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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跪在门口,一直跪着。过道上来往的行人看见这两个女孩子跪在门外面,不由的指指点点低声讨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夏妈妈这回是铁了心,什么面子,什么丢人现眼,她统统都不管了。
时间悄悄的流逝,眨眼间已经到了深夜。楼道里凉飕飕的,夏晨希不由的收紧衣服侧头看,就看见夏晨诗有些憔悴的苍白面容。她一双幽深的眼睛望向前方,但视线却又不落在门上,好像定格在个更久远的过去。顺滑的长发安静的从她的脸颊两旁垂落,有着一种小时候就有的执拗感。其实夏晨希并不知道夏晨诗崩溃的极限在哪里,她从小看惯了夏晨诗的固执与坚强。
“姐姐。”
夏晨诗并不回答她,只是转过头来看。
夏晨希看见她的一双美眸中盛着温柔的月光,瞬间安定了。
“你还好吗?”
“我没事。”夏晨诗回答。
“嗯。”听夏晨诗这么回答,夏晨希才轻轻应了一声,继续跪在原地。
天快亮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小小的雪花从过道开着一条缝的小窗户里飘进来,飘在夏晨诗的头发上。夏晨希站起来,想要过去把窗户关上,却发现自己站起来的瞬间就向下跌去,连忙抓住过道的扶手。
膝盖之前还会疼,现在已经有些失去知觉了。她捶捶腿,伸了个懒腰。待到将窗户关起来,她才感觉又温暖了一些。
夏晨诗依旧跪在原地,跪的端正。夏晨希走过去,对她说:“现在爸妈都该睡觉了,姐姐起来休息一会再跪吧。”
“不用了。”夏晨诗回答。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跪着,她只觉得自己内心翻涌的愧疚与不安,使得她无法站起来。唯有这样,心里才能稍稍平复下来。
“姐姐起来,替我休息。我替姐姐跪着。好不好?”夏晨希走过去,又跪下来。刚刚舒筋活骨后,忽然感觉跪下去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我没事,小希。别担心,你去休息。”夏晨诗回眸,轻轻的将手掌覆盖在夏晨希的头顶。
“我什么时候都是陪姐姐一起的。”夏晨希说罢,在夏晨诗的侧脸上印下一个轻吻。
“恩。”夏晨诗回应道。
夏晨希也不知道怎么,虽然被爸妈从房子里赶出来,但是她却觉得踏实而又安心。
身侧跪着夏晨诗,她别无所求。
就这样一直持续道第二天早晨,夏晨希起来去买了早饭。等饭买回来后,夏晨诗却一口也不肯吃。她只是那样跪着,期待着面前那扇门的打开。一早上过去了,门内没有动静,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中午的饭,夏晨诗没吃,到了晚上……她依旧没吃。整整一天,夏晨希觉得她们两好像在面对着一堵墙,一堵冰冷的雪墙。
期间,夏晨希不止一次的去站起来敲门,恳求原谅。
然而房间里就像没人似的,没有半点回应。
“姐姐。”夜里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雪,夏晨希有些不安了。她侧头看着夏晨诗,却见夏晨诗仍然转过头来,用手覆盖在夏晨希的头顶,轻声道:
“别担心,有我在。”
再一次被夏晨诗安抚,夏晨希的心静了下来。
她想,明天,大概明天,这扇门就会打开了吧。
可是夏晨希却没想到夏晨诗等不到第二天早晨。就在黎明快现第一丝曙光的时候,夏晨诗倒了。毫无征兆的倒在自己的肩头。
“姐姐?”接住忽然倒下来的夏晨诗,夏晨希吓了一大跳,心脏都要停了。
只见夏晨诗根本就听不见自己说话,她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就这么靠在夏晨希的怀里。
“姐姐!”夏晨希当下把夏晨诗扛起来,就往外面跑。
漆黑的夜里下着小雪,道路被一层薄薄的雪花所覆盖。夏晨希好几次差点滑倒。背上的夏晨诗就跟火炭似的,虽然隔着羽绒服,夏晨希都能感觉到火热的温度。也是,也该是。她早都该想到夏晨诗这样弱的体质,哪能经得起这样跪着。
“姐姐,别担心,坚持下,马上到医院了。”夏晨希故作镇定的说着,可是言语间竟然也有几分颤抖。她不敢去摸自己的脸颊,因为她知道,那里已经湿透了。
漆黑的夜幕中,黎明前的黑暗里,街道上一辆车都没有。夏晨希也想过就这样跑着去,却不晓得来不来得及。她把夏晨诗从背上放下来,架在肩头,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一声一声的想着,没人接。夏晨希接着又拨通了另一个,关机。
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时候,夏晨希有一种崩溃而又绝望的感觉。她觉得两个最值得依靠的人,现在一个都不在。就在夏晨希绝望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又响了,电话那头显示着闫喻。
“喂?喻?刚才吵醒你了吗?对不起……我……”夏晨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小喻喝多了,正在睡觉。有什么事情么?”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闫喻的声音,而是有些略带相似的,邪气低沉的声音。
“廖若飞……姐姐病了很严重,你快开车来。快……快……”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夏晨希第一反应就是要他快点过来,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哪?”
