母也就不必过于担忧了。毕竟,我的娘子是不是合格的卫府少夫人,由我来判断最合适,您说是么?”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几分,又道:“岳母这么爱重晓萱,一片舔犊之情让小婿感动,不过张府固然治家森严,我卫府家规倒也不差,岳母完全不必担心。”
张夫人深深望了卫金宝一眼。半响。抿嘴笑。徐徐开口说道:“贤婿说的是,倒是我多虑了。”
随即转头亲热看向王玉麟说道:“夫君看重你,你也算是有人撑腰了,这样我可就放心多了!”
卫金宝微笑。竟似默认张夫人的话,不动声色坐下。
卫夫人连忙笑着打圆场劝道:“小夫妻你侬我侬是好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小辈们能互相扶持么。我也要多谢亲家母,养出这样一个好女儿,自萱儿进府,我不知省了多少心,将一场寿宴办的体体面面,没有给人落下任何把柄,真是叫我说不出的满意!”
卫夫人突然面色肃然,说道:“卫府向来是汉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自我们卫张两府联姻以来,他更是夜不安眠,恨不得此赐婚出岔子。因此夫人您适才训诫萱儿,也说的不错,这个婚事确实容不得一点差错!”
张夫人凛然点头:“不错,卫张联姻,乃皇后她老人家玉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对太子,对自己,都无法交代。”
张夫人看向王玉麟,仔细打量,却半响不发一言,使王玉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张夫人目光徐徐扫过张晓萱,又在卫金宝脸上打了个转,深思,开口,语气轻柔又严厉:“本来我还担心,怕你自小缺少管教,性子粗野,不讨婆母和夫君的喜欢,现在看你还算识大体,我倒是放心不少……”随即,又向张晓萱看道:“你自幼的小姐妹能和你到了一处,也是缘分,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好似开玩笑般话中有话的说道:“你俩打小就是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出了什么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她。”
说罢,张夫人这才看向王玉麟严肃的道:“萱儿,我回去以后,你务必要谨言慎行,好好侍奉婆母,丈夫,不要丢了我张府的脸。否则,不要以为我在金陵就管不到你!”
卫金宝见张夫人语气严厉,再次不满,皱眉就要出声。
卫夫人见状,连忙打断:“好啦好啦!亲家太太,训女归训女,你看你,把萱儿吓的脸都白了!你不必操心,我看她就很好!难道你还怕萱儿在我们卫府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听罢,张夫人重新春风满面:“叫亲家太太笑话了,我呀,也就是担心闺女娇养惯了,到了府上也不知收敛,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她……来来来,我敬主家一杯酒!”
众人举杯,气氛重新活跃。
王玉麟知道此关已过,松弛,只觉浑身汗涔涔的,内衣俨然已经湿透。她和张晓萱目光对视,放下心来。
卫金宝不发一言举杯喝酒,放下杯子瞪了王玉麟一眼。王玉麟此时仿佛刚经历过生死,没有心情注意卫金宝,浑然不觉。
目送张夫人马车绝尘而去,王玉麟轻轻舒了口气。
卫金宝挨着王玉麟站着,不动声色,袖子下找到王玉麟的手,牢牢握住,十指相扣,轻描淡写的道:“今天晨宴,你就像个木偶,不言不笑,实在是丢我的脸。”
王玉麟这才明白他为何席间一直脸色不好,连忙分辨:“娘亲在,我总要……”
“以后你不必看任何人脸色。”卫金宝不耐烦地打断道。
王玉麟被打断,微微惊愕。
卫金宝侧脸专注看她,遂即转头目送张夫人离去,微微不屑道:“今天你在席上的表现,完全不是你,真没出息。”说罢,他一脸正色的道:“张晓萱!你给我记住,不管以前你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气,现在你嫁给了我,就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话,虽然霸道,可是王玉麟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毒舌,用力回握他的手,绽出甜甜微笑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当然……”卫金宝又淡淡补充道:“除了我的脸色……”
这人!不带这么霸道的吧!王玉麟愤然,当即便抬脚踩了过去,卫金宝连忙跳开来道:“喂喂喂!干嘛呢!”
卫夫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见俩人嬉闹,微笑的溺爱道:“老虎刚一走,猢狲就活了?走吧,都回府!”
众人送走外客,坐在卫夫人房内,放松喝茶。卫夫人翻阅账本礼单客人名册,神色越来越满意。
“萱儿这次寿宴,办的很好,井井有条又别出心裁,大长我卫府的脸面。尤其难得居然真只花了两万两银子!萱儿,看不出你是个管家的好材料!”
连过数关心情大好的王玉麟闻言又高兴又不好意思:“谢谢娘亲夸奖。其实都是因为有雪儿帮我,不然我办不来的。”
卫夫人笑道:“我想,这几日你们也都累了。整日呆在这园子里也拘束,正好也到今年收租子的时候了,干脆放你们出宣城玩一段时间,顺便收收租子。”
卫金宝道:“好,我俩亲自去给您把租子收回来便是。”
晚饭后,一屋子丫鬟在屋内忙碌收拾东西,卫金宝高坐一边发号施令,王玉麟则抱着双手围观。
“毯子多带几条,要轻薄保暖的。”随着卫金宝的话音,丫鬟利落的叠起几条小毯子。
“其他的是给雪儿的嘛?”王玉麟不解地问道。
“都是给我的。”卫金宝头都不回的继续指挥:“不要这套茶具,拿那套汝窑的。乡下地方简陋,雨过天青再好看着也不配。”
“各式换洗衣服给我带十二套,零食匣子带上四个。”
“这个沉香枕我枕惯了——既然只出去三天,何必为难自己去适应一个新枕头?”
半晌后,王玉麟手叉腰看着行李,眼睛越瞪越大,她转身郑重看着卫金宝道:“卫金宝!今天只许你带一个包袱,就一个。你愿意把包袱打大一点也随你,不过只许一个。我不跟带两个以上,含两个包袱的男人出门。”
“为什么?你还想跟谁出门?”卫金宝气结道。
王玉麟白了他一眼道:“不为什么,丢人。”
“哼!”卫金宝跳起,瞪了她一眼,随即走到包袱边,摸着下巴看。
“快选吧!”王玉麟仰头挑衅。
卫金宝想了想,挥手让丫鬟出去,不言不语转身,一把将王玉麟抱起来往放桌上一放,然后随手扯过一张织金包袱皮胡乱在她身上一缠,似模似样打了个结。
“收拾好了,包袱一个。”卫金宝拍拍手说道:“这可真是我卫金宝人生中的超大包袱。”
王玉麟先是愕然,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卫金宝胡乱缠上的包袱皮,看着他貌似抱怨实则暗含笑意的脸,心中一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卫金宝板脸道:“笑什么笑!不许笑!你不过是一个包袱!”
王玉麟听言,笑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在下宣城之前,卫金宝先是赶着一部分送抵京城的一部分物资,到蓟州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