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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爷爷此时正和一个黑袍人两两对峙着,前厅里到处横散着死尸,那些宴会时瑞娅看到的还很坚固美观的一排石柱已经被击碎数根,巨大的碎石散乱一地,无数冰封、火烧甚至腐蚀的痕迹在二人周围的空间随处可见。最可怕的是两人头顶的建筑物早已经不知被掀飞到哪里?
“孙女十岁的生日夜宴之后竟成了卢弗森嫡系的灭族之日,伯德,你大概做梦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苍老的声音,带着丝丝快意和幸灾乐祸的口吻缓缓诉说。
那个老人披着漆黑的斗篷,却并没有戴上兜帽,所以瑞娅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思根家族的族长葛瑞安侯爵。他现在的打扮不像一个威严的贵族,也不像专门过来杀人的样子,只是手拿着一截乌黑的魔杖,杖头飘浮着一只小恶魔的影像,阴冷而狰狞。
瑞娅吃惊地捂住嘴,那样的武器,是黑暗法师才会使用的魂兵。
“葛瑞安,我确实没想到。”伯德公爵的脸色苍白,似乎是因为大战了一场他的体力明显不支,“你这老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公爵府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动皇城里的月见骑士们。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清楚的。”老人双手紧握着手中长达两米的法杖,如果不是杖尖悬浮着一头青狼的模样外加杖身精致的造型,估计会有很多人会都把这件上阶魂兵错当拐棍。
“嘿,不愧是老对手,看来你早就猜到了。”葛瑞安嘿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这老顽固太不识趣了,阻碍了一位大人物的计划,还有你那孙女也过于锋芒毕露,趁着她还没成气候尽早解决才不会成为麻烦。”说着,他挥杖一指,杖头的小恶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朝着瑞娅躲藏的方向射去一道乌芒。
“瑞娅!”伯德也发现了孙女的踪影,连忙晃动魔杖,青狼同样也是一声尖啸,从口中射出一道青芒堪堪抵消了葛瑞安的攻击。
“爷爷!”顾不得藏身,瑞娅仗着自己灵活的身手连蹦带跳泥鳅般窜向自己的祖父。
“傻孩子,我不是让你逃了吗?为什么要回来?”眼见孙女不顾危险,也要呆在自己身边,伯德又是感动又是愤怒。
小女孩只是死死揪住老人的衣服,不住地摇头。
“想不到你竟然没和那些小鬼一起逃命,而是跑来了这里。”葛瑞安颇有些意外,“伯德还真是没白疼你,我埋伏在中庭路上的伏兵倒是白费了。”
祖孙俩闻言同时面色一变,伯德更是颓然一叹,这次的袭击看来是早有预谋,对方已经把自己的底细摸透大半,现在只能希望逃命的能活几个是几个了。瑞娅陡然想起晚上那个梦,再回望葛瑞安的时候,双眼里的怨恨之火几乎可以将他烧出个窟窿。
“别担心,我会给你们留下全尸的。”对于向他射来的仇视目光视而不见,葛瑞安继续悠哉道,“怎么说卢弗森也是圣加达里首屈一指的大贵族,突然一夜间死绝被人发现也是很麻烦的,你们死后会被变成亡灵继续装作还活着的样子存在,不会有人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妥的。我保证,在圣加达里有此待遇的绝对不止卢弗森一家。”
“你这恶心又卑鄙的老头,真该活着下地狱!”天知道在亚瑟大陆,亡灵是多么讨人厌的存在,看着像活人,其实是得靠活吃生人才能存活的死尸,如果有人吵架抬杠,诅咒对方成为亡灵几乎算得上最恶毒的谩骂。
