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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贴夫妇和妙手李三人堂内堂外,前院后院,再到了大院外面一看,李家庄人十有七八都死在了这场浩劫中,可说是满巷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残不忍睹。“造孽呀。”妙手李叹息了一句,三人返回大院内,四处寻找,看看有无活口,也能及时抢救。可一圈找下来,竟然全是死尸。
李家庄内没死的族人,静心缓神还过魂来,也顾不上包扎自身伤口,查看自家死了些甚么人,过了半晌才敢出门,纷纷涌入庄主赛华陀家中,前院后院,屋里屋外一查看,哪里还有活口。大家将尸体全抬放到了后院的空地上。妙手李点数一合计,李家主仆带亲戚共有尸身二百五十七具,只是少了丫环迎春,逢春,惜春,和天雷兄弟仨。“我看,俺们去报官吧。”不知是谁叫了声,这才提醒了李一贴,便说:“那我们三个赶往屯溪府衙去报案。再找机会杀他们几个,出出胸口这恶气。”言毕,三人便找马离去。
尸首实在太多,这时已是傍晚,几个年长的族人商量了几句后,让大家找来工具,在后院里挖了三只大坑,分别将庄主家的老少,亲戚亲家,丫环下人合葬了。怕将来上坟烧纸弄错了,就在三只大坟前各插了一块木牌,上写“庄主全家”,“庄主亲戚亲家”,和“庄主家丫环下人”。随后又挖了一只坑,找来了两付寿材,整了整庄主夫妇的衣衫,抱入寿材内,钉上棺盖,将这对老夫妻合葬,坟前插了块“赛华陀夫妇之墓”的木板。然后,众人跪地给庄主夫妇哭喊一阵后,才各自回家去打理自家亲人的尸体。
迎春提着灯笼,手牵啸少爷刚出七里坡,就撞上了一个李家庄的族人。这人一把拽住迎春的胳膊,缓了缓神,喘了喘气,这才将李家庄刚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听得迎春傻愣了半晌后,便“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扔了灯笼,伸手抱起了啸少爷,拔腿就往家里赶去。
钟磊和章乞儿正坐在院里喝茶聊天胡扯,见迎春一路哭喊着跑了来,忙惊座起身问:“出甚么事了。”见迎春还在哭,却不说话,他便跺脚急道:“出甚么事了,你快说呀,想憋死我老钟呀。”迎春这才在啼哭中将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听得他“哎唷”声中往后便倒,吐出一口血来坐在地上愤恨地说:“此事由我而起,却连累了旁人,使善者遭劫,实为不该呀。我原想从此从退隐江湖,可恶人偏偏不让我从善退隐。那好,钟某奉陪便是。”言罢起身,从迎春手中抱过少主,落泪看了一阵后,感慨万分地说:“少主人,往后你要用心习武,长大后杀尽天下恶人,报今日之灭庄之仇,你听明白了没有?”天啸竟然点了点头,双目怒视,双拳紧捏,却没落泪,但却咬牙切齿地说:“我必用心习武,长大誓报此仇,杀尽天下江湖人。”
悲痛了一阵后,迎春抱着啸少爷,扶着钟磊出了家。
在镇上,钟磊买了块麻布扯成六条,三人系在腰上束在头上,又买了香烛冥纸,还雇了两个人挑着回到了李家庄。只见庄内到处都是在刨坑掩埋死者,悲戚嚎淘,此景极为凄惨。他们刚走进庄主宅院,就有庄民来告知迎春,说庄主全家上下连亲家亲戚共死了二百五十七人,均已葬在了后院,只是少了丫环逢春,惜春,和雷少爷,雨少爷兄弟俩。迎春听罢,想到若大的一家子人,眨眼间便惨遭灭门,还牵累了亲家亲戚,免不了又是一阵大哭。
到了后院,三座大坟夺人眼球。大坟前有座小坟,便知是老太公与李老太太的,三人上前摆上香烛,再一字跪地。磕拜之后,迎春抱来两瓮酒,浇地敬奠,烧化冥纸。三人放声痛哭了起来,很是凄凉,直到深夜。
哭累了,迎春带着啸少爷去备晚饭。钟磊哭够了,就象尊泥像般地跪在那,心里是又悔又恨又怒,直到少主来叫,这才回到了耳房内。望着一桌的菜,三人谁也吃不下。就这么傻坐了一阵,迎春搂着啸少爷上床睡了,钟磊出屋带上门,还是那么地跪在了老太公与李老太太的坟前,直到天亮。他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进了耳房,疲惫地倒在了椅子上,长叹短吁了一阵后,对迎春说:“这里不能久留。待过了头七,我俩就带着少主和你爹到登州去,那里我熟。你近几日,将少主家的银子银票和各种珍宝都整出来,到时一并带走。”
