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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羊苦笑,站在欧阳澜的角度,自己似乎真的是罪该万死!她夺了欧阳澜嫡女的身份,夺了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夺了她的父兄,还夺走了君易清!至始至终,自己才是最最霸道无理、最最阴险狡诈的小人啊——她前世的时候常用这些字眼来称呼欧阳澜!
她曾经的幸福都是偷来的!
这个残酷的事实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提醒着她!
“姑娘——”耳边传来石绣疑惑的叫声。
爱羊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想事情入了神,忙笑道:“汝郡王对四姐姐印象怎么样?”
石绣一撇嘴:“能怎么样?奴婢见过汝郡王,还不是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对谁都是那幅态度!”
这就是不错了,不然石绣一定会说出更讽刺的字眼。
爱羊在脑海中细细回想君易锦的一切,因为那个传闻与前世偶然见到的一幕,她对他的印象很不好,甚至还有些害怕。君易清虽然有时也冷酷无情,但却是清明严厉的那种,并不带黑暗;但君易锦身上却总有那种阴鸷阴狠的感觉,让人见了不寒而栗。在爱羊的印象中,君易清对他也是非常忌惮的!
而李爱兰因为君易清的突然征战而改变了策略,把目光投向君易锦,也不知是大太太还是大老爷的意思?
“奴婢听说四姑娘好像是奔着汝郡王正妃的位置去的……”石绣在她耳边悄悄说。
爱羊微微一笑:“正妃啊?”
黄嬷嬷不屑地说:“她也配?”
爱羊忙看她一眼,黄嬷嬷笑着转身出去了。
汝郡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却仍未婚配,李爱兰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爱羊倒不觉得她想奔着正妃去的想法有多天高地厚、自不量力,毕竟做正妻是天下每一个女子的美好愿望!像自己这种甘愿做侧妃的还是少见的!
阿十走了进来,笑着回道:“姑娘,松烟刚回去。”
爱羊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好笑地问:“他现在还生我的气?”
阿十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还得好长时间的气生呢!姑娘指望着他现在就原谅您,期望太高了。”
爱羊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绣在旁皱眉:“这个松烟脾气也太大了。心眼比针还小,都可以与黄嬷嬷比拼了!”
爱羊与阿十都笑了起来。
石绣忙扭头往屋外望望。看有没有黄嬷嬷的影子没。
因为爱羊把两千两银子给李侧妃留在了那里,石绣后来又笨手笨脚地打坏了一件古董,黄嬷嬷心疼得不行,连续唠叨了好长时间,把一院子的人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石绣就常用这个来笑话黄嬷嬷心眼小。
爱羊嗔瞪她一眼:“小心我告诉嬷嬷你又编排她了!”
石绣小心地吐了吐舌头。
阿十道:“她才不怕呢,嬷嬷最疼她了,哪里舍得骂她!她有恃无恐着呢!”
石绣转转眼珠子。飞快奔出了屋子:“我去看看画菊。”
爱羊望着她欢快的背影笑了:“石绣永远这么活泼开朗。”
她问阿十:“画菊现在怎样了?昨日我去的时候她脸上的红肿褪了许多!”
阿十没好气地道:“天天抹着白玉膏,自然好得快了,姑娘快别操心了。”
爱羊诧异地忘了她一眼:“你有心事?”
阿十愣了一愣,忙道:“没有啊!”
爱羊眯起眼睛盯着她。慢慢笑道:“真的?”
她了解阿十,一般上只有她心中藏事的时候才会不耐烦,说话呛人得很。
阿十见瞒不过她,只得叹口气,径直问道:“你和桐烟怎么回事?”
爱羊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十怀疑地盯着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爱羊微扬起了下颌:“怎么说?”
阿十皱着眉:“今天桐烟从你这里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儿。刚松烟来还说桐烟举止有些怪异……”
爱羊装出好奇的样子问:“怎么怪异了?”
阿十仔细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眉头皱得更深了:“似乎桐烟很高兴的样子,就好像发生了千年不遇的好事一般,脸上一直带笑!”
爱羊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是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人都会笑,你总不能因为看惯他一直愁眉苦脸的样子,就不许人家高兴一下吧!”
她鄙夷的语气刺痛了阿十,后者皱皱鼻子,不高兴地说:“我当然不是这种想法!”
