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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欧娜跟阿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掩唇扑哧笑出声,余下几名女孩凑在一块儿喁喁私语。
莉莉莎局促地简直想回头捅死瑞丝。
今天她穿着身湖绿的娃娃袖莲蓬裙,腰后让瑞丝偷偷系了个奶黄的蝴蝶结而不自知。明灿的金发一卷儿一卷儿的,理不好的就扎成辫子绾在内侧,看起来格外的干净可爱。
谁能想到丫跟雷扬泽差不多岁数。
瑞丝坏笑不已。
装嫩不打紧,关键是要装得跟真的一样。而且这种形象比成熟艳丽系的更能让男人心软,当然,女人也差不多。
被疼爱与被征服的意义完全不同,瑞丝希望莉莉莎能够领会并喜欢前者。
正如预料的,年纪最大的费欧娜最先抛出橄榄枝:“你好,不介意的话请坐过来跟我们一起喝茶吧?”
“我……”
“啊,艾利华威先生,早上好。”少女们纷纷起身行礼。
莉莉莎一惊,提着裙子就想跑。
瑞丝一脸狰狞地都做了拦路虎,边打唇语:你跑什么,他是为你来的。
她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偌大的领主府,早茶会可不是就这一处。
昨晚与厨娘插科打诨的时候,艾利华威的小仆也跟着听了老久的墙角,又岂会不上报她在打听的东西?
啧啧,这得多有心才能让绅士化身偷窥狂啊,看那熟练程度恐怕不是第一次了。
瑞丝甚至觉得艾利华威兴许连莉莉莎大腿上有几颗痣都了如指掌。
不过这一点莉*还是不知道的好。
眼下,“我不我不我不——”莉莉莎一个劲儿往后躲。
“不你妹!”瑞丝力持温和的表情,“您好,先生。”
莉莉莎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拼命挤出个摇摇欲坠的笑容。
“您、您早……”
“早。”李罗兄仍旧一副雷打不动的冰块脸,而事实上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中途甚至顿都没顿,根本就是冲她去的。
瑞丝嘴角抽搐。
好闷骚哦亲,您真不是一般的假正经了亲,既然喜欢人家难道不能温柔点么亲,生怕莉小兔还不够惊恐吗亲,这是哪里学来的求爱方式啊亲,没有本小姐你能泡到妹纸才怪了亲!
相顾沉默。
瑞丝几乎克制不住要继续吐槽的时候,圆圆脸很温暖很文雅的阿莲终于怡怡婷婷地走来,轻轻握着莉莉莎的手道:
“站着说话多不好,去那坐吧。”
瑞丝一个忧伤的仰角望天,无视莉莉莎又尴尬又纠结的求助眼神。
而别的姑娘哪个又不是花丛里滚过遍的?一瞧出苗头便纷纷心照不宣地优雅退场。
最后只剩四人,莉莉莎和艾利华威邻座,费欧娜与阿莲不断以别人看不懂的视线悄悄交流。
瑞丝虽也非常想拍屁股走人,但又担心丫出纰漏……妈的,她倒是真希望时间能跟小说一样给寥寥数笔带过去啊。
最不幸的是,“嘿,老哥!”
瑞丝眯眼打量边招手边往这走来的漂亮男人……真他妈……闪得眼睛都要瞎掉了。
阿米德雅·李罗是个与众不同的贵族,当年跟拉丝明娅侯爵遗孀偷情也是,刺激他老爹当着国王的面给呼得鼻血狂喷也是,他向来随心随遇,不羁而浪荡。脸蛋又俊俏深邃,微陷的绿眼爱轻轻挑着看人,丰厚的嘴唇恰到好处地圆融了这张有些过度狷狂的面孔,一瞬便多出几分特别招女性欢喜的纯真,性感的纯真。
难怪莉莉莎明明已感觉他不适合自己还无法轻易放手。
瑞丝感叹不已地拿雷大蚌的脸做万能盾牌,还能再分点心给搭着阿米德雅手腕的红颜料。
娜塔莉眉尖微蹙,似乎心情不太好。
当然,任谁做一夜噩梦都不会舒服的。
瑞丝愉快地悄悄抚摸史宾塞凉滑的身子。
从四个人到六个人,位置并未发生变化。阿米德雅轻柔地说了什么,娜塔莉飞速地瞄他们一眼不大情愿地点头,然后这俩人便在隔壁的小圆桌边坐下。
费欧娜和阿莲诧异地瞅半天,却招来她冷淡的一瞥,甚至用余光扫视莉莉莎,在她与以往不同的衣饰妆容上停滞了几秒。
莉莉莎绷直身体垂眸揉弄膝盖,艾利华威皱眉看着弟弟和……他今天格外“坦率”的女伴。
娜塔莉对外形象一直很好,绝少像刚刚那样露出明显不快的神情。
瑞丝简直要抽搐了。
我让你装!过去你装得多完美,我就让你剥得多完美。
阿米德雅华丽丽地无视掉娜塔莉的不寻常,径自愉悦地赞美了莉莉莎的转型,但那与赞美其他女人毫无二致的口吻让她的脸色猛地白上几分。
瑞丝暗下叹气,这分明就是个用温柔浪漫遮掩无情的花花公子。
艾利华威啜口茶又搁下,借此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一碟形状讨喜的乳糖。
莉莉莎睁大眼看着一小点一小点挪到手边的糖,几乎没控制得住要瞪向身旁表情漠然的“搬运工”。
瑞丝拼命吹鼓脸颊才能不狂笑。
老天!这手段太凶残了!
