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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钮祜禄氏离开贼窝后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到达济宁附近来判断,此刻所在,往西北一路走去总不会有错。天蒙蒙亮,胤禛辨明了方向便出发了。
出了山没多久胤禛便寻到一个小村落,幸亏有银票在手,用五十两的高价买了全村唯一的一匹瘦马,问明方向,打马往济宁赶去。路上遇到稍大些的镇子,又换了匹稍好的马,中午终于赶到了济宁附近。
胤禛在城外自己落水所在的附近搜寻了一大圈,问了许多农庄农户,终于打探到昨晚确实有个落水的女子被人救起。农人啧啧称奇,说那女子实在命大,听说刚救起时气儿都没了,居然没过多久又有了气息,村中正好有人识得此女子,如今她正在那户人家中休养。
胤禛道了谢,寻到那农人所说的人家。门打开,见到的却是一名陌生的老者,并不曾相识,道了来意,只说是妹子落水失散,听说这里有人救了一名落水女子,所以来瞧瞧是否是自己的妹子。那老者打量他一番,提声叫道:“云儿!快出来,瞧瞧可是你说的贵人来了!”
“来了!”屋里的女子应声而出,见到胤禛,冲上前来扯住胤禛的胳膊,又惊又喜:“牟公子!”
胤禛一瞧,果然是熟人。
那是胤禛和阿敏初入山东境内时发生的事情。一行人在路上旅店打尖,遇到一对父女在店外抱头痛哭,阿敏见他二人可怜,打听到二人是因为欠了店钱被逐出旅店,便帮他二人付了店钱,又送了些银子,原打算第二日便各走各路。
结果一细聊,阿敏居然听到了一段活色生香,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私奔逃家的传奇故事!活生生的爱情啊!十几年如一日的爱情啊!她立时便兴奋了!她那颗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之心,那颗对传奇故事的好奇之心,那颗对古人爱情生活的八卦之心,那颗向往一切美好事物的感动之心!那颗莫明其妙时时会抽风的滥好心,那颗倚借身份有一天快乐过一天快活日子的不安份心,霎那间燃烧起了雄雄火焰!
小姑娘的母亲原是江浙人士,家中是当地望族,诗书传家,自小耳濡目染,也算是个才女,只是自小便与人订过亲。十五岁这一年,识得了小姑娘在江浙游历的书生父亲……于是,出逃……随书生回到河北家中,却也不被书生家庭接认,书生对女子不离不弃,二人一同被赶出家门,相依为命,小姑娘便是二人爱情的结晶。一家三口只盼望书生能恩科高中,扬眉吐气,书生却屡年不中。
小姑娘的母亲三年前病逝,书生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便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将小姑娘送回她母亲的家乡,托付给母亲的兄长照顾。变卖了全部家当换得的微薄盘缠却被盗了,父亲的身体不好,又失了钱银,悲悲切切,好不凄凉,正不知如何是好,幸亏遇上贵人相助。
阿敏扯着父女二人越聊越激动,越聊越忘形……后来七扯八扯,不知怎么的阿敏发现小姑娘与钮祜禄氏居然有几分眉眼相似,身材也相仿,又抱着看胤禛笑话的恶趣味心理,泄露了牟四其实是个女人,自己与他是兄妹的“真相”……积极的给父女二人出主意,女扮男装上路更安全……
要不是胤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无比强大的警告气场,阿敏大概就会把这二人送回京城去照顾了……反正胤禛的庄子那么多,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将来再给小姑娘寻一门亲,不比去投那个从来没见过的舅舅更好?
第二日,在胤禛催促下,阿敏才送了些盘缠,又送了两套四姐姐的男装衣服,才依依不舍的话别父女二人……
“王姑娘,我妹子在这里?”胤禛退后一步,不动声色避开小姑娘的拉扯。禁不住埋怨阿敏:这个女人只会给爷留麻烦!那日他冷眼旁观,早看出端倪,十三四岁的女子,正是情窦初开之时,遇到那样体贴的男子,如何不动心?