爱羊置若罔闻,随手拿起一本字帖看了起来。
阿十带着怀疑的神情离开了,转身时爱羊还听到她在小声嘟囔着:“整天就知道看字帖,练字帖……”
爱羊微微一笑,这还是整天练呢,就不小心把前世的字迹给带了出来,说明还是不熟练!
嗯,她下定决心,一定还要加倍努力练习才行!
此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爱羊像做贼般小心瞅了瞅四周,这才起身在内室里摸来摸去——她在找胡思孝说的那个密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知道她的院子里可能藏了一条密道时,她就一直在悄悄寻找,而且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人,包括黄嬷嬷。
她猜测了密道的位置,既然本尊多次出去却没被人发现,那么密道的入口一定设在内室、暖阁这两处——这两个地方除了贴身的丫头,基本没有旁人能够进来。但是她翻遍了床、炕,还有桌几摆放的地方,就连墙上挂着的画也都偷偷取了下来,却一无所获。
她有些气馁,不由会想是不是胡思孝在诳她!
但是胡思孝不像这种人啊!
再一次翻寻无果后,爱羊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气恼起来。
那些会被丫头们打扫、接触的地方肯定不会是入口所在,而易于隐藏的位置又被她全翻了个遍,那么还可能是藏在哪里呢?
爱羊把目光投到她之前并未在意的柜子那里——里面放着她的衣衫。她走到跟前,蹲下去,试探着碰了一下最里面的木板,接连试了四个之后,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喀嚓“一声,最后一个柜子的木板向里开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来。
爱羊的心跳得很快,双手微微汗湿,她扭头望了望身后,黄嬷嬷与金珠她们都没有进来,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要冒险,便又把木板拉回原处,把衣物整好,关上柜子,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上。
很险,因为她刚刚坐定,黄嬷嬷就掀帘子进来:“姑娘,该睡了。”
爱羊也笑着点头:“好啊,让她们打水吧。”
她在金珠与石绣的服侍下洗了澡,才躺下休息,院子里很快就寂静下来,金珠在她外面值夜。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直想起胡思孝与桐烟说过的话,而与此同时,君易清那张冷峻温柔的脸却总是在她眼前闪现,让她无限烦躁。
凭心而论,她刚重生时心中蕴藏的那种强烈的憎恨与想毁灭一切的情感已经消褪许多,至少她不再想着要找欧阳继康与欧阳仁哲报仇了。但是,她无法原谅君易清的所作所为,直到现在,在她已经确定自己又爱上君易清的时候,每当想起前世,就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她心底熊熊燃烧着,用不熄灭!
她是恨他的!但同时她也在爱着他!
爱羊躺在黑暗中苦涩地笑,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条是继续将这种憎恨保持,想方设法嫁进王府,趁机找君易清报仇!这条是最难的,也是最易选择的!一条是像桐烟他们所提议的那样放下仇恨,远远地离开,让自己永远消失在君易清的生命中——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一样!最后一条就是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像所有的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过着她前世曾经憧憬过的那种夫唱妇随的日子……
仅仅想到这里,爱羊就厌恶地皱了眉头,她觉得自己的爱还不足以能压下那所有的仇恨,让她能毫无芥蒂地与君易清快乐生活!
她的恨还占着上风,如果不出意外,会永远占在上风!
然而她想到君易清只是把自己当做沐婉的挡箭牌,脸上的苦涩更加浓重了,甚至还夹杂着自我厌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世在她早就有了准备的情况下还会再次爱上他,他明明是冷血无情的,他明明那么阴险狡诈,他明明是天下最最残忍的骗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再次爱上他!
而这种爱,并没有因为看到沐婉站在他身边就悄悄褪去。
她是个顽固偏执的人,所以她的爱也亦如是吗?
一滴泪自她眼角慢慢滑落。
在她心底的最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狂乱催促着赶快离开,不然你会完全都搭进去,但另一个声音公正而小声地说:“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应该留下来,战斗到底……”
这两种声音在她脑海中相互交错着,吵闹着,几乎将她的脑袋都要吵爆了!
然后她又感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眩晕感,她飞快睁开眼睛,再一次惊讶地发现自己正飘移在空中,慢慢漂浮着,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