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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胤禛打好招呼,阿敏回到小院就开始了昏天暗地的补觉,直到大年三十全府上下吃团年饭前才起床。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如何去过往后的日子,于阿敏而言,要把过去几日的一切当作美梦藏到心底,不会有什么法子能比没日没夜地睡上一大觉更加有效。
想的虽然通透,做起来却难。
时间依旧,人物如旧,面对一屋子早就熟悉的莺莺燕燕,阿敏的心情却再无法同去年一般的淡然了。好不容易混完了一餐饭,阿敏回了屋倒头又睡。直到子时过后,本该留在福晋处的胤禛突然出现,惊醒了本就没怎么睡沉的阿敏。
阿敏连威胁带哄骗,只说自己前几日过的实在快活,突然回了府有些不适应,问题不大,安静几天便好了。又好说歹说逼着胤禛答应了这几日不来寻她,让她自己安排打发时间回回神。
待胤禛走后,阿敏再无法入眠,思来想去,矛盾丛丛。
本以为自己掩饰的还不错,没想到还是被胤禛瞧出了不妥,守完了岁还特意跑过来一趟。阿敏更是惭愧,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
想了一晚,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只能自己调整好心态,努力去适应环境。
大年初一一早依例向主子拜年时,面对端坐于主位上的那对夫妻,阿敏相较昨日,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走完程序回了屋,阿敏正打算偷溜出府耍玩,却没想到李氏竟然领着小弘昀,抱着小弘时,跑来拜年了。收下了李氏送来的礼物,取了早就备好的红包给了两个小家伙,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总算是送了客得了清闲。
时间总是会冲淡一切。如此日日出府耍玩,疯了几日后,心终还是抑住了,平复了。
似乎又能回到从前,可以笑着面对一切了。
…………
推开书房门,见到好几日都没露面的阿敏,微醺的胤禛莞尔。
小女人说需要时间安静,他也只好捺着性子不去寻她。
然这几日阿敏过的辛苦,他哪里又静心安度过一日?
“来了?!”胤禛的大嗓门将阿敏和扶着他进门的胤祥都吓了一跳。
见到胤祥,阿敏慌从榻上爬起,正想行请安礼,刚说得一个字,便被胤禛大咧咧的言语打断了:“装什么装,十三弟又不是外人!”
一听胤禛舌头都似大了一圈的言语,再见他晃晃荡荡的身躯,便知道是喝多了。胤祥的脸也红扑扑的,一瞧也是喝了不少,只脚步还稳稳的,不似胤禛步子都有些零乱。
阿敏心下生奇,胤禛这种人,就算喝多了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她从来最怕最恨遇到的就是半醉不醉的酒鬼,这会儿胤禛的模样正是十足十的醉态。
“十三爷,你先扶四爷去榻上歇着吧,我去打热水。”
胤禛一把扯住擦肩走过的阿敏:“别叫爷,爷喜欢听你叫爷的名字。”
这人真是醉大发了。阿敏皱眉,甩开手出了门。
…………
又是擦面又是灌醒酒汤,给胤禛身后枕上厚厚的靠枕,拿了薄被盖好。忙乎了好一阵子,终于收拾停当了。
胤祥坐在一旁,一边喝着浓茶,一边半是解释半是交待地说道:“今儿个是理藩院设宴,皇阿玛指了我们几个兄弟作陪,都是些外国使臣,四哥实在推不掉,喝多了几杯。辛苦你了。”
“哦。”对着这样醉酒的胤禛,对着十三,阿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话找话地说道:“你呢?看你也喝的不少吧?要不你也去客房歇会儿?”
胤祥又喝了几口茶:“我没事儿,你守着四哥,我回去了。”
“不许走!”安静着躺了一会儿的胤禛突然坐起。
“咳,四哥,躺下躺下。”胤祥抢上几步,帮阿敏一起按下胤禛。他也觉得奇怪,四哥的酒量虽然不如自己,但从前无论喝多少,喝的再多再醉,顶多就是闷头大睡,从没象今天这么话多,似有些失态。
胤禛死活都不肯再躺下。“你放心!我没事儿!再喝多半斤你四哥也醉不了!茶!”
