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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与女道各自僵立着,一动不动,只有她们的手指在微微颤动。女道将拇指贴在掌心,四个手指不断的伸曲,而这四个手指,在伸曲中幻化成一道道火焰,直飞向妻;而妻的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她的掌心不断有雪花飘起,飘到女道的头顶,然后零落而下,那情形,看来十分的美丽。
我知道,这就是妻所说的决斗进人了白热化。我一手一把,拔出了插在床头的蝇拂和驱魔剑,一步一步走向妻的身畔,我的眼瞬间不息的盯着女道。走到妻的身侧,我十分的害怕,停了下来,拧头看了一眼妻。妻也微微侧转了头,她的眼神幽幽远远,有着某种不可诉说的祈望。
我不能再犹豫了,为了我平静的生活,我出手了。
之后我常常做梦,梦见披在她身上的画皮从脸上分裂,一直往下撕开,青烟冒出,一只魔爪腾地暴出,掬入我的胸膛,掠走了我的心。我不怪她,我把利器刺入了她的胸膛,她万分不信的瞪着我,满眼的哀伤。她哀怨的对我说,我那么的爱你。然后她掠走了我的心,把我的心掠到了她的世界,那个人间无法想象的幽灵幻界。我不希望有这样的结果,我宁愿相信,妻和女道都是异人,她们的异术都是修炼而来的,只要用于人间正途,世界会那么的和谐,和美好。
妻,只是异人;女道,也是异人。
多好。
我的心被掠走的那个刹那,我惘然发现,我的身躯轰然倒地,我身躯的胸膛已经被抓裂,胸腔热血狼藉,一个没有心的裂洞,空空荡荡。我惘然四顾,发现我的世界也是空空荡荡,我已经成了一个魂灵,一个空虚寂寞的魂灵,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
两个决斗的异人,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坐在房室里,她竟然留下了眼泪,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料到会是这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什么要去修炼异术呢?当我这样谴责那个异人的时候,忽然我听到一阵萧萧的马声,一架马车从墙壁直穿而入,马车上的两个长齿如锯的恶鬼喋喋怪笑,掳走了幻化为魂灵的我,我万分骇怕。马车从另一道墙直冲出去,异人一试眼眶,抹去伤心的泪,她的眼闪出一眼的光亮,身躯追飞而来,飘落在马车上。我看见,两个恶鬼的身子突然迸裂开来,刹那化成烟雾,马车也随之消失无踪,我们跌落在地上。
我发现,马车已经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长长的,幽暗的街巷。
朝阳升了起来,我感到一丝暖意,我又重新感到异术的好处,起码魂灵不被阎王的鬼差掳走。但是异人的异术也是有限度的,她对我说,我只能护住你的魂灵十二个时辰,在这十二个时辰里,你必须找回你的心,否则冥府阎王的鬼差仍旧会带走你的魂灵。我说,你不能帮我找回我的魂灵吗?她说,我不能。
我惶然若失,说,你不是异人吗?你不是有异术吗?她苦笑,她不敢看我哀求的目光,她把头拧开了。我感到一片空虚,和无助。这时,寂寂的长街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爱人远去兮,心其伤;伤心不在兮,欲断肠……
循着歌声,我们发现长街的角落里,有一个疯乞在那里颠歌。异人的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仿佛有云雨在里面翻腾,突然她跪倒于地,膝行至疯乞跟前,疯乞笑道:佳人爱我吗?她哀求说,请你救救王愿。疯乞说,奇哉奇哉,人死了却来求我救活,难道我是阎王吗?拿起他的化子竹,毫不留情就击打着她。她满脸的痛苦,但是她兀自强忍,疯乞伸出两掌并拢,噗噗蹼吐了一把痰,举向她说,吃了它。
我恶心的掩住了嘴,但是她竟然就吃了。疯乞大笑站起,说,原来佳人还是爱我的。竟就飘然远去,我怒奔而追,叫,你别走,你这个骗子!但是她阻止了我,她的脸色很难看,喉间在打着嗝,终于呕吐起来,一颗璀璨的明珠落在她的手掌上。那颗明珠悠悠而起,向我飘来,渐渐幻化成烟雾,盘绕在我的头顶上,然后收拢起来,悄然无声的隐没在我的发际之间,我惊呆了。
我听见身体里传来疯乞的声音:走吧,痴汉。我惶惑地说,去哪里?疯乞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然后我感到自己逐渐消褪,在我又渐渐幻出身形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那个可怖的山神庙了。疯乞又在我的身体里说,这就是幻界的入口,你的心就被女妖收藏在这里。
山神庙突然在我眼前迷糊起来,当我的眼前渐渐又回复明朗的时候,山神庙已然不在,眼前是一道幽幽渺渺的门。我提起脚来,却又迟疑不定。疯乞说,快踏进去,你的生命只剩几个时辰了。我缓缓将脚放在门槛那边,一瞬间,眼前的门消失了,我的周围幻成一片大雪纷飞的森林。我看见,森林里有无数的骷髅在奔跑。疯乞说,继续前行,别害怕,他们只是一种冰族精灵,他们的肌肤呈现透明。
我再踏一步,眼前又迅速幻化,森林回复了寂落,只有一个骷髅站在我的的前方。那骷髅说,你来了?这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是曾经躺在我身畔的她的声音,我颤抖地说,我来了。她说,你来干什么?我说,请你把心还给我。她说,你的心真在我这里吗?我语塞。
身体里的疯乞对我说,别和她打机锋,只有降伏了她,才能找回你的心。我的右手就不由自主的向前摊开,食指和拇指前伸,三指收拢;左手反掌,在腹部前侧缓缓下按,作出了一个迎战的姿势。骷髅说,原来你也是个异人,我看走眼了。她挥手一扬,森林的风雪呼啸盘起,刹那间我的四周雪花不尽飘零。雪花落在我的身上,不断化成冰霜。我的身子迅速冻结,难道我也要变成浑身透明的冰族骷髅吗?我感到身体有股能量在聚集,这能量在我的奇经八脉里游走,突然爆裂开来,我的手臂两边一展,身上的冰霜四散崩开。我如同发了狂,错步向前,不断地攻击眼前的骷髅。
我知道这不是我,是疯乞在和骷髅恶战,森林暗无天色,所有能够移动的东西,都被他们幻化成了猛兽、枭禽:蔓延的树藤成了扭动的毒蛇、纷飞的树叶叶成了漫天的马蜂、石头堆成了不断跳跃攻击的蛤蟆、飓风成了苍龙、雪花成了白虎……
骷髅身上的透明,时而现出各种变幻的颜色,一道红润的颜色蔓延到骷髅的头部时,透明的肌肤呈现半透明了,迷迷蒙蒙显出了一个我曾经魂牵梦绕的脸,我惊叫一声:妻……那骷髅怔了一下,而这时,疯乞在我手中幻出一根七节的化子竹,当头击落在她的头顶。她软软地倒下了,我伸出手,抱住了她,红润颜色停留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的脸又是异样的苍白。
她对我说,你看见了我?我点点头,她说,我不用画皮,你也看见了我?我不断点头,苦涩的笑。她说,我美吗?我哽咽了声音:美,还是像以前那么美。她说,你还像以前那么抚摸我吗?我伸出手,慢慢落在她的脸上,肌肤虽然有些冰凉,但是依旧那么柔腻,我闭上眼,痛苦的想,这就是我的妻。
可是我为什么鬼使神差,杀了她?用女道的蝇拂刺入了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