葛瑞安笑眯眯地看着被气到浑身发抖的瑞娅,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小姑娘,地狱是什么样的你根本没有见过吧?其实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你瞧瞧什么叫人间地狱。”说着他高举法杖,一串晦涩简短的咒语从他嘴里吐出,一篷淡淡的黑雾便从小恶魔的嘴里喷出。
惊人的一幕产生了,那些倒在前厅里的尸体受到黑雾的蛊惑,一个个像活着一样慢慢爬了起来,无论是敌人的还是已方的,无论是否缺胳膊少腿,他们就像扯线木偶一样缓慢却又目标明确地向瑞亚爷孙涌去。
“想不到你修习黑暗不算,竟然还会亡灵魔法。”伯德紧捏着魔杖,生平头一次憎恨自己没有光系天赋,要不然同样都是法圣级别他屡次受挫,现在更是感到绝望,望了一眼早已经脸色惨白的小孙女,老人咬牙,不甘示弱地也念起咒语。
上阶魂兵的威力在此刻渐渐显露出来,浮在杖尖的青狼渐渐变得巨大,它的影象随着老人念咒的时间越长越发凝实,直到最后更是栩栩如生毫发毕现,老人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强忍着栽倒在地的冲动,他虚弱地对青狼喊了一声:“加兰,去。”
巨狼放出一声长嚎,周身青芒大放,瑞娅只感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只是不适应地眨了下眼,再回身看四周时她不禁目瞪口呆。
除了她和爷爷以外,在场所有的尸体和人,包括那个葛瑞安全都被厚厚地冰封起来,这种扑天盖地冰冷视觉感并没有维持没久,只见爷爷抬起法杖轻轻敲击地面,那些冰块就像脆弱的玻璃一般碎成一片,包括里面的物体。
来不及欣喜爷爷的神勇,瑞娅就被伯德伸手一推,她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道魔法传送阵。
“瑞娅,快走!”她听到爷爷如此叫她,他们对面的葛瑞安依然活着,而且已经开始酝酿反击的法术。
“魂兵实体化后还有余力开启传送阵?伯德,我倒真是小看你了。”遭到一击变得狼狈的葛瑞安恨恨道,“你们谁都别想走!”说着,两道惊雷从他的杖尖放出分别击向了伯德和瑞娅。
“爷爷!”此时瑞娅已经有一半身子跌进了那黑幽幽的传送洞口,看到老人拿不稳魔杖无力地跌在地面心急又心疼,再看到葛瑞安放出雷电,几乎想都没有想,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扔了过去。雷击打在剑身上时爆出刺目的雷光,与此同时瑞娅只觉得身上一麻,她昏死过去的同时也一并消失在合并的传送洞口。
瑞娅又做梦了……
她梦见爷爷抚摸着自己的头,对她慈祥地笑,瑞娅条件反射地揪紧他的衣服,想想觉得还不够,干脆抱住爷爷的大腿,心想这样子你就甩不掉我了。哪知才做出这个动作,她整个人一个抱空就摔倒在地。她趴在地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委屈得直想哭,然后就被妈妈给扶起来,妈妈的身后竟然长了一对雪白的翅膀,她吃惊地瞪大眼,妈妈却是笑,伸手一拉,同样长了翅膀的爸爸就出现在她眼前,对着瑞娅不好意思地笑。瑞娅伸手想拥抱他们,夫妇俩却在她碰到他们之前扇动翅膀飞走了。
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打湿了整张脸,那种心脏被人剜去大半的痛感已经消失,有的只是无尽的空洞,瑞娅明白,那个梦,是她最重要的三个亲人向她做的最后的道别。
狼狈却坚定地擦干脸上的泪水,悲伤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盈满心间的憎恨与怨毒。
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爬起,瑞娅茫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黑夜?森林?