迎春是李老太太的贴身丫环,自然知道庄主家的金银财宝均放在李老太太床下那间的暗室里。用过早饭后,她劝钟磊上床去躺着,见啸少爷坐在门外的石桌上打坐,就独自来到了李老太太的房里。通向暗室的开启机关就在李老太太床前的脚踏板下面。她掀开床板,取来灯笼点上,扭动机关,只听得“吱吱呀呀”声中床下移出一条道口来,她小心地提着灯笼进入,往下走了二十七八步,来到一间宽敝的暗室里。只见东南两墙地上各放着五只大铁箱,靠着西墙是一排柜子,她随手打开一只铁箱盖,见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万两。她有些惊呆了,忙盖上了箱盖,又随意拉开柜子的一只抽屉,见里面放的全是金银首饰。又拉开了下面的一只抽屉,见里面放的全是银票。她也不想多看,免得见了这么多金银财宝起了贪念,忙推上抽屉出了暗室,闭上道口,放好床板,将床恢复原样后离开屋子锁上了门,将钥匙小心地放入怀里。
就这么,迎春负责看管啸少爷和做饭,钟磊就整日傻傻地跪在坟前,时间就这么一晃过了七日。
这日早饭后,钟磊忽然想起了甚么事,就说:“看来,我们还需多呆上十日半月的,方能离开。”迎春听了一愣,不解地问:“钟老爷,这又为甚?”钟磊轻叹一声说:“你忘啦,赵虎与王豹说过,护万岁爷回京后会赶回这里来。如我们走了,那他俩咋办,又往哪寻我们去。”迎春这才想起这事,自然又住了下来。
谁料一夜过后,钟磊守坟回来,瞧得迎春都惊呆了。“钟老爷,你这发须是怎么啦。”原来他的一头黑发连同须发眉毛在一夜间忽然全成了银白,就象个七旬老翁似的。钟磊苦苦一笑也不知该说甚么才是,只有摇头叹息。用完早餐,钟磊让迎春留下少主回家去接她父亲,如那些乞丐乐意便一同前来。迎春原本就在为父亲的事烦恼,此刻听了这话,心里甚欢,连忙应允,出门而走。
这心中有事脚也生风,回镇到了家,见父亲和一帮乞丐朋友正在采摘桑叶,便说:“爹,你们都别忙乎了,快跟俺去李家庄,到时一并去外闯荡。”章乞儿连忙应声,指指一帮朋友问:“那,他们咋办?”迎春说:“钟老爷已给话了,如他们乐意便一同去,但必须中规守矩。”听说朋友也能同去,章乞儿好生欢喜,只是一个破家也没甚么好带的,就到一墙之隔的左邻家对一阿婆说:“俺与闺女要离开徽州到外谋生,俺家的这些全送于你了,别忘了那些蚕宝宝,到时也有几两银子可卖。”这阿婆听了高兴,少不了对章乞儿千谢万谢,甚是欢欣。
回到李家庄,迎春去忙午饭,钟磊见章乞儿拿扫帚要打理院子,便摆摆手说:“别忙乎了,老哥,你就歇息吧。这家都不要了,还打理甚么呢。”又对那些乞丐说:“尔等都听着,天啸往后便是尔等的主子,尔等都要好好服侍,不可有二心。只要尔等对主人忠心耿耿,等到外安定了日子,我便给尔等都娶上媳妇,银子和房子老钟我全包了。”大伙知道是遇上了好主,从此脱了苦海,不用再沿街乞讨做叫花子,过那种三餐不保的苦日子,便纷纷向钟磊表忠心,还跪拜了主人天啸。“都起来吧,今晚就授尔等功夫,往后就没人再敢欺压尔等了。”钟磊说罢,众人起身,有个叫灵儿的乞丐说:“钟老爷,俺家原本也是七里坡上的有钱人,故俺读过四五年书,识字会算。因家给俺爹败了,这才无家可归做上了乞丐。往后,如有写写算算的活,你让俺做就是了。”钟磊听了高兴,就让灵儿教天啸识字,再问其他人会干些甚么事。船生当即就说:“钟老爷,俺船生会烧二三十道可口的小菜,还有能将野狗肉烧成虎肉味的本事,章乞儿他们都知道。”钟磊笑了,拍拍船生的头说:“那还不去厨房,在这偷懒,快去快去。”船生走了,有一乞丐说:“钟老爷,俺不是汉人,是从长城外面来的。俺家原本是贩马的商户,因遇上了强人,马全被抢了,人也杀了。我被砍了一刀却没死,就乞讨流浪到了这里,与章乞儿他们做上了朋友,就留下了。俺叫戈驼,识马也会养马,还会医马。”钟磊听了心里高兴,觉得这些乞丐还真不是吃闲饭的人,日后必有大用,就点点头说:“这不错。戈驼,那午饭后,我给你三百两银票,你带上他们去屯溪,给我购十辆马车,五辆马轿回来。”戈驼应了。
饭后,戈驼拿了银票,带人赶往屯溪选马购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