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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君易锦要做的事做完了,君易锦只好让侍卫去检查那匹马,但是他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骑着马避到一旁的君宜卉——后者正冷冷地注视着爱羊,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君易锦当然了解她,刚这场事故绝对不是偶然的。
“姑娘,你的脸都烧伤了……”画菊为爱羊擦脸的时候才看见几道明显是火烧的伤口,她低头看爱羊的手,毫无疑问的,那上面也有很多烧伤,有的嫩肉都露了出来。
她不小心碰了一下,爱羊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十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正在仔仔细细检查着那匹马,然后皱起了眉头:“这马的眼睛好像睁不开的样子?”
黑枣的眼睛紧紧闭着,泪水顺着烧焦的毛上流下来,它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喉咙里发出晦涩低低的呻吟,就好像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可能是被烟熏得吧?”胡思孝扭头望了望,不太确定地说。
但爱羊立即想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一旁。
君宜卉正骑着马立在那里,看到爱羊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得意的微笑。
爱羊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毒蝎心肠,就像君宜卉这样在明面上尽可能地嘲讽她羞辱她,给人一种光明磊落、暴躁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她会在背地里下狠手,就如毒蛇一般!她的暴躁和豪爽掩盖住了她的恶毒!
除了爱羊自己,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个意外。
或许,还有一人,爱羊注视着君易锦的表情,他的脸有一半藏在阴影里,虽然嘴角仍儒雅地翘着,带着些许焦急。但其余的表情却晦涩难辩,令人难以读懂。
爱羊不知君宜卉的目的是什么,是把她的脸毁了?还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她和这世的自己。还真是天生的死敌啊!
汝郡王彬彬有礼地向那几名黑衣卫施了一礼:“各位是黑衣卫?”
其实不用多问,光从他们几人那种不寒而栗的气势就可以看出绝非寻常!
那为首之人回了一揖。便来到爱羊身前,拱手道:“卑职名叫千墨,一直带着其他几人在暗中保护五姑娘,今日一时不察差点酿成大祸,还请五姑娘恕罪!”
他态度恭谨有礼,又带着黑衣卫那特有的冷煞之气,让人望而止步。
爱羊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多谢!咳咳……这不怪你们……咳咳……辛苦了……”
她知道,黑衣卫之所以迟迟不肯出现,一是观察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二是尽可能地遵循君易清的吩咐不让过多人知道他们在保护爱羊!
千墨又一点头。回身做了个手势,就好像是一阵风吹过,几人眨眼不见了踪影。但围观的人都知道,他们就躲藏在阴影里,随时看护着爱羊。
有几人向爱羊投去敬畏的目光。但也有几个,就像是李爱兰与胡贞淑,看向爱羊的眼神则是忌恨交加!
确定她身上没有受太重的伤后,阿十与画菊二人便把她搀扶起来,送到欧阳仁哲所说的客房。
爱羊无人托付。只得对胡思孝说道:“黑枣……咳咳,麻烦,麻烦你……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身体也一下一下地颤动。
胡思孝忙道:“我会照顾它的,你放心,快去歇着吧!”
爱羊这才放心点点头。
这场比试当然以君宜卉毫无悬念的胜出结束,而爱羊差点被火烧成烤猪的事也在京城迅速传递开来,给人们提供了饭后笑料和几声叹息。
而此时的李爱羊正在居然院中卧养生息,拒绝见客。
李府这些天不知送走了多少闻风而动的客人。
自马场上的那场意外后,甚少有人见过爱羊,阿十和松烟他们把居然院挡得严严实实,严禁外人进来,就连大太太和爱兰她们也不许。
爱羊真真正正过了一段平静如水的日子。
但外面的传言满天飞,有说爱羊毁容羞于见人的,有说她成了残疾不能走路的——当日到场的有几人亲口发誓他们看见李爱羊的腿瘸了,也有说她的行为让君易清很生气、禁止她外出的……
而谣言的主角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酸甜的果脯:“我残疾的事是王姑娘传出来的?”
石绣很生气,一边为她倒了杯热茶,一边愤愤然:“可不就是她,她到处和别人说姑娘您的腿被压成了重伤,以后连走都成了问题……”
此时正是半下午,一整天里最清闲的时候,爱羊憋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便让几个丫头都进来陪她说话解闷。
她翘起自己的腿左右瞧了一番,这才笑道:“王姑娘平日说话做事还是挺谨慎的,怎么这次这么不靠谱?”
