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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雅看了眼皱着眉没吭声的雷扬泽,伸手接过。
凯米勒微微笑笑,招人抬走女剑士并稍作收拾,末了竟搬来两张椅子与波雅坐了一排。
波雅吃惊地望着他,这人未免太过自来熟。
凯米勒不仅自来熟,脸皮也够厚。对着初见的漂亮女性不说大献殷勤,但那目的绝对算是昭然若揭。
娜塔莉继续挨着雷扬泽坐下。
照平时来说,碰上类似有权有钱的男人她定会攀谈一番以留作人脉后用,但现在嘛……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夹在波雅和雷扬泽座位之间的凯米勒,唇角一扬。
有失才有得。
斯加尔图支着手指但笑,纯看后续发展。
波雅度过最初的不愉之后仍是被凯米勒冷热笑话大餐配荤素有道的小段子逗乐了。
美人摇扇遮唇以表矜持,眼角一瓣桃花开得春露蘸粉,香熏欲醉。
雷扬泽始终不曾开口,跟对面的斯加尔图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到底是相互清楚彼此的秉性的甥舅俩,必要时竟也十分默契。
金蝴蝶露出光辉闪耀的笑容插话:
“哦,您真是风趣可爱!”
“过奖。”凯米勒不动声色地扫视了这一桌的人,一弯唇一扬眉表情爽朗简直如邻家男孩,若忽略他脸上那道象征着花、和坏的巴掌印的话。“我平时可是笨嘴拙舌的,只有碰上真正的天赐之物才会超常发挥。”
“天赐之物?”娜塔莉忍不住笑问。
“佳人,”他朝她看一眼,目露欣赏,却仅止于欣赏。“天赐。”
说完便又继续殷勤地向波雅推荐初雪的招牌甜点了。
娜塔莉尴尬地往雷扬泽身边靠靠,心中微恼。
她承认波雅够美,但也没美到瞧一下就走不动的地步。
否则怎不见雷扬泽选择她?
她自生气,凯米勒也分神暗下疑惑。
难道除了自己外他们都不觉着这女人很奇怪么?
一张脸,美则美矣,就是怪异,表情说变就变像是调节肌肉的功能紊乱了一般,偏偏她本人还不自知的样子。
最异常的莫过于她的气质太矛盾,好似糅合进了两种感觉,动静不相宜。
且如今似已临近崩溃,仿佛随时可能碎成一片片的镜子,印照着人非人鬼非鬼的扭曲灵魂,那股子虚幻的阴森,见之可怖。
相比起来,这边的波雅小姐,虽则同样不可捉摸,却很奇特的是个表里如一的女子。
至于男人,嗯……他没有兴趣,要杀要剐要调查,悉听尊便。
“不知阁下故乡何处?单独一人在异国扎根想必十分不易吧。”斯加尔图话很正经,就是一折一转抑扬顿挫得比唱诗还富于感情/色彩。
凯米勒连连摆手谦虚好掩住嘴角的抽搐。
“还好还好,我很喜欢这个国家,比我家那儿可缤纷多了。”
“哦?既能养育出如此优秀的您,鄙人猜想理应是形同天堂的好地方。”金蝴蝶一脸真诚地玩虚伪。
“哪里,”凯米勒露出一星疏冷的笑意,“终年飘雪,除去霜白再无别物,看久了疲乏得很。”
雷扬泽捕捉到那一丝桀骜的叛逆和野性,抬头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隔壁似又进来新客,窸窸窣窣摸腾好一会儿。之中有男有女,大多压着嗓子说话听不分明。
“掐着点儿的啊。”凯米勒笑道,“时间刚好。”
话音方落,人工湖上哗啦一声响,一道惊艳到极致的银弧闪电般跃出水面,在无数赞叹和惊呼中落回湖里,而后再次冲上水面,比前次还要高,似要扑进星空一般。
“真漂亮,”波雅由衷道,“人鱼很难得的,你不怕被人偷走吗?”