阿敏忙取过茶杯,送到胤禛嘴边。
胤禛的确没醉。他酒喝的虽然不少,脑子却至少还有七八分的清醒。他是心里装着欢喜,却无人分享,今天碰巧亲近的人都撞到一起了,便借着酒意发作起来。
就着阿敏的手喝了几口茶,胤禛弯了唇咪了嘴,左望望,右望望,突然攥住阿敏,对胤祥说道:“十三弟,来,来给你嫂子见礼。”
胤祥怔愣,不明所以。
阿敏大汗,猛的从榻边跳起,手忙脚乱拚命将胤禛往榻上按。“不能喝就少喝,喝醉了就睡觉,说什么胡话!十三爷,你先走,这儿有我守着就成了!”
“说了没醉!十三弟知道,爷从不醉酒!更不讲胡话!”说完,胤禛又转头面向胤祥:“早先你不是说四哥这两日瞧起来不一样,一看就是遇着了什么好事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四哥现在告诉你,四哥的好事儿就是得了你嫂子!”突觉腰间生疼,转头冲阿敏吼道:“别拧!爷真没醉!”
四哥是不是在说醉话,在讲胡话?这会儿胤祥也瞧出来了:四哥最多只醉了三分,这会十分的醉意却与酒无干,四哥是欢喜的醉了。胤祥愣了会儿,突然也笑了。四哥这么孤僻的性子能喜成这样,他自然为四哥高兴。
胤祥站起,整整衣衫,认认真真冲着胤禛和阿敏一人作了一个揖。一边作揖一边说道:“恭喜四哥,恭喜四嫂。”
阿敏热血上头,只觉面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想甩了手走人,手却被胤禛攥的死死的不放。
胤禛哈哈大笑,一边说道:“同喜同喜。”一边站起来,稳了稳身子,也不放开阿敏,扯着她一起走到书桌边,从柜子里取出珍藏了一年多的酒囊。
“十三弟,还记得它么?”胤禛抬起手中的酒囊,冲着胤祥晃了晃,又对阿敏问道:“你不会忘吧?”
阿敏自然知道,这是自己披着胤禛的皮去行宫见康老大,胤祥半夜爬窗子送来的那囊酒。
“哈,四哥,这酒你还没喝完?”胤祥也想起来了。
“四哥最难的时候得着的宝贝,舍不得喝完。”想起那时经历的磨难,胤禛的声音低深了些。“今儿你们两个都在,咱们把它喝了!”
“还喝!想醉死啊!”阿敏跺脚。
“十三弟,咱们兄弟就不多说了。阿敏,也有你的份儿,你也得喝!”胤禛埋头,靠在阿敏肩头,对着她耳边压低声说道:“那会儿,你念着爷的苦,才特意为爷带回的兄弟情份,爷心里明镜似的,全都明白。你为了爷几百里连夜赶回来的情义,爷都记得。那会儿,爷心里还没有你,除了防着你没指望过你能帮爷。就那会儿爷也没信过你……爷那会儿谁都不信,只信自己。全天下都寻不着一个能全心托付的人,你说爷惨不惨,悲不悲?你说是不是爷活该?是不是爷计较的太多了,才活该这么累,活该这么苦……”
胤祥本静静候着,却见阿敏的眼眶渐都红了起来,忍不住插了话:“四哥,讲什么悄悄话呢?”
胤禛抬头。“哈,无事!喝酒!”扯开囊盖,递给阿敏。
阿敏接过来,吸了吸鼻子,问道:“喝完了就歇息?”
“嗯。”胤禛重重点头。“喝完就歇。”
待阿敏喝完一口,胤禛又喝了一口,胤祥一把抢过,咕噜噜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空酒囊随手一扔,大笑道:“得嘞,爷不给这儿碍眼喽!四哥四嫂,十三先走了!”
…………
阿敏安置好胤禛,正想转身离开,又被胤禛一把扯住。“阿敏,爷真没醉。没说醉话。”
“嗯,我知道。”
“爷不信。”胤禛仍记得三十那晚被阿敏一路哄一路发嗔赶走的情形。
“嗯?不信什么?”
“因为快活过了头想要安静几日才不让爷去寻你?爷不信。”
“你答应过我以后都不会胡想,不会再瞎为我操心的。”
“若你讲实话爷自然不会多想。”
阿敏笑:“脑子是你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这不没事了就来找你了么?结果都有了,你还想原因干嘛?”
“嗯……”胤禛想想,似是而非。可醉意上头,聚不扰思绪,想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