好像不对……
因为透过头顶高大的树木缝隙看去,乌黑的天空中时时不炸出几道惊雷,借着那一闪而过的雷光,瑞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浓厚的乌云压在头顶,它们遮天蔽日掩盖一切,从而造成了夜晚的假象。
而地面上则长满了许多奇怪的植物,瑞娅虽然没有出过远门,可是一个贵族子弟该有的教养和学识是不缺的,她完全可以肯定这里有许多植物在亚瑟大陆都是从未有过的。在森林里最常见的自然就是树木,但是这里的树木粗壮,瑞娅目光所及最小的一棵树也有五六个成年人合抱的粗细。巨大的枝丫纵横交错,一根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气根从高大的树干上垂下来然后深深地扎进泥土里,然后便是无数的藤蔓植物伴生交缠在一起,巨蟒般的粗细看起来有些骇人。在这些枝枝条条的衬托下,森林里的其它植物在瑞娅眼里就有些杂乱了,尤其是那些靠着树干长出来的大大小小的菌类,更是严重影响视线。
虽然天上雷声滚滚,但瑞娅感觉这个森林反而过于安静了。她有些迷惑,爷爷究竟把她送到哪里了?这个地方实在过于古怪,似乎比弗兰德大哥说的亚瑟第一凶地云梦山脉还要可怕得多。
腰间的佩剑已经丢了,瑞娅摸了摸靴子,很好,大哥送她的匕首还好好的在着,她拔出匕首小心又谨慎地踱步在这陌生的丛林里。
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她只能靠自己慢慢试探着走出这个林子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随着所见的景物越来越多,瑞娅的心就越来越沉,她一直刻意想回避的猜测直到现在已经不得不承认,这里不是亚瑟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绝不是。
这种认知让她害怕得不止哭过一次,可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走出这个林子,这个地方完全没有人类存在的痕迹,一直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在自己化成一堆枯骨之前,她必须寻到人烟。
毕竟只是个孩子,饶是以她习武的体质在撑了整整一天后,业已虚弱得不想动弹。瑞娅忍不住唉声叹气,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多吃一点,现在怕是没走出林子,自己就要饿死了。
靠在一棵树干上,瑞娅望着前方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树木,她不免有些灰心,沉默片刻她握紧手中的匕首神色重新变得坚定。刚打算起身继续前进,左腿突然一阵刺痛,意识到自己碰到什么的瑞娅迅速挥动匕首,一条碧绿的青蛇被斩成两截落在了她的身前。
这是瑞娅在这诡异的丛林里遇见第一个活物,但她却没有余裕去好好研究一番。
手中的武器“叮当”一声落地,武器的主人也随着一起软软栽倒,蛇毒的发作让瑞娅眼睁睁感觉着体力的流失却无能为力。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强烈的晕眩感充斥着大脑,瑞娅努力地瞪大眼睛,用力一咬舌尖,那阵刺痛给自己留下了片刻的清醒,趁着这机会她挣扎着往蛇尸的方向爬去。瑞娅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短的距离也能让人费这么大的劲才能到达,每前进一小步,对自己就是一种煎熬。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整天瞧不见活物的林子自瑞娅杀死一条毒蛇后,一个个的蹦达出来。也许是受了血味的刺激,一群长着人面的乌鸦扑腾着翅膀不知从哪里窜了过来,一个俯冲就朝着地面的蛇尸刺去。
虚弱的瑞娅终究没能赢过人面鸦,这些嚣张的畜牲在享用她的“劳动成果”时还不忘记向她发出粗嘎的嘲笑,似乎是在讥笑她的无力,也似是在对她说吃完了蛇等她死了就再吃她……
休想……她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用尽全身力气,瑞娅想让自己站起来,可是这动作才做到一半两腿一软,她再次跌倒在地,眼见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内心不由焦躁起来。
不要!在害死爷爷的那些凶手没死之前,她绝对不要死!
双手无意识地揪紧地面的野草,突然间一阵异香传入鼻端,瑞娅不由精神一振,顺着香气的源头看去,是一株白色花朵生长在离自己头顶的不远处。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原本瘫软的四肢在此刻忽然有了力气,瑞娅奋力向前,双手用力一伸,那株白花就被粗鲁地拽了下来。再顾不得什么,瑞娅直接一口把它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几下就吞入腹中,顿时胃部传来了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
沉沉的睡意传来,她却再不敢放松,就这么半僵持着好一阵子,结果还是没能敌过睡魔的袭击,蜷缩着身子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