凯米勒看着她犹如月神的侧颜,抓住机会再次执着她的手边微笑:
“虽是淡水人鱼,比不得深海里的塞壬们,不过这不能改变它拥有无与伦比的攻击性的事实——只要有能力,大可来试试。”
“那你是如何得到的?”波雅奇道。
“说了怕你不信。”凯米勒起身走上露台,不远处的银色生物好似发现了他,整个儿贴在玻璃上,模模糊糊地瞧不清面容。“它是自己跟我走的。”
波雅盈盈笑起来,“大坏胚,没想到你连异族也不放过。”
凯米勒被她笑得心痒难耐,此刻若无他人在场肯定老早原形毕露了,可惜,背后戳着他脊梁的两道幽深视线让他轻易下不去手,一时只能干站着过眼瘾。
美丽的人鱼离开玻璃壁垒,悠悠转了个圈,张嘴竟开始依依呀呀软语清唱。
那音色几欲化作实质,缠绵悱恻地穿透湖水穿透空气,清甜而哀艳,弥散着不可说不可解的思念与凄怨,诱得心智不坚的听者一个个又是失魂落魄又是嘁嘁掉泪。
凯米勒无奈地捣住耳朵,所以他才很少来凯帕,这条小鱼见他就唱,唱得他亦快溃散千里了。
只是在这歌声中,隔壁突然传来一句镇定到刺耳的经典台词:
“请你嫁给我。”
冷冷的,淡淡的,好像全无感情又好像饱含感情,在一片靡靡之音中似似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惊得五人都愣了。
摒除了外界干扰的这一方小世界里,寂静传染了每一丝空气。
隔壁猛地又是阵人仰马翻的哄闹,夹杂其中的女声磕磕巴巴地爆出一句:
“对、对对、对不起!我现在、在不……不不、不,你让、让我、我再想想!”
凯米勒无声□,照他的直觉……
面前的水练忽然颤动了下,一个惊慌失措的娇俏姑娘踉跄着闯进来。
“对、对、对不、不不起、起,我走、走错——”今儿她对不起三字都说不利索了,然而紧接着就瞪大一双漂亮的水汪汪眼大喊:“雷扬泽!?”
继续静默。
向她求婚而不成的男子还未从深层打击中回过头便跟着被同伴推到这边,抬头看到雷扬泽和笑容盛极的斯加尔图亦是一怔,随即面色微沉。
娜塔莉掩嘴惊呼:
“艾利华威先生!和……莉莉莎小姐……?”
莉莉莎又羞又急又尴尬地往雷扬泽背后一躲,假装谁也看不到自己。
“哎呀……”凯米勒眨眨眼,这情形是不是太乱了点?
耳里忽然钻进一声轻笑,他转头。
波雅勾着指头绾绾垂落的鬓发,妩媚中陡然掺进些微不明显的肆意。
像枝垂露的淡荷,夜幕中总也看不清花瓣上的点滴晕影,只在阳光之下才蓦地发觉那是朵狷狂艳丽的红莲。
凯米勒一时怔然。
再说听从了弟弟的馊主意的艾利华威,现在已经在心底翻过了无数种鞭挞对方的腹案,但此刻他不认为应该全摊给斯加尔图瞧笑话。
于是他压抑着周身的阴郁朝莉莉莎伸手:
“跟我走。”
莉莉莎用力咬住嘴唇,张皇地揪紧雷扬泽的衣角。
可惜雷扬泽并不怜悯她坎坷的心理历程,对艾利华威淡淡一颔首,也不管莉莉莎的抽气挣扎硬是把她拎出身后。
“好久不见,改日再聚。”
艾利华威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水练后又探进个脑袋来,赫然是阿米德雅那厮。
“太慢了——嗯?”
娜塔莉抿唇下意识后退一步。
“哟……”俊美的凯帕领主缓缓踏出脚步,“齐聚一堂啊。”
艾利华威冷睇他,打心眼里只求尽快脱离混乱圈,他一想到自己刚刚求婚被拒就是一脑袋酸胀,五味杂陈。
还当着这么一大群或熟悉或陌生的人。
然而莉莉莎完全不肯配合,她正处在他碰一碰就爆油星的刺猬状态。
……不是生气,也不是闹别扭……
就是,就是难为情!
难为情到了极点!
“瑞丝呢?”她快被煮熟的脑子里终于蹦出一条有用的信息,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瑞丝不是来了吗?瑞丝!”
艾利华威顾及她圆圆的肚子,不敢用力揽着,左突右挡地很是捉襟见肘。
斯加尔图旁若无人地敲桌子大笑,呵呵哈哈地欢快之极。
“在这呢,喊毛线喊。”
凯米勒挑眉,好险没有张大嘴,那样子可太傻了。
清婉美人波雅抽掉簪子,揉揉一头散乱奔放的大卷发撇嘴:
“丫太没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