“小区外面。”夏晨希道。
“十分钟。等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只是利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夏晨希看着挂掉的电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夏晨希将夏晨诗抱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支着她的胳膊。她从来也不知道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姐姐能有这么重,一种令她害怕的重量。
就在夏晨希快要抱不住的时候,路口亮起了两束橘黄色的车灯。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夏晨希又有了力气。
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很快的就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廖若飞从车上下来。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毛衣,看来走的很匆忙,连外套都没有拿。他快步的走到夏晨希面前,一把从夏晨希的怀里抱起夏晨诗,不费吹灰之力。
“上车。”夏晨希看着空了的怀抱微微发愣,就听那个男人这么说。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位置,一样的人。
夏晨希红着眼睛坐在后座上,那个男人坐在主驾驶上,夏晨诗昏迷在副驾驶上。多少年以前的的那个晚上,夏晨希从来不曾想象过那个温柔的司机哥哥会抢走自己最心爱的姐姐。
如此霸道,没有一丝余地。
看着廖若飞扛着夏晨诗进医院,看着廖若飞为打点一切,夏晨希看了看自己的手。如果这双手还能够再大一些,再有力些。她又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如果这颗心能再热一些,在强大一些,是不是……会更好呢?
一晚上,夏晨希和廖若飞两个人就守在夏晨诗的床边上,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点点的滴下来,输送进夏晨诗的血管里。廖若飞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外面轻声跟夏晨希说:
“你知不知道那个夜里,你腿肿了的时候,你的姐姐有多担心?”
忽然听廖若飞这么说,夏晨希有些呆愣的抬起头。
“她自己的身体,很容易就到了极限的。可是她在出租车上被我叫醒的第一时间就是道谢,然后冲进医院里。那个时候的她丑死了,病怏怏的,头发被雨淋湿全部都贴在脸上。可是就这样的她,却连我的脸都没看一眼,就跑出去了。也没给钱,什么也不想。”
听着廖若飞这么说,夏晨希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夏晨诗的睡颜。
“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不了她。这么多年,我还是能第一眼在学校里就认出她。可惜,我每次遇见她都是她虚弱的时候。这次也是,她演讲着,然后就晕过去了。”廖若飞低低的说,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个女人在国外受了很多苦。她经常发烧,半夜做恶梦,出去打工回来,十个指头都裂了。太强的阳光会让她不舒服,经常吃不完饭。然而哪怕每次是这样,她都会一脸冷淡的回答‘我没事’。你知道那种感觉么?”
“知道。”
“我本来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夏晨诗的话……总感觉如果不管,会出大事的。”廖若飞说着,又走回道夏晨诗的床边看着她,轻声道:“她一个人出主意,做事情,扛着压力,已经很久了。我想照顾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想要照顾什么人。”
“可是,她已经有我照顾了。”
“我知道。”廖若飞看着眼前的夏晨希忽然笑了。夏晨希听他邪气而笃定的说道:“她现在归你照顾。将来……便归我。”
感觉如同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来,夏晨希睁大眼睛,甚至无法对上廖若飞的目光。
“夏晨希,做好准备吧。”
天亮的时候,夏妈妈把门打开了。
可是门口却空留清晨的一道阳光,一个人都没有。一瞬间,有一种伤心的感觉涌入心间。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全部离自己而去,只有孑然一生的黑暗塌陷下来。不知道怎么的,一行眼泪从夏妈妈的眼眶里掉下来,她握着门把手,颤抖的说道:
“我的女儿……你们……就是这样对妈妈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是夏晨希在医院里照顾夏晨诗,夏晨诗恢复的很慢,但是脸上也总算回了点血色。两个人都是趁着对方不在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却相同的都没有人接听。
等到夏晨诗病好了一些的时候,她就偷偷的从医院里溜出来,然后躲在小区里看着自己的妈妈提着个菜篮从很远的小路上走过来。菜篮里面试一些她们爱吃的菜,如今却不知道要给谁做。
夏晨诗很想冲出去,然后抱紧她。她很想在她的怀里大哭一场,求她原谅。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自己,最疼爱自己的人。但是却不知为何,夏晨诗的脚底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再也迈不出去一步。一直到夏妈妈走进楼道里,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夏晨诗才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若能安得两全,该是多么美好?
“姐姐……”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夏晨诗回头,发现她身后正站着夏晨希。
眼泪还来不及擦干,就这样留在脸上。
“姐姐。”夏晨希走上前来,把夏晨诗抱在怀里。“姐姐……别哭。”
“嗯。”夏晨诗轻轻的靠在夏晨希的怀里,收住眼泪。
“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