李罗兄,原来我小看你了啊哈哈哈哈哈!顶着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做这么可爱的事绝对是犯规啊犯规!
莉莉莎一缓过神儿立即爆红脸蛋,跟做贼心虚似的两手都缩到桌下看也不敢看一眼。
对面阿莲掩唇轻笑。艾利华威严肃地瞪她。
这档子,阿米德雅和费欧娜已挑起话题,说起最近帝都的园艺师们想给品种渐趋稳定的红刺玫征求花语,还搞了比赛,被选上的人可获得三枚金币。
三枚金币是什么概念?普通一家裁缝店做件棉袄大约是600枚铜币,铜银金的兑换比是1000000:1000:1,要得到三枚金币就意味着他们得在冬天结束前做出5000件棉袄。而那显然不可能,至多不过两三百件罢了。
于是平民人家几乎疯了般成天思考什么最般配那朵馥烈似火却藏满利刺的花。
“最后呢?”娜塔莉微含兴趣地问道。
阿米德雅执起她的手淡淡一吻,湖水似的双眸看着她又像穿过了她,定格在园中大片令他的心烧灼不已的红上。
“一个寂寂无闻的诗人写到:‘冰冷的热情’……”
“没有了?”娜塔莉挑眉不满。
阿米德雅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以及‘沸腾的爱恨’。”
瑞丝唇角一扬。
经阿米德雅后,费欧娜兴致勃勃地聊起曾经见过的各种古怪植物,阿莲轻一捅她,便心领神会道:“莉莉莎喜欢什么?”
“咦?”丫茫然地抬头。
瑞丝恨铁不成钢地拿脚尖踢她椅子。
花!快讲!
见所有人都瞧着自己,莉莉莎一时卡壳,两眼瞄啊瞄的竟鬼使神差地觑向艾利华威岿然不变的侧脸,他仍在淡定地喝茶,眼睫微垂看不出情绪。
但莉莉莎一想到方才他悄悄把糖推来的模样便想笑,心中一松脱口回答:
“钴兰。”
钴兰是种在任何环境都能活下去的毒花,颜色冷艳到刺目,叫人无法直视。
花语:“在黑夜中找寻的叛逆与自由”。
无人接话。
莉莉莎感觉不好,抿抿唇沉默。
娜塔莉轻声一笑:“我记得,贵国先王似乎明令禁止栽培钴兰,后来神殿也跟发铲除令。此地不比乡下,莉莉莎小姐说话还是仔细点好。”
话一出不止旁人,连阿米德雅亦微微挑眼。
四十多年前先王刚刚即位,他这王座来得也不光明。兴许他们这家就流着篡位的血统,先王毒害老国王,小王子受臣良力保出了宫。十数岁后组建卫军,以钴兰为旗帜一路打到遥都脚下。
内战旷日持久,如同拉锯。然先王到底执政多年,玩阴谋耍权术很是冷戾,小王子愈显败象,卫军亦渐渐失去那股势如破竹的意气。
当然在他人看来小王子此战虽败但依旧有卷土重来的本钱,民间声望更是高昂,可他死了,突然的。
且不幸的是,提着小王子的脑袋前来投诚的地方贵族叫阿布列·李罗。
艾利华威放下杯子,两手交叉目光冰冷。
莉莉莎羞恼交加,暗怒自己嘴快,不过比她还羞恼的是娜塔莉。
她从不会说这种愚蠢肤浅的话,明明可以如往常一样轻飘飘地踢给别人——但她就是管不住舌头,管不住脸部肌肉!
反常即为妖,她明白,她懂,可为何心中如此烦躁?恨不能一吐为快!
娜塔莉面色难看地起身便走,她要找地方一个人呆着,在讲出更糟糕更低级的东西之前!
阿米德雅闲适地坐在藤椅里,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阿莲神色莫名:“您不去看看她吗?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是不是身体不适?”
“谁知道呢,”阿米德雅瞥瞥兄长,嘴角一翘邪气横生,“我虽然喜欢她,却没有那么,喜欢她。”
莉莉莎倏地抬头,抖索着苍白的唇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