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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见他脸色挂了一抹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苦笑,突然就不生气了,但是也不理他,萧晟却好像找到了乐趣,一直逗着她。两人开始虽然吵吵闹闹,时不时拌上两句,但彼此却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两个小孩子,一个不过八岁,另一个也刚刚满了十岁而已,能做的也就是背地里嘀咕几句。那时候的月娘只希望着能得到父亲的一些关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父亲这一个血肉相连的亲人了。
可是,父亲从来都是忙的不见人影,她每日里也只是给嫡母请个安,嫡母不想看见她时,就让她呆在自己屋里,月娘也乐得如此,每日里绣了一个又一个的荷包,日复一日,唯一不同的,却是那个少年每次来她家时,都会跑来缠着她玩。
其实父亲和萧晟的爹爹也知道他们二人最近玩的好,只觉得两个小孩子投机,倒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好,看着他们俩笑的开心,有时萧晟的父亲偶尔开出一句给他们订下亲的话来,陆邱生只呵呵的笑,也说是个不错的注意。
月娘当时只是小孩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事儿,萧晟却悄悄地记在了心里,从此再见月娘便有了一些小小的紧张和欢喜,只是见月娘依然如从前,小小的失望又慢慢放松下来,心想小姑娘还小,过两年再说罢。
小姑娘越长越水灵,但是也只能遥遥相望了。几年的工夫,萧晟跟着先生和哥哥的后面苦学,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赞扬,谁知考举人时,却以毫厘之差失之交臂,后来得知,排名在他前面的却是知府大人不学无术的嫡孙,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
于是,月娘便成了被放弃牺牲的那一个,只是毕竟是曾经放在心里的人,所以即便是忍痛放手,心中还是日夜惦记。或者,惦记的是他年少时曾经最纯粹的感情,也或者,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但是,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更好的,哪里还会在乎那些已经过去了的。月娘从不是那种贪心的人,她有一个林大磊就足够了,是任何财富和权利都比不上的,所以她离开的很是坚决,毫无留恋。
萧晟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俏丽的身影已经从视线里消失了。当年的青涩果子已然成熟,鲜艳欲滴,引人采摘。只是如今,他已失去了资格,他没有来得及看这颗果子如何蜕变的,但能想到是因为另一个男人的缘故,她才变得现在这般成熟妩媚。
虽然穿着不如之前后,但也没有那些普通的农妇人那般粗糙,看样子,那个男人在这些方面上还是挺细心的;但那朴素的衣裙却掩饰不住月娘愈发柔软、玲珑有致的身段,初见时她眼角眉梢略带风情,面容更加娇美,说话行事也比以前果断魄力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弱不堪、青涩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原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变成了大方得体、温婉动人的俏妇人了。
萧晟眸中闪烁着些许的遗憾和不甘心,心知此时追上去,只会惹得月娘对他更无好感,若是再坏了她的名声,只怕是要厌恶他了。萧晟不敢鲁莽,只好先回去,改日想好完全之策再来寻她,他总觉得,月娘是因为他曾经的背叛,一时负气嫁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夫,或许他向她好好认错,求她原谅,她心那样软,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的......
月娘惶惶然的走到家门口,回头看去,见真的没有人跟过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那颗心依旧不安着。
林大磊还没回来,只有哼哼跑来迎接她。月娘心中烦闷,回屋准备给林大磊做双春袜定定心,但是往日的情形总是浮上脑海,挥都挥不去,全是那名少年明朗的笑容和坚定的许诺。
可是,那又怎样,在前途面前,承诺又算什么?她情不自禁的想,若是当初处在那样境况中的人是林大磊,他又会如何抉择,也会和萧晟一样放弃她选择前途吗?因为姐姐可以给他帮助,所以她就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样一想,心里更加不舒服了,袜子也做不下去了,便起身去洗菜,想着晚上林大磊一定来得晚,到时候饭在锅里热一热就能吃了。
这是两人成亲以来,林大磊第一次上山打猎,月娘不知道他会去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者夜里就在山上过夜也不一定。可是现在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晚上还是很冷,尤其是夜里。
月娘不免担忧不已,把饭做好以后,又洗了这两日换洗下来的衣服,什么都弄完,天色已经很黑了,林大磊还没有回来,哼哼饿的一直绕着月娘转圈,月娘便心软先给它喂了食,然后也给小鸡们喂了“晚饭”,然后就等着林大磊回来。
月娘靠在床上打了个盹儿,从梦中惊醒时,正好听见村子里的更夫打更的声音,原来已经三更了啊,月娘又困又饿,但是林大磊还没有回来,或者是因为太晚就在山上过夜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只要一想到有第二个可能性,月娘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着一样疼,正想起来向外察看时,就听见自家院门传来开门的声音,月娘一个激灵,急忙打开屋门向外看。
半弧形的月亮从云后朦朦胧胧露出半个身子来,院子晦暗不明,但是去能看出院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形,这般高大壮实,不是林大磊又是谁!
月娘仿佛等着父母归家的孩童一般,担忧了一天,现在终于放下心来,她迫不及待略显激动的奔向门口那个让她可以随时依赖信任的男人。
林大磊在山中呆了一天,身上不仅被汗透了,还沾了些血迹,见月娘奔来,不想也让她站惹上,直觉就想避开。
月娘却不管那些,紧紧地抱着自家男人不肯放松,到后来竟哽咽了起来。
林大磊开始避之不及,又怕惹她伤心,只好任由她抱着,后来见她竟然埋在他怀中低泣起来,便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手上提着猎物,而且还不干净,只好拿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温声劝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不用担心,是我不好,在临走时看见了一只白毛的小狐狸,想着捉了回来给你做件冬日里的毛领,你不是最怕冷了么?”
月娘今日遇见昔日的旧情人,忆起从前的往事,心里原来的委屈无处可诉,终于见到了林大磊,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父母一般,忍不住把自己的小委屈都表达出来。但是林大磊虽然竭力在掩饰,但月娘还是从他语中听出了疲惫之感,便不敢再让他担忧,急忙让开身子让他进家里去。
月娘点了煤油灯,林大磊却把东西都放在了那间放杂物的屋里,月娘只闻见一股扑鼻的血腥味,林大磊也不让她靠近,只说明日里再处理这些东西。月娘自然是顺从他的意思,知他辛苦了一天,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就先给他烧了热水先洗了身子,又把晚上做好的饭重新温了一遍。
林大磊累了一天,月娘也等了很晚,两人吃的风卷残云,很快就把饭都吃光了。林大磊惊讶于月娘今日的食量,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来,什么也没有吃?”
月娘见他脸色有些不好,只唔着应付,不敢直接承认。
林大磊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心里又心疼,又有些感动,见她这样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怎么忍心说她,只好嘱咐自己下次不可这般贪心了,一定要早些回家的。
月娘见他没有说什么,便又开心的收拾了碗筷,回来见林大磊已经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累坏了吧?月娘悄悄走过去帮他脱了鞋子,然后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这才借着煤油灯微弱的亮光打量他的模样。
即便是睡着了,还是紧紧皱着眉,月娘情不自禁的伸手帮他抚平,突然被他伸出一只手握到嘴边,还轻轻的亲了一下。月娘以为他醒了,但是见他嘀咕了几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月娘俯下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就见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月娘仿佛做坏事的被人发现了一般,想把手收回,林大磊却握的更紧了,还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什么。
月娘只好由他握着,忐忑了一天的心情,就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后,彻底心安了下来,好像有他在,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