金珠也接口道:“不定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往日里奴婢瞅着她对姑娘您的意见很大呢!”她正在为爱羊做一件里衣,颜色是清浅的粉红色,只有袖口处绣了密密的折枝桃花,远远望去又是清贵又是幽雅,爱羊很是欢喜。
“不过那日也太危急了些,姑娘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画菊给金珠帮着忙,忍不住劝了一句。
当时的情形她和阿十都是看在眼里的,姑娘竟然为了那个叫什么桐烟小厮送来的马连命也顾不得了……
爱羊忙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动静,才转头瞪了画菊一眼:“说好不再说这事的,你怎么又提了,以后不许说了!”
当日从半雪庄回来后,她特命画菊和阿十不准提的,害怕黄嬷嬷担心,当然,还有她那超大的嗓门。
“嬷嬷去世子别院看楠木了,不在!”阿十掀开帘子进来,正好看见爱羊的动作,便没好气地说。
她圆胖的脸黑得像煤炭,只留下一双贼兮兮亮晶晶的小眼,头发乱得像鸟窝,而衣服也脏兮兮的,到处都是面和灰。
几人看见她,便都哈哈笑了起来。
阿十同爱羊一样,没有一点做厨的天赋,但她比爱羊更可恶,偏偏喜欢下厨,而每次她下厨后的结果无疑是一场灾难。也因此黄嬷嬷让她离厨房有多远是多远,根本不许她靠近厨房,这不,一趁着她不在,阿十便溜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苏木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她随着阿十一前一后进来,一向温婉的脸上满是气恼。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脸上也有一大块的污迹,很累的样子。
“你们两个这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吗?”石绣开着玩笑,站起来拉着她们两个往外走:“快去洗洗,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就闯了进来!”
苏木脸红了红,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而阿十却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又不在乎,是不是?”她不是很确定地看向爱羊。
这一段时间她与爱羊两人之间的相处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刻,陌生而彬彬有礼,虽然阿十无数次想缓和这种关系,但无奈后者根本就不配合,也只好耐下性子慢慢等待机会。
爱羊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瞧你黑的那模样,以后我们都叫你‘黑炭子’最贴切。”
“这个好!”石绣拍着手笑道:“瞧阿十平日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真像一块黑炭。”
阿十瞪了她一眼,但眼角却不由自主看向爱羊的反应,后者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没有丝毫迟疑,阿十立即就知道了原因——桐烟今天要过来。
早上松烟过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这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居然院的人们很容易就发现爱羊的一个特点,就是每当得知那匹黑枣的原来的主人桐烟过来时,她们的姑娘心情就会特别好。
金珠和画菊她们常常百思不得其解,桐烟那样一个丑陋苍老又严重残疾的人到底是凭借什么吸引了姑娘?
“姑娘今日兴致倒是很好!”阿十笑嘻嘻地说。
这是她的一个特点,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的笑容总是痞痞的,让人无可奈何的那种。当然前提是她想笑,不然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就会同漆烟一样冷漠可怕了!
爱羊微微笑着,没有回答。
桐烟这几天一直过来帮忙照顾那匹烧伤的马,因为从阿十那里知道爱羊拼死不肯舍弃黑枣,他便有时会从马厩那边过来居然院探望一下爱羊——他是如今极少数能进入居然院的外人之一!
而几次短短的相处中,爱羊那与众不同的性情便似是显而易见却又无法确定的谜语一般,吸引他慢慢靠前,想要寻找答案。
“因为桐烟会来啊!”石绣倒没有其他想法,只觉得能真心让姑娘开心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爱羊就非常喜欢她这样的性格,豪爽大方,又天真无邪。每次看她,爱羊总有一种很悲伤又温暖的感觉——石绣的灵魂是如此洁净,从来都不受那些黑暗事物的影响,即使它们曾经来袭。
而她的姐姐石纹就不同了,表面上笑容温婉大方,实际上却将每一次的受辱和失败都深深记在心里,等到能反击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她是一个心硬如铁、锱铢必较的人啊!
“姑娘,桐烟来了!”苏木极快地洗漱一番后,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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