小姑娘感觉到胤禛的疏离,心中有些难受:牟公子不是一直唤自己云儿的么,怎么连称呼都改了?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唐突举动,让他瞧不起了么?想到这儿,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牟,牟公子,四姐姐是在这儿。”
“多谢。”胤禛言简意赅,微一点头,便往屋中走去。
“牟公子!”云儿急急拦住胤禛。“四姐姐她,她似乎有些不妥。”
“嗯?”胤禛眼神示意小姑娘继续说。
“四姐姐醒转后,大夫来瞧过,说她身体应该没事。可云儿怎么跟四姐姐说话,她都不出声,好象认不出云儿一般。”云儿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听村里救起四姐姐的人讲,四姐姐被救起后,一开始便没气儿了,大夫都说没救了。大伙儿正商量着要去报官,竟然发现四姐姐又有了气息……云儿也是听陈大叔说起这个奇事,才去瞧了眼热闹,才认出四姐姐。”云儿声音有些微微发颤。“牟公子,您说四姐姐……会不会是,是失了魂?”
失魂?胤禛心中冷笑,不置可否。抬腿往屋中走去。
亲眼见到那个自己用了两个多月的身体,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胤禛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那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时,阿敏矛盾犹豫的心落了地,终于不用想要不要冒着被识穿的危险去通知十三找胤禛的问题了,也不用考虑是不是先躲几年过过自由日子的问题了……
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却又紧张起来,盘算了许久的戏,今天终于要开场了……
然而当阿敏望见从门口走进来的那具曾经属于自已的身体,见到那个跟自己相依为命了两个多月的人时,心中却不由自主升起一股莫名的悲苦郁结之气……
“明敏,起来,跟爷走了。”胤禛冷冷开了口。
胤禛冰冷的话语将阿敏拉回了现实。她一边提醒自己,一边给自己打气:早打定主意形同陌路,还犹豫什么!别抱幻想!别害怕!别紧张!见招拆招!老康都被咱蒙了,对付他?更不在话下!一定能成功混过关!坚强坚强坚强!冷静冷静冷静!不是早做好准备了么?!嗯,冷面王爷又如何,未来皇帝又如何,响应*号召,咱与阶级敌人斗争到底!这个世界谁怕谁!劳苦人民的精神和力量是无穷尽的!
阿敏被自己的革命主义乐观精神感染了,被自己刚刚想到的老土到掉渣的革命口号逗乐了,心情渐轻松,望向胤禛的目光,也越来越坦然、镇定。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出,只睁着一双眼盯望着自己,胤禛微微有些迷惑。还从来没有人能在他刻意的逼视下能与他对望这么长的时间,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人。
…………
胤禛有些不耐,管你真傻还是假傻,知道多少事情,等回了京,爷再慢慢整治!看到床边一堆熟悉的衣物,他一把抓起,扯开钮祜禄氏的被子,劈头盖脸扔到她身上:“快穿上!”
“牟公子!”跟在胤禛身后进屋的云儿看着听着牟公子的言行,吃惊极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这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牟公子么?她慌慌跑上去遮住四姐姐只穿着亵衣的身体,埋怨的说道:“牟公子,请你先出去,云儿帮四姐姐更衣。”
“王姑娘,明敏是我婢妾,出门在外,才以兄妹相称。帮她穿好衣服,立即上路。”胤禛话语简短有力,威严不容置问。
“哦……”云儿身体一滞,不由自主便按照牟公子的吩咐动起手来。一边帮四姐姐穿衣,一边心中自怨自艾:牟公子年青英俊,人中龙凤,人又这么好,这个年龄家中早该有几房妾室了,自己早该想到的,怎么会这么傻,还想去京城寻人?还把又撞上四姐姐当成天赐的缘份?只是没想到,四姐姐原来也是他的妻妾……怪不得上次见他对四姐姐百般顺意,温柔体贴,爹早说过他们不似兄妹,只说牟公子是个会疼人的……可惜爹……
想到这里,云儿禁不住哽咽。一边帮阿敏穿衣,一边开始啼哭……
阿敏心中一直在疑惑,云儿的爹去了哪儿?云儿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却因为没打定主意,一直不敢贸然询问。这会儿见到云儿哭,还以为她是为自己伤心……同时也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半真半假才好糊弄人嘛。
“我是叫明敏……婢妾是什么?你是谁?”阿敏保持住呆滞的模样,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涣散着,茫然望向胤禛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